新的快乐新的伙伴,也让我渐渐的将这件事给淡忘了。丽圆姐姐消失多年,记得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况且,外公外婆一家人怕提起来再让我难过,他们压根就不再在我面前提。
丽圆姐姐消失没两年,我就听说李幺被人砍死了。这虽然在当时很轰动,但过去这十几年了。我也早已经忘了这个人,所以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根本记不起他是谁,更何况他还破了相。如果不是李幺现在再提起,那些已经远去了的童年记忆,可能就永远不会再被翻出来。
原来是他让丽圆姐姐消失了!我已经泪流满面。想起丽圆姐姐小时候的遭遇,我的心抽搐的疼。那时候小,不懂事,不知道他对丽圆姐姐做的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我当时的害怕和信守诚诺,换来的却是这个人渣对丽圆姐姐更大的伤害!
“凝凝,怎么想起丽圆姐姐了?”爸爸忽然问。“别太难过了。”他伸手轻轻的为我擦了擦眼泪安慰道。
爸爸的碰触及安慰声让我忽然一惊。我又回来了。这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常玩的那一套一样。可是,我现在没有心情体会这些。
“爸爸,呜呜…”我叫了一声,然后扑在爸爸怀里大哭起来。
“忽然想起小时候一起玩的丽圆姐姐,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日子了?”爸爸抚了抚我的头问。
我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凝凝,别哭了。丽圆姐姐的爸妈现在条件好些了,正在到处找她。说不准要不了多久,就找到她了。”舅舅也安慰我。“外公外婆虽然不在了,但还有舅舅舅妈,还有欢欢和庆庆呢,不要太难过。”
“她不会回来了…”我伤心地哭着说。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外婆不会回来,但我们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让她担心啊。”爸爸以为我说的是外婆不会回来了。
“呜呜…”我没办法说我说的是丽圆,只能任由他们曲解。
“她真是活人?!”李幺望着我惊问。
“还不快滚!”外公怒喝道。
“难道说你家凝凝是阴阳人?”李幺没理会外公的驱赶,又接着问。
他和外公的话语一句没落的进入了我的耳朵。我明明真实的感受到正在爸爸怀里,但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一切我不仅能听到,还可以看到呢?我背后又没眼睛!这让我很意外,一时竟忘了哭。细一想,好像跟舅妈外婆一起在厨房时就是这样的了,但是我当时没有在意。
我觉得我现在像是站在阴阳两个世界的界线上,两边都能听到,两边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更像是有两双眼一样,一双看尘世一双观阴间。难不成我真是阴阳人,或说是通灵人?
“滚!”外婆不再跟李幺啰嗦。
“你要是再不滚,我等会儿直接跟凝凝说,让她找人直接把你钉在你那堆土里,让你不仅哪儿也去不得,更永世不得超生,你信不信?”外公忽然一改刚才的怒气,慢悠悠地说。
“别,本昌哥,我只是…我这就滚,马上滚!”李幺一听,又看看我。他开始有点儿害怕了,转身赶紧跑了。
“听李幺儿那口气,咱们凝凝知道他祸害丽圆的事啊。”外婆见李幺跑了,终于松了口气。
“可能娃子小时候撞见过,只是那时不懂,也不敢跟大人们说。”外公看了看我说,“幸亏咱凝凝没事儿。”
“是啊,幸亏我凝凝没事儿。”外婆也看着我。
听他们又说到丽圆姐姐,我靠在爸爸怀里继续伤心的哭起来。
“丽圆在哪儿?”顿了顿,外婆又问。
外公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凝神感受了一下。
“你咋不说话?”见外公不说话,外婆又问。
“唉,我怕咱凝凝听到更难过。不过,我发现她好像不在咱们这边了。”外公说。“我刚死那会儿,在南瓜山的小树林里看见过她,满身是血。据她说的,我感觉像是被李幺祸害的大出血死的。而且,我看出她死的时候还怀有身孕。唉,这娃子命苦。”
“李幺儿这个天杀的,真就应该照你说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外婆一听丽圆的遭遇后,对李幺儿恨得咬牙切齿。
“我怕他又来害咱们凝凝。你知道凝凝是啥情况吗?”外公看着正在哭的我问外婆。
“不知道,我撑到她回来没两分钟就断气了。后来突然发现她能看到我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她出啥事儿了,结果没有。只是我跟她在一起呆时间长了,她脸色会很不好。还有就是我不能挨着她,一靠她太近就像有什么护着她一样,把我推得远远的。”外婆说。
“这样啊,我等会儿试试看,要是真如你说的,李幺也害不到她。”外公点点头说。
“那后来这些年你没再看到丽圆了?”外婆看着我哭得伤心却无能为力,我知道她也很关心丽圆。
“没有了,几天后,我找到陈二叔,跟他说了这件事。”外公说。“他去找了,说是没有找到。我以为是他没找对地方,就又带他去了一次,确实已经不在那儿了,不知道咋回事。”
“陈二叔还带陈家的族亲去打过李幺儿,但除了打他一顿外还能咋样?”外公缓了缓,继续说。
怀了孕!大出血而死!这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是怎样一种死法儿呀?就是成年人,这种死法也是难以承受之痛!丽圆姐姐当时一定很疼很怕…况且,丽圆姐姐惨死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发现。而且竟然连死后也没能得到亲人的庇护与关爱。我的心很疼很疼。
我哭得撕心裂肺,哭声也越来越大。这哭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渗人,我自己都能感觉到。
“去劝劝咱凝凝。”外公对外婆说。
“凝凝,咱不哭了啊。”外婆飘到我面前出声安慰。
“丽圆那事儿不能怪你,你当时都还是个娃子。”外公也出声安慰道。
处在深深自责中的我一听到丽圆这个名字,更是悲痛的无以复加。除了丽圆姐姐,还有外公外婆的情况也让我伤心不已。一直心疼我的外公,临死竟然也是那般的状况,头都歪了!外婆竟然是被活活的气死的。小时候那段美好的生活里的人如今竟是这样的状况!我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外公外婆去逝,我无能为力,但是丽圆姐姐的事,我是唯一的一个知情者啊!如果我当时告诉大人们了,如果第一次发现时,我喊人救了丽圆姐姐,也不至于让她到那样一个结局。
甚至,如果我当时拉着丽圆姐姐一起去让外公买糖,或者如果我快一点儿,在路上就拦住了跟李幺走的丽圆姐姐,一切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我更无法将这件事告诉正在寻找丽圆的丽圆父母。他们该如何承受这样的事?
这种再也无法弥补的错紧紧的揪着我的心,让我的心生疼。我哭得几近窒息也无法减轻心里一丝一毫的痛感。
我在嚎淘大哭声里,一遍又一遍的在内心责怪着自己。父母亲人都在,却没有人理解我此刻内心的绝望感。若李幺还活着,我现在就可以去报警,哪怕我无法向警察解释清楚我看到听到的,我也要去。但是,李幺死了!他没有为丽圆姐姐的不幸付一分的代价,就这样轻易的死了!况且,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没受到惩罚,而是继续逍遥,继续害人,却无人知道也无人能治他。除了我能看到外。
此刻的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中无法走出,更无法解脱。
“凝凝,你别哭了,你哭得…你哭得我头都疼了。”我听到舅妈忽然有些难受地说。
“闭嘴!”舅舅听她出声就恼火。
然而,我感觉他们似有些远,接着我的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是被下面帮忙人的喧闹声吵醒的。外面天已经大亮。
醒来的瞬间,我暂时忘了丽圆的事。所以感觉整个人轻松很多。但没两分钟,我就想起了昨晚,一时又心痛难忍,悲从中来,眼泪一涌而出。对于我来说面对逝去的不只是外婆,还有丽圆——那个小时候常常陪我玩的小姐姐。
很多人都有被人安慰“睡一觉就好了”的经验。睡觉也的确是神奇的疗伤方法。虽然难过,但比起昨夜无法排解的心痛,我的确是感觉好很多了。
“凝凝,你好点了吧?”就在我在床上无声落泪时,忽然外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抬头一看外婆飘在我面前,影子很淡。
“外婆,我…我本来可以救下…救下丽圆姐姐的。”这时屋里只有我和外婆,憋在心里的话,我终于可以找个人说说了。
“凝凝,这不能怪你。你当时那么小,能保住自己不被祸害就已经很好了。”外婆又近了些。
“我当时真该去叫丽圆姐姐的爷爷奶奶。虽然,我看到时她已经…已经…,但是,告诉他们了,至少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了。”我依然深深的自责着。
“唉,都过去了,别再想这么多了。”外婆安慰我说。
“呜呜…”我捂着嘴难过的哭出声。
“好孩子,别哭了,去看看你舅妈好点儿没?我看她还躺在床上。”外婆转移了话题。
“舅妈?”我听此止住哭声,不解的问。
“我昨儿那一巴掌打得有点重,她发高烧了。”外婆说。
“好,我现在就去看。”我一听外婆这样说,有点担心。
我抹了抹眼泪,才进舅妈房间。我叫了她两声,没听到回答,就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还好,不烫了。我对着外婆摇摇头。我们退出舅妈的房间后,外婆又叮嘱了我几声便消失了,毕竟这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