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慕容澈的眼泪
她缓缓闭上眼帘，似乎厌恶了世间的冷与暖，厌恶了世间人性的卑劣丑陋，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好好地……不再醒来。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若是治不好冰贵妃，你们就等着摘乌纱帽…”
熙冰宫里，一声声的怪责之声由浅到深，甚至是暴跳如雷，怒火充斥着整个寝宫，一个个太医面犯难色，恐惧于这个君王的具有威严的怒气。
“皇上息怒，臣等已经尽力，碍是娘娘无求生之心，也属心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回天。”面目慈祥，憨厚的胡太医从众多畏首畏尾的太医群中走出，虽说也是万分的恐惧，却也如实禀报着。
“不管如何，用尽什么方法都好，朕都要她醒来，一定要，你们听到没？”羽云龙颜大怒，愤恨挥袖，“连贵妃都治不好，朕还养着你们做甚？”
羽云怒气冲天，望着躺在床上面若死灰，苍白如纸的人儿，目光变得温柔不舍，眼里泛着一丝泪光，强忍着的疼痛，难不成，他又要再失去一次？
不，他不可以再失去……
“办法倒是有一个…”乐太医冷静出声，羽云问了句什么办法后，他踌躇了一会，缓缓道“只要能找到娘娘最在乎，最牵挂的东西，譬如人，事，物。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她自个不愿醒来，纵使是神丹妙药也无可奈何。
其余几位太医闻言，也纷纷点头称是，最后，又是一声声无奈的低叹声。
“最牵挂的人，事，物……”羽云嘴里喃喃着，问“如何个用法？”
“若是皇上是娘娘最牵挂的人，皇上不妨一试，跟娘娘说说话，或许能唤醒娘娘。”乐太医歪着头，深思一番，“若皇上也未能唤醒娘娘，恐怕……”
“如何？”
“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羽云一听，身子猛的一震，举步走进床边蹲下，握起蓝冰冰冷刺骨的左手，放于他的脸庞，传于她温暖。
“冰儿，你醒醒，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醒来好吗？睁开眼来看看我，看看我行么？只要你能醒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醒来，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的绝望？如此狠心地离我而去？”
他嘶哑的声音，再没有了帝王该有的威严，像是一个孩子般，恳求着。
他紧握着的手，非但没有回暖，反倒是越来越没有温度，没有力度，若非他紧握着，势必已经脱离他的双掌。
难道，她还是不愿醒来？
“冰儿，求求你，朕求求你…不要走，朕已经失去了一次，绝不能再失去你，冰儿……”
他的泪水，终是没能忍住，悲痛欲绝的感觉再次袭身，那个夜，也是这般，她无情地离去……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他一下子，就像老了十岁，脸色憔悴，在他的眼里，只有睡在床上的人儿，忽的…
她冰凉的细手从他掌心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床榻之上，她面无表情，反倒多了几分安闲…
“太医……”羽云怔愕地看着从他手心滑落的小手，止不住的恐惧由心而生，“太医，快来看看冰儿，快…快…”
乐太医闻言赶忙上前，羽云退出几步，担忧，恐惧，所有的神色复杂地参合在一起，他的双手紧紧地攥握成拳，盈盈泪光，俊逸的容颜，此刻早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冷峻与悲伤。
“皇上节哀…娘娘已仙逝…”乐太医跪地禀报，神情悲悯。
“皇上节哀……”众太医随之也跪倒在地，有惊恐的，有惋惜的……
“什么仙逝？节什么哀？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羽云怒不可遏，双手无名地颤抖着，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就如晴天霹雳，“滚…你们都给朕滚下去……滚……”
他蹒跚的步伐再次向床边迈近，浑浑噩噩般，帝王可贵的泪水，再次滑出……
“臣等告退。”太医们低躬着腰，颤颤巍巍地退出熙冰寝宫。
“冰儿……”他在她的耳边小声呢喃，表情变化万千，再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只知道，心是无比的苦涩。
他渐渐的，也累了，累了……顺势把头窝在她的颈项间，她全身的温度渐渐褪去，他也与他一起，闭上了双目……
“聆儿…”影枫澈飞奔而至，闯过护卫的阻拦，进入熙冰寝宫，脚步在宫前瞬间停止，只望着靠在她身旁的羽云，一股不祥之感袭上心头，这一刻，再不顾所谓的身份之嫌，快步上前，问“皇上，聆儿怎么了？”
羽云回首一望，缓缓站起身，眼里的泪光依然，只是更多了份倦累。
“她睡了，安然地睡了……再也不会醒来。”他苦笑着说，扬起那一抹苦涩的笑，心如刀绞。
影枫澈身子一抖，惊愕地望着床上的人儿，那张熟悉的脸，冰冷千年的脸，如今，还是这样冷板着，从来都没有舒心地笑过，可他就是喜欢……
一步步，如斯沉重，不知过了多久，才抵达到了床沿边，扬起春风般的笑容，说“聆儿，哥哥来了……哥哥来看你了。”
床上的人儿依旧是紧闭双目，似乎，她很幸福，很安详。
羽云震惊于他所唤的那句聆儿，但也不去多想，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追究得太多，整颗心也被悲伤所占据，只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聆儿，你狠心扔下哥哥一个人么？聆儿不报仇了么？聆儿就这样甘于示弱？别睡了，乖，醒来吧。哥哥不能没有聆儿……”
“枫聆…你始终还是懦弱了。”男人嘲笑着缩成一团的她，那目光就像是在取笑着被人践踏在脚下的赃物，尽是不屑，讥讽。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坚强…”她没有流泪，像是喃喃自语…
“聆儿……是哥哥，哥哥来了，哥哥带你回家，我们不报仇了，回家好吗？你赶紧醒来，我们回家…”
又是哥哥焦虑的声音，她好似一直都听见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叫着她，可是她好累，她不想回答。
“你听见了吗？”男人挑眉笑问，笑地奸诈，笑地心寒。
“听见了，是哥哥的声音。”枫聆那空洞无色的双瞳忽地看向男人，强笑着问“那又如何？”
“你能听见，说明你爱他。”男人缓缓向她靠近，于她的身旁蹲下，冷笑着“你既然爱他，为何不振作点，去完成你该完成的？”
他鬼魅的气息因为近距离的靠近，有点惊慌，有点熟悉，可是怎么可能…他不会是他……
“他是我哥哥…”
“他是不是你哥哥，你心知肚明。”男人立马打断她欲说下去的话，继而悠然起身，背对着她，说“仇，你不报了？使命，你也不打算去完成了？”
他嗤笑着，举步朝黑暗中前进，慵懒万分地丢下一句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白烟般，男人消失，黑暗的空间里，唯独枫聆孤单地蜷缩在原地，她茫然失措的眸子，似乎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空洞得可怕。
“还回去做什么？”
“我是个冷血的人，我是个罪人，我是个坏女人……”
“娘……聆儿好累…好累…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