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吴明飞身杀至,易寒宇却只是不慌不忙摇头,叹息道:“有些事情你纵然不想去计较,却偏偏还是时时刻刻都有自寻死路的人在逼迫你计较,有些人,永远都无法控制自己卑劣的思想,这也是他们人生的许多可悲之一。”
白小小紧张得连嘴唇都有些发抖,道:“你......你......大大你只须要躲开就好,你不能反杀吴明!”
易寒宇似乎再不愿多听白小小的话语,他似乎是有所防备,于顷刻间将身形扭曲偏转,时机拿捏得十分精准,恰好躲开了吴明的刺杀。
下一刻,等到吴明剑尖之上的真气消散于无形,他才伸出右手,由掌变爪。
他的手看上去伸得很慢,转变得也很慢,抓得也很慢。
可,在这么多的很慢之中,他却能准确无误地将吴明的长剑抓在手上。
他抓的是剑身,抓得很牢,仿佛他抓住的是自己的生命,也抓住的是敌人的死亡!
此举或许会令他有些不好的感受,但敌人的感受却比他还要更加糟糕,甚至糟糕千百倍。
他的肉爪之中陡然运劲,将那剑身一抖一送,雄浑的劲力霎时间通过剑身穿透而出,震得吴明整个人连连后退,长剑脱手而飞。
吴明大惊失色,慌忙纵身而起,欲要将长剑接回手中。
可是,还不待他接近长剑,就忽然觉着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比他还快。
那道身影自然就是他本来想要刺杀的易寒宇。
那道身影此刻却反过来将死亡的味道带给他。
那道身影随手将长剑一拍......
“砰!”
一声巨响,长剑的剑尖朝下,整把剑插入泥土之中,生生将坚硬的地面撕裂开了一条又细又长的沟壑。
吴明脸色瞬白,他愣在原处,看着那条沟壑,仿佛在看着自己即将裂开的生命。
生命的裂开,自然就是死亡!
他吴明的死亡!
但他吴明不想死,他只想张口为自己狡辩几句,籍以活命!
只不过,他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些。
因为易寒宇不会再给他机会。
此时此刻,易寒宇的攻击已是轰然而至,金刚拳霸绝而出,带起阵阵拳风,空气震荡,照着他的面门猛推而来。
易寒宇向来奉承的是一招致命,招招致命,不致命誓不罢休。
所以此刻,吴明尝到了自己的惊与恐,也尝到了对方的凶与狠。
这是两个对立面,两个很容易令人崩溃的对立面。
这一刹那,吴明就很崩溃。
他的脸庞已不自禁狰狞起来,事到如今,他只好拼了。
赴死之下,他拿心去拼,也拿剑去拼。
他咬牙再次祭出一把银白色的长剑来,然后一道剑诀胡乱打出,长剑之上立时泛起丝丝精芒,向着易寒宇隔空挥斩过去。
这已是他吴明生平所学,已是他吴明掏底儿的实力,若在平常耍帅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很厉害,简直厉害到信心满满。
可眼下并不是耍帅,所以他非但没有信心满满,反而在发招之后内心就飘飘然往下沉。
他是该往下沉。
“砰!”
拳头与长剑相撞,却是长剑弯曲变形,继而再次从吴明手中脱飞。
这次更糟糕了,吴明只觉自己的身躯退得更快,口中已是一道血箭喷出。
死亡越来越近了,吴明的心就越来越怯了,他呼呼喘着气,想要抓紧空隙说话辩解。
可,上天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易寒宇没有给上天机会。
易寒宇只是鬼魅一般抢攻过来,冷酷不知几许。
“砰!”
吴明身上的真气护罩被一拳粉碎。
“砰!”
吴明喷血倒飞。
吴明没有爬起来,但却有一只手爪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提了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
吴明两脚不沾地,呼吸不得,说话不得,挣脱不得。
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同时向易寒宇投去哀求的眼神。
可,叫天不应。
因为易寒宇没有给上天回应。
易寒宇只想把对方的死亡坐实,再无其他。
白小小拖着伤势,急步走上前来。
她张口欲要为吴明说些什么。
但她欲言又止,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乃她亲眼目睹,是非曲直,她自心里明白,即便说上天去,也是吴明该死。
只不过,有一道坎让她实在过不去,那就是吴明本是她的仆从,是她自家里偷偷外出的时候顺便带上的,且不说争左论右,最起码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吴明被杀而无动于衷。
她或许无情,但她并非无义。
有义就要争,有争就要理。
但她无理。
所以她思来想去,无甚好借口,就只好硬着头皮装盲。
她的眼神有些阴寒,她的语气也有些阴寒,她蛮不讲理呼叱道:“放开吴明!”
阴寒与呼叱,许多时候会令人心生胆怯。
但有的时候,面对有些事,面对有些人,阴寒与呼叱只会招来不屑与冷眼。
易寒宇是何等心性之人?只怕是金刚宝石也没那么硬的人,又岂会受吓?
先前若非白小小一番苦口求情,那吴明胆敢放言威胁于他,早便死了,哪能够活到现在?
眼下别说是白小小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吴明也再无活路。
此刻,在易寒宇的内心里,不仅有对吴明的决杀之意,还有他对白小小的无限失望。
“喀喇!”
脖子扭断的声音传出,吴明生机消逝,眼神万般不甘,死不瞑目。
易寒宇随手一甩,将吴明的尸体丢到一边,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小小。
此时他的心没有在看,因为他已不需要再看。
行同陌路。
很清晰,也很正确。
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
白小小木然而立,她也一样面无表情。
但她的双眼却有表情。
她的眼睛此刻虽则依然明亮,却也嫌太冷漠了些,使她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那一丝杀意。
冷冷的杀意,带上冷冷的声音。
她冷哼道:“你竟敢杀我白家之人?”
这句话很简单,很自负,也很伤人。
但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易寒宇。
他甚至懒得搭话,直接就拿出了那对涂满至阳之毒的手套来,并且默默地将其戴在双手上。
他的世界向来很复杂,但此刻却忽然变得很简单。
在他想来,既已成敌,仇恨已下,就只有生死较量一番。
他已经无视了白小小一切言语和过往,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男人与女人之间永远都是奇怪的。
他这边变得简单了,她那边却变得复杂了。
她看着易寒宇不言不语将毒手套戴上,竟就一时之间有了莫名心伤。
心伤之下,让她突然间清醒了几分。
于是,她连忙将自身的杀意退去,凝注着对方,道:“你要杀我?”
他的无视变成了淡漠,冷冷道:“有何不可?”
她开始心伤加失落,吃吃道:“你!......你!......你杀得了我吗?”
他依旧冷言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她问:“你就这么恨我?”
他回:“道不同不相与为谋,大家萍水相逢、相互利用而已,说不上什么恨不恨的。”
她再问:“你认为自己能打赢我?”
他再回:“我不是要打赢你,我是要杀你。”
她开始流泪,发狠道:“我也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