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贤安抚着父亲坐下,而后微笑地看着弟弟,道:“寒宇,你过来,陪哥吃顿饭,难道你没发觉已有两个月没见着我了吗?”
易寒宇道:“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易清贤道:“那是因为我在等你,所以你才能见着的,明早我还要到城巡府复差,你又该见不着我了,而且会很久都见不着。”
易寒宇道:“可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
易清贤道:“我当然会回来,否则爹娘,还有爷爷,又岂会让我走?”
易寒宇目光垂落,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你这次要去多久?”
易清贤道:“整整一年。”
易寒宇轻轻叹息,道:“好长的一年,我们总是不能在一起玩......我......我总是见不着你....”
易清贤也在叹息,道:“好短的一年,我们总是能够相聚的,所以才要更加珍稀相聚,你说是不是?”
易寒宇抬头凝视哥哥,道:“一聚别一年?”
易清贤颔首道:“一聚别一年。”
一年的时光,没有多,没有少,没有好,没有坏,梗在了兄弟两人的中间,却也终于将兄弟两人连系了起来。
易寒宇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道:“你觉得一年好短,只因为你一直在忙自己的,从来都没顾着我,你这做哥哥的很失败啊......”
易清贤道:“你呢?你这做弟弟的失败不失败?”
易寒宇道:“我没有失败!”
他又笑了笑,淡淡地接道:“虽然你总是不在家,但我却不是那种交不上朋友的人,我现在就有很多朋友......”
易清贤道:“就因为你有很多朋友,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年太长?所以才会埋怨哥哥没在家陪着你?”
易寒宇顿口无言。
易清贤道:“所以,你是不是该抓紧时间过来与哥相聚?”
易寒宇踌躇片刻,道:“现在你的事是否已做完?你的心是否能够放在这里一整个晚上?不再半途而废?不再匆匆忙忙?”
易清贤缓缓点头,道:“这次我保证人在家里,心在家里,并且,我还要送你礼物。”
易寒宇沉默着,彷佛在咀嚼着自家哥哥的这句话,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那......你这次真的不会半途又有什么事离开了?”
易清贤道:“不会!”
易寒宇喃喃道:“相聚不易。”
易清贤也喃喃道:“相聚不易。”
整个院子沉寂下来,晚风拂过,吹去了易寒宇身上一些旧的灰尘,也吹来了一些新的灰尘。
兄弟两人相互对视,旋即哈哈大笑。
易寒宇这才稍微显出些精神头来,暂时放弃了洗澡的念想,快步走过,先是与爷爷拥抱一下,再与爷爷打几句浑话,然后坐在娘亲和哥哥的中间。
小灵儿转身去准备添加碗筷。
可易寒宇也不待小灵儿添加碗筷,直接拿来娘亲的碗和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吃相十分难看。
琴舒琳抚摸着小儿子的头,甜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
易淳好朝小儿子瞪眼,道:“瞧你没点出息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连吃也没个吃相!”
易寒宇回怼道:“爹,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总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纵然我没有出息,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一向都任凭自我,放飞自我,碍着你什么事?你要关心的是到底能不能多给我一些金币.....”
易淳好又不自禁气愤起来,吼道:“混账!一天到晚正事没有,只会喊着索要金币,老子迟早会被你累穷!或者累死!”
易寒宇瞪白眼道:“那你现在穷了没?死了没?”
易淳好气愤道:“暂时还没有,只怕是快了!”
易寒宇道:“那我再告诉你,既然你随时都可能会一命呜呼,那为了防止意外,赶紧把你名下所有的财物交给我保管,如此,方为善策。”
易淳好气极道:“你!......你!......”
易清贤眼看气氛又不对了,连忙伸出蒲扇大手,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轻轻地拍拍弟弟的后背,微笑着对易寒宇道:“跟哥说说,今天又上哪玩好玩的去了?怎地这么晚了才回家?”
易寒宇嘴里塞满了美食,含含糊糊地道:“上午去了杏花楼,喝花酒,摇骰子去了,今天运气不错,终于连赢十开,获得了在盈姑娘俏脸上亲一口的殊荣.......”
易淳好听着又要暴走,易清贤摆了摆手,示意父亲稍安勿躁,继续问:“那下午呢?”
“下午就好玩多了,我与几个朋友去了东郊三里处,发现那里原来也有人住,于是进去看看,叫问之下,才知道户主名叫赵老三,是个老头儿,孤家寡人一个,家里竟圈养着一只银耳红毛猪,活蹦乱跳,肥头大耳的,特别是那四条粗腿,让人看了直流口水。”易寒宇如实回道。
“活蹦乱跳的生猪?怎的那四条腿,还能让人看了直流口水?”易清贤疑惑问道。
易寒宇道:“哥,你真笨,怎不想想,若将那四条猪腿砍下来,做好了,不就是一道上等的美味了?所以后来,我和几个朋友亲自动手,这一番折腾,真是累死了,不过也没白白辛苦,最后终是将那四条猪腿砍下来了。”
“砍下来?那猪不就死了?”易淳好阴恻恻地抢问道。
易寒宇不以为然的道:“死就死了呗,有甚打紧的?反正只要将那四条猪腿卸下来就行啦,要说这赵老三也是神经病一个,竟然哭着喊着要我们赔他的猪,我们几个耗苦半日,才将那猪弄死,已属不易,再然则,我们只拿了四条猪腿,剩下的,整只猪都送了他,白白便宜了他,他却不知感恩,爹,您说赵老三是不是有病?”
易淳好一听,好有道理啊,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二次暴走:“混账小子!我打死你!......”
话犹未尽,便是身形一晃,在院子里随手掰扯了根树枝条。
又再身形一晃,回到了石桌旁边,挥舞着树枝条,呜呜作响,要惩罚抽打易寒宇。
易清贤见势不妙,及时一个闪身,拦在了父亲的跟前,苦心劝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寒宇纵有不对,好好教导便是,您没必要打他,赶明儿个,我出发之前,择空去东郊赵老三家里一趟,给他点赔偿便是。”
易寒宇完美躲在了母亲的身后,本就有恃无恐,听得哥哥力劝父亲,更自母亲的娇躯背后探出头来,讨价还价的嚷道:“爹要抽打我也可以,五百枚金币抽一棍子,不许打脸!”
易淳好本听得大儿子规劝,正待放下手中的棍子,哪曾想小儿子竟又冒出这么一句厚颜无耻,令人哭笑不得的浑话来?
他顿时苦大深愁,施展身法,他是转元境六重修为的强者,在水月城也算得上是顶尖儿的人物,易清贤却哪里还拦得住?
不过转念之间,易淳好便已出现在了妻子的身后,掂了掂手中的棍子,拿捏好了力度,正待一棍子抽在易寒宇的臀部之上。
不料棍子未落,手中再次一滞,定眼一看,又是老人将他的手腕拿住了,并且老人还恶狠狠地拿眼瞪着他,一脸要吃人的怒色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