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渐渐消失在夜空中,红日升起,新的杀戮再一次到来。
“不可能,有人栽赃陷害,你敢抓我,我可是当朝少傅!”沈清泉挣脱着抓捕他的金吾卫。
“就算你是宰相,刺杀皇帝也是死路一条!带走!”风澜怒道。
“爹!爹!你要相信我,我什么也没做,你救我啊爹!”沈清泉的声音越来越小,被金吾卫押了下去。
沈西游无可奈何的看着儿子被带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塞进独活的手里,“官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你们多多看顾小儿一下。”
独活将玉佩推回去,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大人还是在朝廷上和皇上解释吧。”说完带人离开,剩下沈西游急的团团转。
风澜看了看独活,此人虽说是金吾卫的兵长,整个人并不合群,经常独来独往和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永远是一个表情,让人不敢靠近,比她还要冷上几分。
风澜加快了脚程,跟上独活,今天早晨是他派人通知自己带人和他一起来抓捕沈清泉,昨天晚上又救了自己一命,这人看起来似乎不想表面上那么冷酷。
独活察觉到她的靠近,扭头问道:“何事?”
风澜微怔片刻,她没想到独活会主动发话。“昨天晚上,多谢。”
“做人要惜命。”独活的口气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风澜听却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赵合欢和一众暗影跪在金殿外,殿内拖出来几具尸体,是当日在贤淑妃殿内当值的暗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只手裸露在外,只是短短几个时辰,手背上已经腐烂出森森白骨。
赵合欢的后背沁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大殿里一直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赵合欢看到独活瞬间感到心安。
“皇上,小女进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不能让她就这么惨死啊!”户部尚书史进哭道。
皇帝皱了皱眉说道:“朕自会主持公道。”说完眸色一凛,看向沈西游,“太傅大人,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一大早沈清泉就被金吾卫带到天牢里审问,金吾卫是什么人,好人进去了也会被按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从来没见过有谁囫囵个的出来过。
丽妃心急如焚的在流云殿外团团转,恨不得冲进去将柳归晚拽起来。
殿门终于打开了,不等田海行礼,丽妃直接冲了进去。
柳归晚正在抚琴,袅袅檀香合着委婉连绵的琴声,使人如坠梦境。丽妃无心欣赏这些,当即跪在柳归晚跟前,“请公主救命。”
柳归晚“啪”的一声止住琴弦,故作惊讶的看着丽妃,却并不起身。“娘娘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我的长辈,可折煞了我啊。”
丽妃单刀直入,不做废话,“公主,昨夜刺客的事你一定听说了,清泉平日里虽然有些顽劣,但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绝对是有人陷害。”
柳归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丽妃,“那娘娘您觉得放眼宫中,谁会陷害少傅呢?”
丽妃一时语塞,意识到柳归晚给她下套,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还请公主帮帮忙。”
“刺杀皇帝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小公主能有什么用。”柳归晚推辞道,“再说,谁都知道少傅大人昨天来看了您,当晚皇上就遇刺了,还是在您隔壁。我劝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丽妃紧咬着后槽牙,努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没那么狰狞,“公主平日里最得皇帝的疼爱,我只求自家的弟弟性命无忧,至于少傅这个位置谁做都可以。”
柳归晚的表情出现一丝变化,离开位置来到丽妃身边,将她扶起来,“娘娘快起来,按年龄算起来,清泉也算是我哥哥,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看娘娘这么疼爱胞弟,若是多一个庇护的弟弟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丽妃看着柳归晚,不明所以。
柳归晚拉着丽妃的手坐下,“娘娘,我在九霄峰学艺的时候,碰上一个很合眼缘的同门,平日里就像哥哥一样对我,可他身份低微,就做了个小小的金吾卫的兵长,没办法长来看我。要是沈大人能把他认作义子,你不就多了一个金吾卫弟弟,宫里宫外行事也是方便许多,还有牢里的清泉,也能多照顾一下。”
丽妃的大脑飞速的旋转,虽然一时半会儿的弄不清柳归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下能救沈清泉的法子也只有这一个了。
“好,我答应你。”
沈清泉被拖进牢里打了个半死,好歹保住一条命。沈太傅老泪纵横的将儿子接回家,好好招待了一番将沈清泉护送回来的独活,并按照规定将独活认为了义子。
沈清泉龇牙咧嘴的指着独活,“爹,就是他,打我打的最狠。”
沈太傅瞪了他一眼,“这以后就是你兄弟了,休得无礼。”
“什么!”沈清泉惊的从床上跳起来,伤口撞到了木架上,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柳归晚的手里攥着一朵红花,花汁饱满,片刻就浸满手心。
柳归晚有些失神的盯着手掌,怎么就杀不了他!那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杀手,就差一点,他就死了。
“你说这要是他的血该多好?”柳归晚怔怔道。
田海从袖口里抽出一条手帕,细细的为柳香茗擦拭着花朵留下的痕迹,雪白的锦帕染红了一片。
柳归晚斜睨着他,“擦什么擦,不嫌脏啊。”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摸索起来。
田海不为所动,依然仔细擦拭。
柳归晚眨了眨眼睛,“你什么都没有,能做什么。”
昨天晚上,柳归晚向皇帝求情,给独活按了一个沈西游私生子的身份,沈清泉进宫一来是为了探望姐姐,二来就是想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兄弟。至于刺客,朝中不安分的人那么多,值得怀疑的可不止沈清泉一个。皇帝折磨了柳归晚将近一夜,第一声鸡叫的时候,才把柳归晚的腿放下来,脚腕处被抓的淤青。
“这样一来,沈清泉就动腾不了了,咱们也方便了许多。”柳归晚揉了揉眉心。
丽妃怒气冲冲的回到绮恩殿,抬手给了赵合欢一个耳光。
“暗影,暗影,饭都给狗吃了不成,怎么连一个刺客都抓不住,平白的连累了清泉,还丢了官职!”
赵合欢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但并没有做什么反应,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刺客事情已经安排给她们秘密调查,对于外人是绝对不能吐露半个字的。
丽妃让赵合欢在宫门口跪了一天,自己则是越想越气。柳归晚这个小杂种,竟然被她摆了一道,她与淑妃虽然素来不和,但她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给自己下药,淑妃和柳归晚年纪相近,平日里来往也比较密切,这小贱人一定不少挑拨。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地里不知道有多毒,这次她把一个不相关的金吾卫放在沈府,说不定就是皇帝的变相监督。
赵合欢五脏六腑都被刺客伤的不轻,在烈日下跪了几个时辰,头昏脑涨,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她不是暗影吗?铁定是装的,把她给我弄醒!”丽妃吼道。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赵合欢再一次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呦,醒了呀,怎么不接着往下装了。”丽妃的贴身丫鬟春杏嘲讽道。
赵合欢面色惨白,浑身乏力。
“娘娘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大力在赵合欢脸上招呼起来。赵合欢强撑着推开她。
“不是挺虚弱的吗?还有力气推我,来人,给我按着她,今天我替娘娘好好教训你。”
赵合欢被扔在殿外,直到黑夜降临,才慢慢转醒。
咬了咬后槽牙,赵合欢费力的站起来。
邱霁雨晚上来给她送药,却不见人影,远远地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向这里走过来。
“合欢,你这是怎么了。”邱霁雨看清来人后,立刻跑过去扶着她。
赵合欢皱了皱眉,“没事。”
邱霁雨看了看她脸上的伤,“是不是丽妃刁难你了。”
赵合欢在她的帮助下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你放心,我回来想个法子帮你报仇。”邱霁雨说道。
赵合欢拽着她的手腕,“现在查得紧,你多顾忌一下自己,别做没用的事。”
“哎呀,你就歇着吧,大的动不了,小的还不信手拈来。”邱霁雨嘴角勾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刺客的污名被按在了朝中一个墙头草的大臣身上,在党派之间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愿意惹火烧身,冷眼看着他被五马分尸,独活骑在领头的马背上,短鞭扬起,黑马嘶鸣,头颅和身体瞬间分离,肌肉扯裂的声音让围观的大臣噤若寒蝉。
“丽妃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是合欢保护她,说不定她可能也会被刺客杀掉,现在趁人之危将合欢打成那个样子。”邱霁雨添油加醋的向柳归晚描述了一遍赵合欢的伤口。
柳归晚弯了弯唇角,“师姐,宫里面的女人你还不了解?只要皇上不来,一个个凶的都跟母老虎一样。更何况丽妃的弟弟被夺了官职,还被打了个半死。她宫里的人相比都不好过。”
邱霁雨不甘心的说道:“那也不能让合欢白白吃这么个亏。”
柳归晚有些羡慕的看着邱霁雨,“师姐对合欢可真好。”
邱霁雨转过目光,拉过柳归晚的手,“我对你们都好,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做,绝对不让那个人好过。”
柳归晚的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师姐准备怎么给合欢报仇。”
春杏做了一双黑靴,满心欢喜的来到自己情郎的住处,走到门边却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调笑声,当即愤怒的闯了进去,看到情郎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子。
春杏将邱霁雨从男子怀里拽出来,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敢勾引我的男人!”说着抬手就要打。邱霁雨临空抓着她的手腕,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才贱,狗仗人势的东西。”春杏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脸,“你知道我是谁宫里的吗?”
“管你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邱霁雨恶狠狠地说道。
“云妹。”男子叫道,“滚,朝三暮四的东西,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娘一起揍!”邱霁雨将拳头握着咯吱作响。
春杏跪在丽妃面前痛哭流涕,右边脸肿的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线。
丽妃皱着一张脸,“闭嘴,别哭了,还嫌不够乱!”
赵合欢从门外看到这副场面,随即转了身,离得远远地,心头涌上一股愉悦,步伐都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