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开始朦胧了,一家子站在院子里,杨元玉拿着手电,去请村里的女大夫九娘。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上的伤,还是要包扎处理一下的。
杨金水定了定神,看着田蕾用手帕给杨元林擦干脸上的血迹。
心想,难道,又是错觉?
见杨元林冷着脸,不吭声,杨元竹说道,“他不敢回答,是没脸回答,那就,我替他说,他把这些天,我们在隔壁村演出的酬劳,给全部赌输没有。”
说完,杨元竹直跺脚。
其他在家的都一阵惊愕,杨金水问道,“元林,你真的去赌钱了?”
说起这档子事,杨金水在村尾村头,听老弟老哥们,也说了不少,之前有过,但那时后组织纪律抓的严,消停了不少时间。
在高枧村里,也是最近从外地回来了不少青年,都是年头出去闯活计的,没闯出什么名堂来,但是把恶赌博这档子,给击起来了,听说,那外面更加厉害了。
不多时,就把村里的风气,被弄的乌烟瘴气。
这些个青年,整天不务正业,唯一做的事,就是聚众赌博,还有许多隔壁村的,也来赌,有时,比神木堂演出还要热闹,围在村头小店里,跟开大会似的。
杨金水听说,村里有几户日子过的算好,大户人家,都赌,现在已经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杨金水还听说了,村里的邱屋有个青年的,叫邱成龙,他也认识的,个子高高的,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粘上了赌,成了瘾君子,在一个晚上的时间,赌输光了钱家里的储备钱不说,为了能赌,还把自己刚过门不到半年,还没睡熟悉的媳妇,输给了隔壁村的一个瘸子当老婆。
江屋的江果树,是矮了些,但手脚上利索,做起事来,麻溜着,种的几亩好田地,为了上赌,把自家两周岁的闺女,抵押给了村上某个人家做了童养媳。
都只是典型而已,雷同的赌事,听说每晚都有发生,赌田赌地,赌牲口的,不计其数。
丧尽天良的事,都拿女人和孩子出来赌,成了彼时的世道了。
高枧村,早已是赌风盛行,当然,十里八乡,这样的事情都有,都是外面过回来的。
可是现在呢,杨金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安分守己的的二儿子杨元林,竟然也会参与了其中,赌了不说,头一次,就把三人十多天的演出酬劳,给输得个精光。
三个人,十多天演出的酬劳,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了,按杨家现在的人口来算,估计,都足够三个月的肉钱了。
“不就输了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再去赚回来,大哥竟然还动手。”杨元林捂着脸,冷哼一声,满不在乎。
杨元竹一听,脸色一横,立马又来了气,抡起膀子,挥动拳头,就要朝着杨元林招呼,幸亏被大嫂子给拉着,才给稳住了。
一家子这才明白,原来,感情这三兄弟这伤,是自家人打出来的。
“杨元林,你是吃了屎的狗吗?”杨元竹大骂道。
“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杨元竹瞬间火冒三丈,连心里窝着地,都要爆发出来了,拳头锤子,冲了过去,大嫂子拉不拉不住。
“好了,别吵了,元竹啊,事情都发生了,争吵也没有用,算了,就当是出钱消灾。”杨金水叹了一口气。
“可是,您不知道,他不仅输光了兄弟几个十天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更把您的心血给输掉了。”
“什么?”
“他把整个神木堂的演出道具,输掉抵押给了别人。”
杨金水听了,猛然心口一疼。“元林,你真的。”
神木堂的道具,多珍贵的东西,能用钱来衡量吗,是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杨金水多年来的心血。
“元林,你怎么可以?”
杨元林从田蕾手中憋过手帕,在脸上抹了一把,突然冷笑了一身,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这是你们杨家欠我的。”
夜色,黑了下来,变得可怕,山里初上的月光,伴着风,就如冬天里的一帘冰水一样,浇灌着人心。
杨金水顿时一惊,心里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弥漫着,让四周的空气,都瞬间变冷。
欠他的,为什么欠的?
欠的是什么?
杨家在村子里口碑极好,一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更何况,自从神木堂开演以来,杨家收入颇多,日子过的丰腴,都是别人借他的,他什么时候欠了别人的。
杨元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快,杨金水的面色眼看,心里被丝线拉扯了下次似的,因为,杨元林那阴冷的表情,和他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破庙里祖师爷爷的话。
难道是,杨家真的欠了别人的,可是,我老杨家欠的是什么,为什么连祖师爷爷都说?
而且,这怪竟然说出来的,是自己的儿子?
杨元林说完奇怪的话后,突然,抖了一下身体,就转身向着堂屋里走去,再走到一半时,站在乾坤太极镜下,又回过身来,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杨金水一眼。
那种眼神,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那么的莫名!
一旁的田蕾被杨元林莫名其妙的表情,和突如其来的话,给说的愣住了,她刚进杨家门,对杨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所有晓得的,无非都是杨元林告诉她的。
刚才的丈夫的言语行径,确实很不理解,仿佛在瞬息之间,他的整个人,都变了似的,诡异迷离,所以,见他回房,马上跟了进去。
“爸,你看他,这什么态度,输掉了家里的,还理直气壮!”
杨元竹气的直跺脚,要不是大嫂子和杨元山拉着,他铁定是扛起院子里的大木榔头,砸废了这个败家子老弟不可。
就一回,就来了个精光?
此时,村里的女大夫九娘被杨元玉请来了,给老大杨元竹和老三杨元山上了药,包扎了一下。
有外人在,杨元竹也没有在吵闹,而是阴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怄气,九娘知道此时的杨家气氛不对劲,也没有要医药费,提着药箱子,就往院子在走。
突然,田蕾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爸,不好了,您快来看元林,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出事了?
杨金水见田蕾神色慌张,脸上着急的表情,都要立马哭出来了,连捂着肚子,跑了出来。
难道是元林出事了么?
“元林怎么了?”
“他……,他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金水忙冲进了厅堂,跑到杨元林的房间,不到几秒钟,又跑了出来,“九娘,快过来,给悄悄?”
“作死,活该!”杨元竹冷哼了一声。
“元竹,说的什么话,他是你弟弟。”但被江氏瞪了一眼,“九娘啊,快……,老二看看。”
九娘点了点头,提着药箱子,朝着杨元林的房间里走去,江氏也跟着去了,回头不悦地对杨元竹说:“元林再怎么不是,他也是你弟弟,他去赌,你也有责任!”
杨元竹一肚子的憋屈,也得忍着。
江氏,老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大地一样的存在,杨元竹哪里敢顶嘴。
“你也少说两句吧,妈说的有点道理,兄弟几个,都是你带出去的,没学好,你做哥哥,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行了,别在这坐着怄气了,去看看,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大嫂子说完,回了后院去生火做饭。
杨金水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老爸杨金水的烟杆子,上了烟叶,刺啦点燃了,抽了几口,呛的他连连咳嗽了几声。
杨元林的房间里,只见他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九娘翻来覆去的检查好几遍,却看不出所以然来,也看不出什么病症来,只要摇摇头,说,“这种症状,我也是头一次见过,看来是不行了,得请我师傅来,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欣许他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