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的一天,杨金水的精神都不怎么好,整个人都蒙圈了,站在院子门口送客时,三魂七魄丟了一半似的,貌合神离。
最后,散客之事,还是让老大杨元竹和杨元林一起,他都没怎么参与,以至于完事了,遭到老伴江氏的白眼。
说的也是,自家的儿郎结婚,搁哪都是大事,也难怪老伴没给他脸色。
杨金水也不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挪了一张板凳,端着烟斗坐在院子里的一角发呆。
晚饭时间安排的挺早,日薄西山,天还大亮,就开始吃,为得是前来帮忙的邻近至亲好友忙活的三四天,实在是累极了,能早些回去休息。
饭后,至亲好友再次道贺完毕,纷纷找到自家的帮忙工具,和江氏准备的一些果品盛菜,趁着天色微蒙,还能看得见,各自回家。
剩下的活计,也没有多少,亲里邻居的一些工具,不是白天归还了,就是晚饭过后各自带走,该收拾的,也收拾好了。
村里人结婚,说是喜事不假,但也是极为累人,自家人也都起早贪黑的忙活了三天,尤为困乏,所以,待亲里邻居走后,也都就各自洗洗睡了。
圆月当空,如霜似雪。
那一簌簌的,更如昨晚那般,把高枧村照了个雪亮。
杨金水是家里最后这个洗澡关门,上床睡觉的。
老伴江氏侧着身子,已经睡熟,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杨金水实在无法入眠,只好起身从桌子上拿起烟斗,塞满烟叶,吸着烟杆,正准备划开火柴点燃,
就在这时,突然……!
“铛!”
……!
客厅里的机械座钟此时,响了起来,十二个纯音,在老屋里悠长飘荡。
十二个响声过后,又是深夜子时,到了。
杨金水被这十二响动打了一个激灵,点燃的烟火,一点掉到了他的脚踝上,烫疼痛的他直咬牙,忙弯腰重重地把烟火拍灭。
刚起来,突然,一道寒光从杨金水的眼里划过,他本能猛地往院子里一看,“那是什么?”
都不等他及时细想,从远处,又传来一阵声音。
“蛮!”
是,牛叫,院里旁边的牛棚。
紧接着,是“噔,噔,噔噔。”
牛棚的撞门声,一连响了好几声。
杨金水哪还能再淡定了,脸色瞬时煞白,这场景,不是跟昨晚一模一样吗?
杨金水也没有仔细再想,就想去看个究竟,连一个衣服都没有加,穿着裸白背心,大裤衩,跳下了床,穿起地上的鞋子,就打开房门,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支吖,厅堂有些厚重的朱漆木门,被杨金水打了开来,就要踏出的那一脚,脑海里想起了昨晚瘆人的一夜,突然刹住,又缩住了,忙又把大门轻声缓缓掩上,只留了一个缝隙。
杨金水退缩一步,过了良久,他从手电筒照了一下里面的机械座钟,刚才是第十二点一刻,正是一时一刻时间。
杨金水摸了摸搁在裤腰带上的老烟杆,吞了一把口水,关了手电筒的光,悄悄摸近门缝,从缝隙中,冒出一只眼睛,往院子里看。
这?
咦!
杨金水又换了一只,什么也看不到。
支吖,杨金水又把大门敞开了点,伸出头去,只见月光如流水一般,直泻下来,笼罩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深夜,子时一刻。
院子里一切静默如斯,连一只好吃的老鼠都没有,只是偶偶从对面的山间吹来簌簌的风,凉嗖嗖。
杨金水打开大门,站在厅堂前的石阶上,手中拿起手电筒,双目扫视了院子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切如白天一样,空旷如也。
杨金水一阵嘀咕,寻思着,“刚才那一个寒光是什么呢?”
一阵山风从远处吹了过来,掠过杨金水的裸白背心和大裤衩,那一丝丝的凉意,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
杨金水赶忙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什么都没有,正准备进屋关门,而就在他手里的手电筒照过篱笆下的,豁然发现,原来被大侄子杨元德放在那里的大木头,竟然不翼而飞。
大木头不见了,可是大事。
那黑黝黝的,被火烧过的大木头,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也看不出有多少加价值,甚至前天江氏搬出来当凳子,宾客们都嫌弃它跟家里的锅底似的,实在太黑了,宁愿站着,都没人想坐的欲望。
但毕竟那木头,毕竟是神木堂历代祖师流传下来的,对神木堂来说,它存在的意义非凡,可千万不能丢失。
杨金水慌忙跑了过去查看,而就在他跑到院子中央,手中电筒扫过,竟然看到,那块大木头就杵在前天,他老伴江氏刚从后院抬出来时,说是它自己飘到的那个位置。
这……。
怎么回事?
杨金水分明记得,睡觉前,他还看了一眼,那块木头,就搁在篱笆下,难道是谁又移动了它。
是老大他们,不可能的,这几天,他们累的跟哪个什么似的,洗洗过后,也都是早早就睡着了,谁有这个功夫闲情。
再说,杨金水一直没有睡着,大厅里有人开门,起来走动,他岂能不知道。
莫非是,上半夜院子里刚才有人进来了,把大木头给移了位置,可是,老屋外的围栏门,是从里面上了铁栓的,不可能从外面打开的,除非是把篱笆墙让的木门砸了。
那也不可能,这声响,可不比邻居家的老狗叫的小,要不就是翻墙?
即便是翻墙进来,先不说这高墙篱笆不低,上面的酒瓶盖,玻璃碎的,就不是糊弄人的,古老的防盗装置,可不是摆设,放哪里都是扎手的地,更也无法做到不会一点声音都不发,不然,杨金水没有睡着,不可能发现不到的。
他虽然到了花甲,眸子有时犯老花眼,但一双顺风耳,可灵敏着,一般青年人说不定还没有他的好使,任何的风吹草动,也许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但是,绝对瞒不过他的耳朵。
除非,对方身手敏捷,落地无息,连隔家的老狗都瞒过了。
高枧村有这样的高手吗?
杨金水一拍脑袋,武侠小说还是戏本看多了,竟然无限瞎想起来了,最关键的,谁会对神木堂的一块破大木头感兴趣。
要是真感兴趣,为什么只是移动了一个地方,而不是直接搬走呢?
难道是,那地上,有什么魔咒不成?
老杨家的院子,是无神论的结晶,哪有什么魔咒?
杨金水顿时莫名其妙,用手电扫视了四周,又想起老板江氏的话,那大木头,是自己飘到落的。
大木头施法了?
还是都有,二者惺惺相惜?
杨金水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这黑黝黝地大木头,在神木堂流传了数百年,辗转了十几代班主,谁都没有瞧出有陪什么特殊之处。
施法,天方夜谭了吧。
杨金水想了好久,一阵凉丝丝的风,把他的大裤衩卷起,他才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杨金水才走到木块大木头旁边,蹲下,又仔细的瞧了半天,喃喃说道:“他又在这?”
瞧不什么端倪来,杨金水上前摸了摸,又推了推。
这一推更紧张起来了,大木头竟然纹丝不动,又像是落地上了根,使出吃奶的劲,跟蚍蜉撼大树一样的大跌眼镜。
然后,杨金水手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猛然缩了回来,心里扑通的一下乱惊,这……,跟昨晚不是一个样子吗?
杨金水慌忙退了一步,用手电筒照射这黑黝黝的大木头,左瞧瞧,右看看,可是,看了很久,打量了好大一会,也琢磨不出,它有什么变化。
他的心,早就悬到嗓子里了,咕咚一声,压低了呼吸,然后又猛然吞了一口口水,停顿了半晌子,慢慢走了近前,用手触摸了一下大木头,他想知道,接下来,是否会跟昨晚一样。
而就在此时,天上一道月光直直射了下来,落在大木头上。
“蛮!”
“蛮!”
突然,牛棚的牛,又叫了一声,接着,就是撞门的声音。
过后,杨金水只是感觉到在大木头的面上传来之外冰凉,紧接着,有什么要冒了出来。
杨金水赶忙把手缩了回来,登时,只见一注清泉从大木头上喷涌而出。
清泉过后,从之前的泉眼处,伸出一株奇怪的嫩芽来。
嫩芽吸收月色精华,见风就长,哗啦啦地不到一会,就长成了一颗碗口大小的奇怪树木。
这!
这,不是跟昨晚一样吗?
杨金水见势,登时,就呆住了。
树枝见缝就插,顿时,长成了庞然大树,杨金水吓得赶紧往厅堂内跑,却被生长过来的大枝叶拌了一跤。
然后,就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