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同情的打量着卫溱东脸上的伤,啧了一声,说:“那到底欠了多少钱,那些人跟你说了吗?”
卫溱东瘪着嘴,气鼓鼓地说:“五千万。”
秦可可惊了。
一个没什么来历背景还嗜赌如命的人,从哪儿欠真的多钱?
谁会借给他?!
一时间秦可可脑海里飞快闪过无数念头,眉心微皱,问:“有欠条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更想问的是,这些钱真的是所谓的欠债吗?
卫溱东岂会不明白秦可可的疑惑。
他磨了磨牙,没好气地说:“那个老头儿怎么可能借得到这么多钱?这都是利滚利滚出来的!但是那些人手里有老头子盖了手印的欠条,所以这是算数的。”
也就是说,卫溱东不得不应对这些要债的。
这钱得还。
不还那些人还得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也不能真的都还。
毕竟这种利滚利的钱是永远都还不清的。
那些人意识到卫溱东有钱的话,说不定就会死死地扒拉着他一直要债了。
这种债务本来就不受法律保护,有理也说不清,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秦可可琢磨了一下,看着卫溱东的目光透着更深的悲悯。
“那你打算怎么办?”
卫溱东此时的回答完美的契合了秦可可心里的那个弱鸡形象,有气无力地说:“慢慢还吧,总不能不认帐吧,只要我还活着,总归会还得清的。”
秦可可……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卫溱东这张花里胡哨的小脸,被他这个没出息的回答噎得差点翻白眼。
还?
搞笑!
这种莫须有的债务,别说你活着的是还清了,就是你死了棺材板估计也得被人撅起来劈了烧柴!
秦可可这会儿已经不指望卫溱东能振臂高呼跟不法分子干仗了,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今天是在什么地方被堵的?打你的人你看清脸了吗?”
卫溱东脱口而出一个距离小区不远的地名,然后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领头的那个我看清了!我这就把图像画出来给你看!”
秦可可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惊喜,呦了一声,挑眉笑了:“没看出来,你还有画人像的能耐呢?”
卫溱东疑似被夸了,有点儿小嘚瑟。
小公鸡似的扬起了那张五彩斑斓的脸,说:“我这就去画给你看!”
卫溱东兴致勃勃的去了,秦可可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的背影,无奈的低声叹气。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感叹卫溱东智商堪忧的同时,秦可可也没闲着。
她让人去查了卫溱东被堵那个地方的监控。
想要看看能不能从监控画面里找到那些所谓的要债人的模样。
然而巧合的是,那个路段的监控从昨天晚上就坏了。
卫溱东今儿被堵这事儿一点儿没拍下来。
目击证人什么的,更是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的线索。
眼看着这事儿就成了一个无头悬案,秦可可不死心,又让人仔细查一下卫溱东那个缺德赌鬼爹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着本人,摸出线索。
秦可可这边电话刚刚打完,头绪全无。
卫溱东就从侧卧里挥舞着一张纸冲了出来。
秦可可第一眼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还升起点儿小希望。
想着如果卫溱东真的能把人像画得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按着这个图像找人,也能轻松不少。
然而她高估了卫溱东的能耐。
小瞧了他自信的底线。
卫溱东递给她的那张纸上,用黑色签字笔勾勒了一个勉强像人的东西。
之所以说那是个东西,是因为那人代表着脸的一团,乌漆麻黑的,被墨水涂成了一团。
没有鼻子没有眼,黑漆漆的一团下边还留了一条快跟墨水团齐头并进的三角形裂缝。
秦可可眼角的肌肉狠狠的抽了一下,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卫溱东狠狠咬牙:“那人说要打断我的手脚的时候,嘴就咧得这么大!”
秦可可……
无言以对的秦可可有看向那个豆芽菜似的五短身材跟比例严重不协调的四肢,有些气结:“我之前还没看出来,你丫的居然是个抽象派画家……”
这个水平,不用修改立马就能打包送去三条街以外的那个幼儿园参加儿童节绘画展览。
说不定还能顺便拿个奖……
卫溱东一点儿没有被质疑水平的自觉,反而是说:“那人真的就长这个样子,我当时看得真真的!一点儿没错!”
秦可可嘴角不受控制的疯狂抽搐,几乎不忍心再打击他。
可是卫溱东一点儿自知之明的自觉都有不起。
还在说:“可可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秦可可头疼扶额。
她无可奈何的用指尖点了点纸上乌漆麻黑疑似被恶意涂抹的墨水团,叹息道:“那这是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吗?”
黑成这样。
难不成来找你要债的还特么是一个非洲移民的国际友人?!
卫溱东回答得一本正经,掷地有声:“他头上套着黑色丝袜!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点儿没错!”
秦可可……
秦可可这会儿彻底无言以对了。
她心累的放下了那张抽象画,默默的用指尖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哭笑不得地说:“算了,不指望你了,这事儿我想办法,你好好待着就行。”
卫溱东像是不太满意,秦可可一瞪眼,说:“听话!你应付不了,回头再被人堵着打一顿,你这张脸就算是毁了。”
卫溱东闻言猛地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秦可可这话的潜在意思,危险的眯了眯眼,问:“可可,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的脸呐?”
秦可可满脑子转悠的都是出品卫溱东的那张黑漆漆的人物画像,根本没注意到卫溱东字里行间无声流动着的危险之意,想也不想地就说:“当然是你这张脸比较重要了。”
卫溱东……
我感觉我再次受到了伤害。
秦可可振振有词:“狗蛋呐,你可有点儿自知之明吧,你除了这张脸好看,还有什么能看的地方吗?”
卫溱东回家被无良家人嘲讽了一通揍了一顿骂了一下午,也没这会儿听到秦可可这句发自肺腑的话造成的刺激强烈。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秦可可扭头一看却以为他是疼得又要哭了。
秦可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米九的卫溱东当着自己的面掉金豆豆。
一个大男人哭起来的杀伤力对秦可可而言比两人明火执仗的干一架还大。
秦可可实在是不想再被人指责说在家闲着没事儿吃饭睡觉打男人了。
一看卫溱东红了眼睛,她立马就说:“你别哭!”
被气的卫溱东……
我特么这是要哭吗?!
你仔细品品我这是要哭了吗?!
秦可可品没品卫溱东不知道。
因为秦可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给他气得当场表演一个自闭。
秦可可特别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只要不哭,什么都好说。”
卫溱东气到一佛升天二魂出窍,彻底没了作妖的力气。
这会儿卫溱东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试图塑造悲惨人设来换取秦可可的注意这个决定本身就是错到了极致的。
现在卫家一堆人等着给自己的悲惨添砖加瓦,恨不得人人都撸起袖子打自己一顿。
秦可可的注意力完全跑偏。
没有安慰的抱抱,也没有心疼的亲亲,她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忍着了,可是卫溱东还是看出来了。
秦可可有点儿想笑。
她一点儿都不心疼。
她还想笑!!!
而且她心疼的,是自己这张脸。
不是自己这个人……
卫溱东一时间自觉心累无比,垂眉丧眼的瘪着嘴,行尸走肉一般的挪着步子要回房间自我反省。
秦可可看他脸色颓丧气质忧郁,默默的咽了咽口水,正想说点儿什么体现一下人性关怀的话,门铃突然响了。
秦可可跟看见救星似的一跺脚,说:“我去开门!”
一溜烟就跑。
毫不犹豫。
原本就有点儿怀疑人生的卫溱东这会儿直接丧失了生的斗志。
现在他是真的信了卫老爷子说的那句话了。
秦可可之所以一开始看上他扔出了黑卡,不是一见钟情爱上了他有趣的灵魂。
她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
这张脸毁了,他一无所有……
在卫溱东一脸忿忿的同时,摁门铃的人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路航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兴高采烈的洋溢着笑冲着秦可可挥手,声音都透着一股兴奋:“二可!你听说那个好消息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恶人自有天收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了一气儿,发现秦可可没笑,空气中的气氛恍惚还有一丢丢小尴尬,疑惑的眨了眨眼,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笑?”
秦可可的表情很一言难尽。
首先路航在笑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其次,客厅里现在站着一个原本就要哭了的人,秦可可觉得,自己这时候如果笑的声音太大了的话,可能不太友好。
所以她忍住了。
并且希望路航也能给点儿面子,别笑了。
路航这人行动永远比脑子快。
他注意到了秦可可的欲言又止却没留心,越过她就要往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哈哈哈。
直到他看到了卫溱东那张百花齐放的小脸。
笑声戛然而止。
卫溱东面无表情,眼眶通红。
脸上精彩纷呈,仿佛翻了调色盘。
秦可可毫发无损,站在门口,面带悲悯跟同情。
路航不那么灵光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快速编织出了一个狗血家暴大戏,谴责的目光立马就投向了秦可可本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咆哮声紧接而至:“秦可可!你又动手打人!!!”
秦可可……
我特么是姓窦名娥全名窦娥吗?!
路航不管秦可可的委屈,气得小声儿都在打颤,手指颤抖的指着秦可可,都快被气哭了:“都跟你说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你怎么就记不住啊!你总动手干什么?!动手能解决问题吗?!”
重点是你动手也要分对象好不好!
你把卫家四爷打成这样!
你还要不要命了!!!
秦可可有点儿委屈。
这事儿真跟她没关系。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还没出声,路航就愤怒大吼:“你知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知不知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抓你了!!!你是要被拘留被净身出户的知不知道!!!”
二十一世界版的新的窦娥在此时此刻正式诞生。
秦可可已经不想跟路航这个脑残片吃多了的智障说话了。
她冷笑着送了路航一个白眼,微微挑眉:“那你去报,警抓我啊。”
这下语塞的成了路航。
路航难以置信:“你家暴还这么嚣张的吗?”
终于找到机会出声的卫溱东阴测测地说:“怎么哪儿都有你。”
卫溱东同样很不满。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路航总觉得自己是被打的那个。
老子难道长得那么不阳刚不威武吗?!
本想伸张正义的路航被眼前家暴二人组连环一怼,面露茫然怀疑自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特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这会儿都在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