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安的路上。
张嫣坐在马车里,问崔念。今日亮嗓唱的哪一出?
崔念道:“上午唱《雌木兰》,下午是《牡丹亭》。”
张嫣问:“雌木兰?说的莫非是那位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崔念点头称是。
随即,张嫣想到之前见到的货真价实的女将军。
她问崔念:“那你知道秦良玉吗?”
崔念回话:“秦良玉?可是四川任土司的那位女将军?”
张嫣:“就是她!”
崔念道:“娘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位秦将军来?”
张嫣道:“我想让你找人写出戏,名字就叫秦良玉!故事就以她为原型,你看怎么样?”
崔念想了想,道:“写是不难,可写出来,秦将军同不同意咱们演呢?”
张嫣兴奋道:“这好办,你写了。我拿去让她看看。由着她来改,咱们这也是为她扬名。我觉得,她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崔念便答应下来。说回头就请人来写。
张嫣催他,“秦将军在京师不会滞留太久,你可写的快点,别回头我去了找她,却找不到人!”
崔念满口答应。
这么晃晃悠悠,几人也说说笑笑。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永安这地界。
马车驶进城门,又走了一二十分钟。便到了明华戏院。
因为今日亮嗓开唱,戏院装扮的极为喜庆。
不过,张嫣来的不算早。这时间都已经到巳时中了,人家戏已经开唱了。
本来,按戏院规矩。没有说,唱了快一半了,再放人进去的。
可无奈这要听戏的人是张嫣啊!
没看戏园子的老板,他们崔小东家都跟着伺候着呢!
戏院的管事见这情形,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请这一行人进园上座。
凑巧了,这旁边就有个锦衣华服打扮的小公子。人见这情形不乐意了。
他上前揪了那管事的领子,不满道:“都没买票,都来晚了。凭什么她能进?小爷我不能进?”
管事把自己领子解救出来,然后一边喘气,一边道:“谁让这戏院是他开的呢!”说着,他指了指张嫣身侧的崔念。
然后,那管事清清嗓子,接着道:“这自己家的戏园子,当然是想进都能进了。”
那锦衣少年,犹自不服气。“开个戏园子便如此嚣张!小爷的身份若说出来,还不吓死你!”
管事连忙油滑的连连赔不是,锦衣少年倒也没想闹大。
他手一松,放开了管事。一转身整整衣袖,走向张嫣。
张嫣这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少年瓷白的一张脸上,嵌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她不免忍不住,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越看越觉得这莫不是个姑娘家扮的吧!
可惜,就在她眼睛划过对方的喉咙时,发现了人家的喉结。
乖乖!这还真是个男生女相的?!
锦衣少年走过来后,看张嫣打量他打量的没完没了。
小白牙一呲,嘴欠道:“唉,都怪小爷我玉树临风!惹得小娘子这般收不回眼睛。”
一边的随从听了,想到张嫣的身份。顿时对那少年肃然起敬!
乖乖隆地咚!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嘛!
连当朝皇后都敢调戏?
张嫣没生气,她被少年逗得一乐。抬手指指他笑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张美人脸,比姑娘都好看,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玉树临风?”
少年被这话说的脸一拉,气的跳脚。怒道:“你敢说我像女人!”
张嫣笑,“我夸你美呢!你怎么反而不高兴呢?”
少年顿时,气的哇哇叫着,撸了袖子就要动手。
张嫣身后一干人等见状,连忙上前阻拦。然后三下五去二,便把少年和他身后的两个书童,反剪着手摁住了。
少年连忙大声嚷嚷道:“吾乃蕲州荆王之子朱慈灹。你们谁敢动我?”
张嫣听了,心想:呦!大侄子!
从朱由校那边来论,这少年的父亲和他们是一辈。可不就是是大侄子了吗!
这样一想,张嫣一挥手,让放人。
然后做出正经样子来,温声安抚人家道:“你既然是宗室子弟,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来,你要看戏,我领你进去!”
朱慈灹甩开钳制他的卢靖忠,一边活动生疼的肩背,一边道:“你现在怕了?告诉你,晚了!谁他娘跟你一家人?速速报上名来!今日屈辱,来日小爷我定当奉还!”
张嫣跟看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看着他,然后扭头吩咐刘保,带上这个小二世祖。有什么事等进了戏园子再说!
说完,她没再看朱慈灹。自顾自带着人进了戏园子。然后一行人直奔二楼的雅间而去。
本来朱慈灹相当不愿意配合。可惜押送他的是卢靖忠和冯川。两个锦衣卫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跟在张嫣身后。
而那两个书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祖宗就这样被带走。其中一个一脸伶俐像的,说了让另一个在这守着。自己一跺脚,折身往国学院的方向跑去!
而张嫣这边,她坐好后。
扭头一看被卢、冯二人押送的朱慈灹,无奈扶额。
她用眼神示意那两人放人,然后一指自己身前的位子。顺手给朱慈灹斟了一杯茶。
朱慈灹瞪了她一眼,采取非暴力不合作,跟个棒槌似得杵在那儿。
张嫣只好大人有大量的起身,对着炸毛状态中的大侄子,诚恳道:“咱真是一家人!按辈分,你还差我一辈呢!这不是你想看戏,我这才带你进来。手下人有些不知道轻重,委屈你了!”
朱慈灹半信半疑的打量张嫣,心想:她说的是真的?这莫不是哪家的公主?大我一辈,难不成还要叫她姑姑?
这样一想,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轻浮样。他顿时涨红了脸。
这调戏人竟调戏到自家姑姑头上了!要是让他老子知道,保不齐就是一顿胖揍!
于是,朱慈灹连忙变脸成了,懂事的乖宝宝。
他恭敬施了礼坐下,装模装样的品了品茶。开口道:“适才,慈灹也有不对之处,还望您莫怪!”
张嫣看着这小子变脸跟翻书似的。好笑的指指戏台。道了一声:“咱还是先看戏吧!”
只可惜,这场戏如今已经唱了一大半了。张嫣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只勉强能认出哪个是花木兰。
之后,她困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嫣是被一声,大声的叫好声给惊醒的。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李婵用厚厚的软垫托着脑袋,睡得是天昏地暗。
而此刻堂上,戏也已经到了尾声。木兰决定替父从军,这到了战场正遇上敌袭。一群人在台上打得热闹!
而那声惊醒张嫣的好,是朱慈灹这小子叫的。
他这会兴奋的满面通红,连连鼓掌。还一回头就习惯性的吩咐道:“兴儿,拿二百两银子,给台上的戏班子送去。”
说完了,才记起自己这会儿没有跟班,更没有银子。
他苦着脸摸了摸怀里,最后扯下腰上的玉佩,正犹豫要不要给出去时!
被张嫣一眼瞥见。她好笑的摇摇头,然后示意刘保取出来二百两银子,言明是借给朱慈灹的。
然后让人把银子给了雅间门口的小二。吩咐了说是给戏班子的打赏。
朱慈灹顿觉张嫣义气。要请她吃饭!
张嫣想,这会刚好午时,该吃饭了。于是两人一起避开拥挤的人群,从后门出了戏院。
转战食为天酒楼!
可怜朱慈灹家的书童,此刻还焦心的等在戏院正门。担心自家小祖宗会不会受委屈!
孰不知,自家主子已经把人当成了姑姑伺候。相处融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