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降生并没有给皇宫带来喜悦。
相反有句老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不,辽东之势还没稳定下来。
前天,二月初七。西南的土司又反了一个。而奢崇明也在成都一役里成功突围,退到四川永宁。依附于后来居上,高举反叛大旗的安邦晏。两人互相呼应!
不仅如此,山东郓城还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京师第三天才得到消息。奏报上说是死了很多人!
朱由校不由越加烦恼。更加忽略了范昭仪母女。只草草给范氏封了个慧妃就算完了。
如今他每天都愁粮饷,愁人手,愁赈灾的物资,愁的睡不着觉。除了对着张嫣,宫中其他人都动辄得咎!
而另一边内阁却每天还在互相攻讦,对正月间那场广宁大败追责。
一会儿王化贞无能是大过,一会儿熊廷弼退守山海关才该杀。而朱由校一问起对策,说到了银子这话题。大家就都又保持缄默了!
也是,眼下户部没银子、西南闹叛乱、辽东要抵御后金、山东地震要赈灾。可没人没钱没装备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自然也就没人敢接这话了。
大家都觉得,好在那个张鹤鸣识相,知道自己在经抚不和的问题上洗不白。自请去了山海关!
只是,你既然人都去了。怎么才刚到就身染重疾,要上书辞官了。
一帮子文臣御史一边暗暗在心里骂他老狐狸,一边装死。谁都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朱由校无奈,只能退朝。将这些事儿稍后再议。
可是,几次三番下来都是如此。朱由校就有点火了。这它马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党争!
互相攻讦的时候一个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问起战事赈灾就保持沉默!
终于,朱由校急了。下了一道旨,大致意思就是紧急时刻,国事为要。望众位爱卿团结起来,放下前嫌。想想怎么平息叛乱,救济灾民,打倒建虏,收复辽东!
结果那班大臣半点不为所动,之前如何,现在还如何!
朱由校无可奈何下,只好按惯例,指了兵部左侍郎王在晋,填上张鹤鸣的缺。升职为兵部尚书兼又副都御史,经略辽东军务。
可这王在晋立马上书,以自己才干不足为由推脱。还好这时张嫣出的那个坑张鹤鸣的法子,终于见效了!
魏进忠这人做事还真靠谱,带了御医去给人会诊。看完了,人还在回来的路上。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兵部尚书张鹤鸣,贻误辽东战事后为逃避追责,沽名钓誉自请督师。结果却又畏战,贪生怕死到装病辞官。实乃国之蠹虫!
并且坊间还出现了一本,大书特书此事的《张鹤鸣传》。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把故事,全换成了张鹤鸣误国的来龙去脉!
这下子百官哗然,嘴上纷纷唾骂起张鹤鸣。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是哪个的手笔,出手竟然这么狠!
翌日早朝,朱由校当着群臣的面。痛斥张鹤鸣辜负皇恩,自己担心他的身体千里迢迢给送去太医。结果这厮竟是装病骗朕?
一番敲打后,他又换回和颜悦色。大度的表示,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儿上。朕既往不咎,准他告老!
可惜,这股黑张鹤鸣的妖风却半点没有停止的意思。如此没过几天,山海关便传来消息。张鹤鸣听到传言,一时悲愤,自尽了!
可京师这头呢?事情并没有因张鹤鸣的死而了结。反而大家都说,万岁宽以待人。罪人受不了内心的谴责,羞愧自尽了。
这下子,三月初一再上早朝。底下众臣看朱由校的眼神就变了。杀人诛心,这般手段自己不沾半点血,还得尽好名声。实在是高明!
王在晋不敢再推脱,恭恭敬敬的上书表示:虽说自己才干有限,但既然皇上有命,还如此信任微臣。臣自然万死不辞!
内阁也没人再吵吵着,对广宁之败追责了。大家火速定了王化贞冒进下狱,熊廷弼畏战罢官了事。
然后内阁首辅叶向高,上了一本。声称辽东危于西南。如今国库空虚实在做不到两线作战。不如西南先缓缓,先筹备兵马粮草支援山海关。等把辽东局势稳定下来再图它事。
至于山东地震,众人只提了一下赈济饥民,今年减赋。然后就被所有人一致忽略了!
朱由校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时局如此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默默同意了。
另一边,后宫里的张嫣此刻心情却很是复杂。张鹤鸣竟然死了。虽说不是她亲手杀的,可那把杀人的刀却是她递出去的。
只不过,这些大臣们为了一己私欲,党争误国。只广宁一役就填进去十三万条人命。后方的百姓家有十三万户人家,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他们死的就不冤枉吗?
都是成年人,做事前总要想清楚,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负起责。人命债用人命还,也算公道!
一下朝,朱由校先回了坤宁宫一趟。把早朝的情形告诉了张嫣。连夸张嫣出了个好主意!
而张嫣听到他说西南战事先缓缓时,皱了皱眉头。不由问道:“为什么无力两线作战?是粮饷的问题吗?”
朱由校回:“这些年辽东战事早就掏空了国库的底子。去年先后几次都是从朕内帑拨的军饷。结果这一败全都落到建酋手里去了。再加上,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今年的税收还没收,国库空的跑老鼠!朕的内帑也所剩无几。即便东拼西凑也顶多供给一方战场。实在无力双线作战!”
张嫣于是沉默了。
下午,朱由校回了乾清宫议事。张嫣跟他说了一声,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出了宫。
这次出宫,张嫣直奔刘保处。然后又叫来崔念,李婵。几人坐定后,张嫣张口就问:“如今,账面上都有多少银子?”
底下三人诧异了一瞬,然后刘保最先反应过来。回话道。
“银镜琉璃馆自去年十月生意稳定下来,两间铺子共月入十五万到二十万不等。不过后来开书坊,办食为天还有农场,养殖场,盖学堂这些事。花费也大。再加上,年前陆陆续续买入的良田。前前后后支出大约八十万两。如今账上还余四十三万两白银。而食为天这一个冬天下来,入账约有二十三万两白银。至于翠微山,还处于入不敷出的阶段!”
崔念见刘保报完了,开口道:“明华书坊开业至今,只在学堂那里,开年后每月有一笔不菲的支出。如今账上还剩余二十八万两。”
张嫣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四十三加二十三加二十八等于多少来着?九十四万两白银!
不过,这么一下子掏空店铺来做军饷真的就是最好的办法吗?想起曾经看过的《铁齿铜牙纪晓岚》。张嫣不由在心里打一个问号!
赈济灾民的银子都会过一层贪一层。如今这大明的吏治实在是让张嫣对他们没有信心啊!
这将近一百万两抽出来投进去。最后真正能用到招兵买马,准备粮草上的能有三成。张嫣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就算他们贪。这银子还是要出!不过,出多少,谁来出这个可以再好好思量思量。
最后,张嫣只从每家铺子里抽了十万两。一共三十万两带回了宫。
走之前,想起刘保所说的买地一事。张嫣追问了一句:“刘保,除了翠微山。还买了其他地方的地吗?买了多少?”
刘保回话道:“不止买地,加上去年冬天雇的人手开荒。如今翠微山和京师周边,我们一共有四百余倾田地。今年尽数种番薯,土豆,玉米!相信不久后,之前的投入就能翻上一番赚回来!不过,有一件事我有点担心。”
张嫣问:“怎么了?”
刘保回话道:“前几天,下面的庄头来报。开春后雨水极少。估计今年会有旱情!”
“旱情吗?…那这样,你抽出一些银子去南方运粮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再出银子给周边的村镇里多打上几口深井。顺便找找有没有懂水利的人。看看京师哪里有大河水源能修水库。就这些,你先看着办吧!”张嫣说完,指了指崔念道。
“对了!他开着书坊,应该对那些读书人比你熟悉些。你可以让他帮忙去找懂水利的人。然后你们两个人商量着,看着办就行!不用再特意请示我了。至于我就先带着银子回去了。”
说完,张嫣就风风火火的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