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帝国,安泽郡,向宁县。
一座处处透着诡异的小镇,一个只有一位老婆婆居住的贫困小院。
厨房内,卫济、黄一踏、老婆婆,还有后来突然拜访的年轻女子,四人开始同桌吃起了晚饭。
虽然,厨房本就不大,再加上四人共聚一堂,更加显得拥挤,但却没有任何一人介意。
而四人围坐的桌子更是残破不堪,不过倒也不耽误放置东西,而凳子只有两条,卫济就干脆把院中两块石头搬了进来,和黄一踏坐了上去。
名叫樱桃的年轻女子,抓筷子之前,有些脸红地道:“实话跟二位公子讲,我跟婆婆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就连见都没见过。”
“白米饭,竟然还有肉,我确实抵制不住这种诱惑,这才厚着脸皮吃的。”
说着,肚皮都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这让她的脸颊更加通红一片。
卫济赶忙道:“樱桃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相识便是缘分,吃顿饭无妨的。”
樱桃坚持道:“不,婆婆吃二位公子的这顿饭,是因为给你们提供了住处,我确实没做任何事情,所以……”
樱桃咬了咬嘴唇,道:“所以,我必须得为你们做些什么才行,二位公子远道而来,鞍马劳顿,不如这样,我替你们将脏衣服洗了吧。”
卫济内心一动,刚想说不必,樱桃坚定地看着他俩,道:“如果你们不答应,那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卫济只得笑着道:“那就先谢过樱桃姐姐了。”
樱桃重重一点头,“嗯!”
“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四人便开始了吃饭。
期间,老婆婆笑着对樱桃道:“樱桃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这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我这里?”
樱桃将口中可口的米饭咽下,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本来还在家里待着,结果张嫂家的小黑子,突然跑到家里来,说有两个骑马的陌生人进了咱们镇子,而且还被婆婆你带去了家中,我一时心急,这才赶忙跑过来的。”
说着,樱桃一脸歉意地看着卫济和黄一踏二人,道:“二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不要怪罪。”
卫济和黄一踏赶忙摆手称无妨。
又吃了一回,老婆婆饭量不大,已经吃饱了,这才开口解释道:“老婆子我一个人已经孤居好几年,这家里平时也无人问津,就只有樱桃这丫头经常跑过来帮衬着我,这才让我能多活几年啊。”
樱桃连忙开口,却一瞬间眼眶有些微红。
“婆婆,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一个人居住,比您更久啊,当时要不是您和卓爷爷一直帮衬着我,我早就已经是孤魂野鬼啦。”
说完,樱桃强自笑了笑,却怎么看都有些怆然。
“唉!”
老婆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摸了摸樱桃的秀发,道:“可怜的孩子啊。”
随即,他又看着卫济两人,道:“让两位公子见笑了,实在是樱桃这孩子虽不是我亲人,却胜似亲人呐,这些年,我们俩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卫济很想知道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帮帮忙。
所以道:“婆婆、樱桃姐,请恕小子唐突,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们告知我们兄弟二人,镇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能帮到的话,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帮上一帮。”
此言一出,樱桃的脸色顿时一变。
老婆婆急忙道:“两位公子啊,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尤其是在外面,知道吗?”
卫济和黄一踏点了点头,但是看向老婆婆的眼神,却还是充满坚持。
老婆婆深呼吸一口气,道:“罢了,樱桃,你去将大门关上。”
樱桃略一犹豫,还是去了。
片刻之后,老婆婆盯着两人,郑重道:“两位公子,我将镇子上的事情告知你们,你们仅仅知道就好,千万别到了外面随便乱传,更不要有什么了不得的想法,知道吗?”
卫济和黄一踏再次点了点头。
老婆婆给了樱桃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以往的小镇其实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虽然地处边境,却远离战火,所以小镇居民倒也过得安稳。
务农的务农、做工的做工、行商的行商……
像老婆婆和樱桃这样的平民老百姓,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的日子,但也过的还算说得过去。
不仅不挨饿,而且一个月还能吃上一两顿肉。
然而,一切都从十年前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知为何,十年前的秋季,向宁县的县令大人突然宣告,说河东战事吃紧,朝廷需要大量扩充军队,于是要到处招兵募马。
每家每户,凡是有二十岁到四十岁青壮男子者,要么选出一人前去参军,要么便交出一匹骏马拿去充公。
短短几日的时间,小镇的青壮年就被带走了一半,剩下的要么买马上交,要么给募军的官老爷递交好处,这才能免去成为士卒,上战场打仗的厄难。
结果,那次之后,过了两年,县令大人再次命人招募士卒,而且只要人丁,不要马匹。
两年前被县令府带走的年轻人们,还没有传来任何音讯,朝廷便又再次征军。
小镇居民们人心惶惶。
都不愿意将家中男人交出去,只得各种想办法,向官老爷递交好处,这才免去亲人离去的悲剧。
却不料,时隔一年,县令府又来征军。
要说家底殷实的富贵之家,倒还好些,但是本就生活在最底层的平头老百姓,有了一年的递交好处之后,哪还有余粮?
于是,小镇大部分家里,一瞬之间,只剩下老少和妇女。
后来,小镇传出一个秘闻。
说是河东战事根本没有官府所说的吃紧,而是和以往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朝廷根本就没有招兵募马的命令。
向宁县的县令大人所传朝廷旨意,根本就是假的!
而且,又有从其他地方归来的附近村民说,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由此可见,招兵之事,仅仅只在向宁县进行。
那么,向宁县的县令大人征走那些壮丁,所为何事?
那些本以为被带去参军的年轻人,又去了哪里?
一时间,整个小镇之上,各种言传说教,漫天飞舞。
无一例外,全是坏消息。
有多人传闻,说是打听到的可靠消息是,县令大人在向宁县的西侧山脉中发现了矿藏。
而且,县令大人并未将此事禀明朝廷,而是封锁消息,将其据为己有。
县令、县丞、县尉三位大人,密谋之后,便假传圣旨,以征兵为借口,将那些壮丁带去了矿藏,为他们开采矿物。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吸血鬼的奴役下,被带走的那些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在里面一直被强迫着劳作,就是已经死了。
此消息一出,附近所有村民闹作一团。
家家户户,沿街烧纸,祭奠亡魂,哭喊之声,震颤天地。
然而,官府得知此事之后,将带头传消息的几人,全部抓住,定下妖言惑众、扰乱国家的大罪,当街斩首。
自那以后,人人自危,老百姓们不敢言语,日日惶恐度日。
后来,县令大人干脆调集县中士兵,强行带走了几乎所有掏不起钱的普通人家,有一些劳动力的男人。
老婆婆说到这里,已经是泪眼朦胧,一身落寞。
而一旁的樱桃,早就哭得梨花带雨。
老婆婆道:“也不知道,关于矿藏的消息是否属实,不过县令府确实征走了好多男人。”
“就连我那腿脚都有些不灵便了的老头子,都被他们几年前给带走了。”
老婆婆的眼泪终于决堤,颤抖着声音道:“这才让老婆子我一个人独居,别说家中田地荒废了,没有了男人的大伙,光靠女人辛辛苦苦地种地,一年到头能得多少粮食。”
“我看啊,我们这寡妇镇,迟早都是要饿死的。”
说到此处,卫济的眼神变地寒冷至极,黄一踏的一双铁拳一直攥得紧紧的。
怪不得,小镇居民见他们两个年轻人,竟然牵着马进镇,那般的惶恐。
过了好半晌,老婆婆终于缓过劲儿来,道:“我这老婆子倒还好,反而是樱桃这孩子,着实可怜啊。”
樱桃抱着老婆婆的手臂,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吧,只得泪如涌泉地不住摇头。
卫济和黄一踏看着这名身穿补丁密布衣服的年轻女子,内心染上莫大的同情。
显然,她的身上还有这更大的委屈。
卫济长长吸了一口气,吐完之后,对着樱桃道:“樱桃姐,可否跟我说说,关于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樱桃闻言,转头看着一脸真诚的卫济,那双清澈的眼眸,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
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有何不可?”
说完,樱桃开始深呼吸,以此来控制住自己的悲伤。
卫济和黄一踏静静地等待。
最后,樱桃终于收拾好情绪,看着卫济和黄一踏,轻轻开了口。
“这苦命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倒倒苦水的机会。”
一旁的老婆婆,哭着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