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花果山的生灵一半以上在雪地里睡着了,猴子在夜里看见小黑小白拿着铁锁链,摇动着摄魂铃,驱赶着那些魂灵往一个方向去。
“放过它们不行吗?”猴子握着混铁棍,无奈道。
“不能,放了我们不就失业了。”小白摇动着摄魂铃,冲猴子做了一个鬼脸。
“你!”猴子气得怒火一冲。
小黑忙将弟弟护到身后,看着猴子面无表情道:“都已经死了,我们放过它们也是害了它们,不如饮上一瓢孟婆汤,去转生来得痛快。”
猴子看着那些目光无神的魂灵,那些家伙,也许前些天还听它讲过故事……
“好好送它们过奈何桥,孟婆汤浓些,替我转告地藏,给个面子,叫它们这些苦命的家伙转生个好去处。”
猴子抱着混铁棍,无奈地阖上眼。
雪化的时候花果山格外地安静,因为吵闹的家伙们已经走了,小黑小白看出了猴子的难过,所以当时连带它们的尸体一并拉入了地下。
……
春天的花果山,干干净净,要等好久才听见几只鸟儿懒懒地叫上一句,因为能叫的大多留在了冬天。
冬天的雪化了流入大海,再由大海反馈于土地。
第一场春雨来得倒是恰逢其时。
饱受了冬季严寒折磨的花草树木贪婪地吸收着初春太阳的光芒和热量,加上柔顺的春雨,倒也长得有模有样,那几株在冬天活下来的桃树也渐渐抽抽出了新芽儿,过段时间应该就看不出被风雪残害过的惨态了。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就会尽全力活下去。
活着,真好。
猴子伸手接过几颗浑圆的雨珠,看了一会又轻轻地丢了出去,看着远处的大海,咧嘴露出一个野兽的笑容,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谢。”
龙王大花挥了挥手,雨下得更大了。仿佛要用人间诗歌中贵如油的春雨冲洗干净花果山这一个冬季的寒冷。
刚刚过完了一个最寒冷的冬天,这个春天也不太好——这是果山唯一一个没有树木花草开花的春天。
“完了,完了啊!”
牛魔急得大叫,去年种的那些桃树仅剩的四五株春天没有发芽,而老的那些到了季节了,却迟迟没有开出一朵花。
没有树木开花就说明了今年秋天不会看见果实了,没有果实,就是饥饿。
最不愿意看见饥饿的牛魔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无奈地从山洞里搬出了去年封存的农具,打算新种下一批树木。
大雁孤独南飞,悲鸣声刺破天际,这个春天没有漫山遍野的桃花,有的仅是一山的落寞,一只老牛的悲伤,一只猴子的愤恨和一只九尾狐的担忧……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就是天气和火炉一样热得可怕,虽然龙大花帮着下了几场大雨,可是终究比不过天上那十个火辣的太阳,树木被晒得叶子早早地就落了,最终枯死,大地开裂,再没有一丝好的土地……
猴子目眦尽裂地看着天空,可是那十个太阳却刺得它眼睛生疼。
地界魂阁府
小十拉着一个带着囚链的魂灵,正好看见从虚空镜里传过来的投影,迎面仿佛就有热浪飘过来,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身为这地府的第十殿王,他几乎很少受外物影响自己的心神,当然,他也不允许自己被外物影响。
“哎,能不能让我活回去,我给你银子,你看,大把大把的银子……”那个被囚住的魂灵此时正好打开自己的钱匣子。
小十看不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那块虚空镜发呆。
多少年前,他好像为了什么人,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摸了摸自己背上印着山河纹理的长弓,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一个神箭手,拉动着长弓,将那些多余的光芒一一击落……
“孟婆……”
虚空的深处,地藏轻轻地喊了一句。
“是。”
身在黑色亭子的孟婆应了一声,拿出一个小人,那小人长得和小十一个模样。二话不说,一颗泪从孟婆的眼角流下,直接落入了那小人的嘴里。
与此同时。看着虚空镜的小十觉得脑子一阵恍惚,片刻后便对虚空镜里的一切再没了感觉……
“大人大人,钱拿去,放了我,以后还有大谢,您看可以啊?”那魂灵还以为小十是因为那一匣子银而动容的。
却不曾想小十对他的话却完全置若罔闻,待小十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死,对你来说是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小十突然问道。
“是,谁不想活着呢,活着多好,想做什么做什么。”那魂灵道,似乎还以小十是因为银子而动容的,看了眼自己的钱匣子又道,“等你放了我,我会给你更多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
“我不要钱,而且,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有多长。”小十看了一眼那魂灵,面无表情道。
“那你要什么?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买来给你。”那魂灵仿佛有些害怕。
他要的?
“我要的,买不来的。”
小十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轻轻一挥手,魂灵手里的钱匣子就变成了一副铁球紧紧地粘在了囚链上,铁球越来越大,一点点地将他拉入脚下一片黑洞洞的虚无……
魂灵彻底消失之后,小十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虚空镜十个太阳,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手不自觉地搭在了那把山河纹理的长弓上……
他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曾经天界地部羿矢族神主……
他忘记了,忘记了他曾藏匿在魔界裂缝里,凭借一把长弓狙杀了七位大魔神,他是插在魔王心坎上的利箭,他在一天,大魔神甚至不敢单独出魔界……
也忘记了曾经和天界鬼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亦忘记了一把长弓射落过天悬九日……
他忘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