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山路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烦人鬼。
“你能走快点吗。”红舟朝岩武喊，“你明明走的比我快，故意一步三摇是吧，你也太过分了。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下一个城镇。”
“你才过分。”他别扭的说。
“我哪里过分了，”她有点莫名其妙，“我们本来好好的，可你的心情就和过山车一样，一会一个变。你今年已经18岁了，为什么还和4岁的我一样。那会，老师就已经教会我冷静与沉着。”
被她说到痛处，他反而变得忸怩了起来。低声细语的说：“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对，我是说过。可这和我们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呢，你再犹豫不前，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他顿时慌了，跑到她前头拦住她。他的表情很郑重，“我是说，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比如说，我可以背你过山，只要你愿意，无论多辛苦。还是说你肚子饿了，我去给你打猎，兔子和野鹿都可以，甚至是山狮猫，只要你想。”
“我现在还不怎么累，你为什么突然要让自己辛苦，”她眼中的疑惑更为严重了，“说实话，你说的那些，跟我们现在要做的有什么关联吗。”
他害羞的别过头。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这是证明，我也喜欢你的证明。王室的求婚可是很郑重的，至少要胜过十勇士才有资格站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但我们现在不在王宫，所以我想做点什么别的，就算是一般平民，也要经过十日祭，在山林中穿梭，埋伏，捕猎一头野猪，或者野狼，当做礼物，最后心里想透彻了，才会去和女子求婚。当然，最后的奖杯，我会为你赢的。”
“喂，你有听到我说话的重点吗。”她无奈的摆摆手，“你是在问你，你现在要做的，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我想和你结婚的话，这些东西就都是需要的。”
“结……”她有些难以置信，“谁说要和你结婚了！别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现在我们有着更崇高的目标，不是吗，要是慢一点，海平面要把那边的低地给淹了。”
“就算淹了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明白我爱你！而你也说过你爱我。”
她变得有些愤怒，几乎用最高的声音喊：“别给我在这胡扯！我在你们这生活过一阵，结婚就代表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知道什么叫永远。只有死的东西才有永远，活着的人永远没有永远。我和你又不一样，野蛮的和动物一样，像孔雀开屏那样证明自己的强大才能赢得别人的青睐。既然我已经说过我喜欢你，你还需要辛苦什么呢，又要费力去证明什么呢。”
他抓住她的手腕，怕她从他身边偷偷溜走。
“你就是这点令人难以理解，在你的心目中，爱是什么，又不是喜欢。什么都没有能称的上爱吗，我可是知道的，你前阵子对那个旅行的商人有好感吧。”
“因为他帮助了我，所以喜欢，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就应该有博爱之情不对吗。”
“不对，你根本就没理解我在说什么。”他就差咆哮了，“你难道要对全天下人说我喜欢你！简直不可理喻。”
“互相倾诉爱慕之情，也是标准课程之一，教授情绪表达的老师曾说过，情绪只是让自己舒适的手段之一。你们这群人最难理解了，一会又要这，一会又要那，既任性又毫无目的，就算拿到想要的东西，结果反倒不快活了，全是大傻子。”她的愤怒渐渐转化为对他的同情，生活在这样一个地狱般的世界，该是有多么不幸，她希望他未来能更高兴点，多点微笑，不要整天板着张脸，见谁都像欠了自己钱那样，“你要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在这发狂，又不能发泄什么。索性，我把我会的教你，你总有一天能像我这样。”
“我要是像你这样，那就是我的末日。”他丧气的说。
这个世界曾存在着一个崇高的机构，矛盾调节委员会。占据了政治部很重要的一个位置，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在那里工作，大概占据人类四分之一的人口，工作的内容也很简单，哪里有矛盾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根据6048法案，红舟第一个教育周期结束后就是去那里上班的，不过在此之前，她曾去参观实习过。也解决过一次经典案例。
雅尼与雅蝶是一对双生子，在胚胎分离的时候因为操作员的失误，也可以说的上是正常偏差，一个胚胎分离成两个胚胎，并开始独立发育。按照古代文明的说法，这种叫做同卵双胞胎，是在母性的体内完成的。
操作员曾就为这个问题向上面汇报，是否要消除其中一个胚胎，两个一样的人在他们的流水线上诞生，搞出类似克隆体一样的东西，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甚至还会有人拿保持独特性法案说事。不过最后生物实验室的人提出意见要保留她们，两个一样的个体，这种极少的案例要收集起来可不容易。虽说两个一样的人不会受到独特性法案的保护，需要按照普适性条件去承接。可没想到她们在走上人生的第一步，就遭了小伙伴们的嘲笑与排挤。因为不存在一样的人，所以她们反倒成了独特的存在。一个就显的普通，两个就觉的独特，可其实都一样。
每到父母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都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来说明自己是哪一个。不过即使说好，可过会，别人就又忘了，又要重新说一次。父亲想出一个好办法，给她们穿不一样的衣服，就好辨认了，可遭到了同等地位的母亲的警告。她警告他：“小孩子的制服都是一样的，还是说你想搞阶级化。而且，你不让她们穿制服，她们会被巡逻队训诫的，又不是休息日。”
“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别人只用照看一个，可为什么我们要照看两个。”
之后这个小点子就不了了之了。
还时常有人故意把她们当成一个人看待，原本要给她们的东西，拿走两份中的其中一份。渐渐的，原本一样的人两个人开始互相讨厌，其实一开始她们都把对方当镜子，原本是相亲相爱的，她们拥有有别与其他人的特殊情感，亲情感。
“可序列10374与序列10375有什么区别呢。”
同行的小伙伴对她们问道。
“总之就是不一样。”雅尼做为姐姐，是序列10374，她站在妹妹的前面，她要保护被人欺负的妹妹。
“我是10373，我为什么我就和你们长的不一样。”
还有个人兴奋的举起手，高喊：“我是10376，我也和你们不一样。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妖怪变的。我在图画本里看过，妖怪能变人，变成人之后，偷偷的吃人。”
“臭妖怪，你还不现出原形。”
有孩子拉住雅尼的辫子，吃力的拽着。
“放手！”雅尼叫着，“老师说这么做的是坏孩子。”
“你们放妖术，你们才是坏孩子。”
有人把雅蝶推到沙坑里去，洁白的制服立马变的脏兮兮，她很柔弱，坐在沙坑里哭了起来。雅尼用脚踹开抓住他的小男孩，跳到坑里，拉起雅蝶，用沾满污泥的手推搡他们。用他们的衣服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把细菌还给你们。”
他们也如法炮制，用沾满沙子的手回敬回去。
“那我们也把细菌还给你。”
“我有防护罩，我不怕。”
“不好好保持干净，杀菌消毒的话……”有个别小朋友慌慌张张的说，即便他们很担忧，可却远远的躲到了一旁。
有调皮的孩子打开了草坪上的自动灌溉系统，灌溉喷头迅速的旋转起来，旋转的雨花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原本聚在一起的熊孩子们迅速四散而逃，雅蝶坐在雨水中哭个不停，所以雅尼也在边上陪着她。雅尼也不高兴，别人告诉她，不高兴就要哭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悲伤时，怨恨时，也没有哭泣的选择。
她弯着腰，轻轻抚摸着雅蝶的头。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可我们真的是一样的？”雅蝶看着她说，“我多想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风一般的从她身边逃开，也许不是长的一样，就不会被这么欺负吧。比起小伙伴的戏弄，雅蝶的话更让她伤心，能伤害一个人的最好手段，比起成为敌人，还是成为朋友之后，再用温和的手段去伤害一个人，比起朋友更加残忍手段的也有，就是成为他的亲人。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很少见面了，见面也不爱说话，和以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有几位心理学家决定对这个现象进行观察，可又不好直接干预，他们便拜托矛盾调节委员会来解决这件事，单论业务水平，他们是专业的。
在她们见到红舟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那是一天的正午，晴空万里，所有孩子都在寝室里睡觉，只有她们被单独叫了出来。她们看到比自己稍大一点的孩子有些感到不可思议。那年她们6岁，红舟才11岁，可看起来红舟和她们很不一样，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们也说不上来。按道理来说，14岁才是标准成年线，可她明明没有14岁。因为优选基因的关系，大脑的成长速度比自然成长要快速很多，身体方面的成长可以在膳食营养上下功夫。虽然的确有传闻说要把标准降低到12岁，可以让人腾出更多时间为世界做贡献。可对象不还是个幼女吗，虽然连她们自己也是。
她们之间的位置隔得很远，而且还互相把头别开了。谁也不理谁，看见她就像看见了自己，所以很讨厌。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被排挤，欺负呢。
红舟挠挠头，这么棘手的情况她可没听说过。来之前还完全以为只是小孩子吵架这么简单的问题，只要给她们一点想要的东西，瞬间关系就能和好如初。但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一对相同的分离体，不知道产生矛盾的根源的话，要解决起来可比计算线性代数还要困难。
“要喝红茶吗。”她冷静下来询问着她们，“果然还是果汁，橙汁还是葡萄汁。”
“不用了。”她们异口同声的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
还真是了不得的下马威，红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名片，递给她们。
“今日麻烦两位，还真是过意不去，可我不得不占用你们一点时间。我是矛盾调节委员会的部员，今天前来的主要目的，主要是为了调节那件事而来的。”这业务商谈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红舟越发觉的自己奇怪了起来，果然新手做这种事是行不通的吗，还是说在这里就应该融入她们，“……我想可以的话，你们谈谈……”
普通的方式如果无法处理的话，这里需要的就是冲击力。她猛的一拍桌子，吓了她们一跳，她喊道：“！！！走，去爱神宫！”
她没有解释，就准备拉着她们走。
“欸！这时你不应该以劝诫为主，诱导我们和好吗。”雅尼敏锐的反抗道。
“停，总之现在听我的，跟着我走就对了。”
她们乘坐电梯，来到44层，这里是最顶层，也是一个停机坪。可这里算不上高，从这里能见到一座雄伟的建筑物依照山体构建而成，做为星球七大巨构建筑之一，人在这座横贯数千千米的钢铁堡垒面前显的异常渺小，站在它的脚下，甚至望不到它的尖顶在哪，它的尖顶突破了云霄，雄伟之风直逼寰宇星辰，站在顶峰，如同身处宇宙。城市也以它为核心向四周延伸，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城市的外围还是城市，外围城市再往外依旧是城市，肆意蔓延，横贯连通，地表和海洋也随之改变，像铺上了厚重的灰黑色地板。即便从宇宙的遥远深处观测，也能一眼看到这些高耸的建筑，可以这么说，因为它们的存在，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把一颗星球变成了一座大一点的房子。并不像原始文明那样巨大又复杂的城市网络，从任何角度看它们都是一个整体。
红舟向停机坪的管理员申请飞行资格，管理员在知道她是从部里出来之后，立马在她的通行证上盖好章。
随即她拉着她们走向开启好的高速传送隧道，红舟在控制终端输入好目标地点的代码，便站在星门前。一团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她们，她们被送到了空中，沿着漂浮在空中的红色小信标向更高处高速上升，比一般民用飞机还快一点，会接近音速，可永远不会超过音速，不一会就到了2千米的高度，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4千米，8千米，直到一万两千米的高度，她们的速度才慢下来，穿过气流罩，降落到一个广场上。
检测到正常气温和气压，她们身上的防护罩才逐渐消失。
“好了，接下来我带你们在这里转转吧。”
“可这没什么好转的，”雅尼朝她说，“晚上还有研讨会，我们不能太晚回去。”
“可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吧，难道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有。”她们的声线还没有脱离幼儿时期的特征，总是奶声奶气的。
红舟困扰的挠挠头，真是难缠的一个人，她每次见到新事物到总是很高兴，很有兴趣去研究。可住在底下的那群人好像除了对自己的事以外，都不是很关心。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她问，“你们是何时感到厌烦对方的。”
两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又立马扭头望向别处。沉默好一会，最后雅尼告诉她：“具体来说已经忘了，好像是最近一阵，见到对方就会下意识里规避对方。”
“在那之前呢。”
“之前还算关系还算挺好的，可看起来又不像吵架。”
“这个问题还真是严峻，”红舟似乎挠头挠的过分，额头处有点轻微的血迹，“吵架总归是一件不好的行为，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变成冷战，到那会要回头可就难了。可由于你们的特殊性，我实在找不到相似的案例，处理起来也有点困难，暂且就当做普通的朋友吵架来处理吧。你们没有意见吧。”
“呀，我想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可能已经处在冷战期了，类似抱怨对方，偶尔也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的那种，具体来说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雅尼故作镇静的思索着。
“你们发展也太快了，有什么那么值得争执。同伴之间，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很重要的。”红舟转念一想，“果然，这种时候就要学会互相谅解别人，要不先试着道歉怎么样。”
“可要怎么做。”雅蝶试着问，却被严厉的眼神盯着。
“先不着急，表面道歉达不到我想要的结果。我可不想被人说，我喜欢形式主义。我在小组内的风评降低，到那时要怎么办。看来我也要去找个医生了。”红舟略带开玩笑的说，“可也不是没有针对你们这类问题的做法，想听听在八百年前的古人是怎么评价你们的关系？”
“是什么。”
“姐妹，血浓于水的亲情。”
雅尼涨红着脸，有些害羞，却发出威胁般的声音：“别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就像我那群伙伴一样烦人。”
“你们的事我听说过，在草坪上打架，那可是十年不出一例。”她略带威胁语气的说，“虽说已经训诫过了，可出于稳定性考虑，你们也许会被调到别的地方去。我从部里听过一些小道消息，对你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在这个人人和善，友爱，美丽的地方，居然出现了暴力事件，多数人把这个问题归结到你们的普适性上，违反独特性的人和事，都应该予以消除。”
“可还保留有一丝希望，归根结底原因在你们，如果你们的关系能恢复正常，其他人也不会主动排挤你们吧。”红舟低下头看着她们，“其实我也很想看，一对孪生胚胎，是如何克服困难，在大舆论的浪潮下，重新成为一对好朋友的。”
“你可真是恶趣味。”雅尼耸耸肩说，“可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她说，“情绪治疗第一个疗程。”
接下来，她带她们去看了全息电影，精致的爱情电影。在独立的观影球里，接受最好的感官体验。人啊，时不时就要换一段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样劝解她们。大家都是朋友，可是新朋友更重要。红舟很老练，如果不是出于年纪的问题，兴许她现在不会在这里教导两个幼女。她们又带她们去商场里购物，换了好几套新衣服，又在餐厅里大吃大喝，极度放纵自己。最后，要去游戏中心。
调节矛盾，两者同时保持愉快的心态是很重要的。
可在情绪治疗第二环节，却又出了岔子。雅尼与雅蝶都牵着对方的手，如此相处半天，无论谁都会和好如初的，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不过很快就发生了变故。
雅碟有些担忧未来的事情。
“可我们要一直一样下去吗，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起来和她不一样。”
“虽说只是操作员的失误，但也算得上是天生的了，基本上永远都是这样。”
永远，听起来多么可怕，和永恒这个词一样令人颤抖。永恒，且不可改变。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冷。如果有人要和你永远保持一种关系下去，请立马向调节委员会举报，专业人士会处理这种小问题的。
“关于这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你就这么想和我不一样吗。”雅尼怨恨不平的质问她。
“当然。”她确定的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可为什么偏偏我和你一样，你不想想别人看到我们站在一起，那惊讶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我都快羞愧的钻到地里去了。”
“可……一样有什么不好。”
“就是不好。”她突然有些任性，“你不是也希望我们不一样吗，现在是怎么了。就是你害的我现在这幅窘境，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我可从来没害过你，我们只是长的一样，可其实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是独特的。”雅尼说着自己，“我们只是相同的地方很多。”
红舟在一旁弱弱的插嘴。
“喂，有听到我说话吗。这是天生的，永远的，改不了的。又做不到，你们在争论些什么呢。”她被她们当成了空气，让她无比的生气，“好好的！认真的！听人把话说完！”
情绪激动，让她有些显的有些失态。做为人生上的前辈，这副姿态可不好，她咳嗽了几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刚才那样的表现，证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的情绪治疗法失败了，血淋淋的惨败。如果她们此时能好好的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以后好好相处吧。明明这样是无比的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见人不爽，就要互怼的人，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快黑了，”她叹了口气，“晚安，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我会试试别的办法的。”
“晚安。”
“可你不能这么走。”雅尼叫住了她。
“朋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调节矛盾，让朋友和好如初，甚至是让爱人之间的关系继续下去，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可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根本就没有好好相处的意愿，又不愿当朋友，可也不是情人，怎么，难道非要惹得你们，成为上下级，成为仇人，成为姐妹，究竟要怎么样。总之，明天再说吧。”因为情绪激动，红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了不得的话。
“怎么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的评价会变低的。”
“可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那还能怎么样。”她摊开双手，也很无奈，想起了搞形式主义，“如果你们能高兴的向众人宣布，你们正在友善的相处，我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可以的话，我只想，又快又轻松的完成工作。”
身怀职责的人居然对自己的目标满腹抱怨，这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这怪不了红舟，因为事件的复杂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轻松的解决问题，这句话倒提醒了她。她拿出手机，拉出悬浮屏，打通了视频电话。打给本川博士，那个老博士已经60岁了，这里必须要满怀敬意的拨打电话，能活到这个岁数可是很不容易的。
屏幕上的老博士看起来依旧年轻。不过说起话来，还是那老一套。
“你看起来很不好，又有什么事要来麻烦我。”
顺便说一句，红舟的第一任父亲就是他。没有母亲，因为本川博士发誓，不会爱上任何女孩子的。所以即便他看上去很抢手，也从没有人能和他亲密相处。
“怎么会是麻烦，你不是常说偶尔需要别人陪你说说话。我这不仅为了你，也是为了工作上的训练。”
“说半天不还是工作，你们这些薄情寡义的人，一条狗都知道整天陪着我呢。你们见一个爱一个，比婊子还不要脸。呸！”本川博士在视频的那一头，大踏步的骂着，而且还越来越激动，“别再让我想起那个女人，我看见她，就觉得她美丽，觉得她漂亮，总为她心疼。而这样的结果，竟是在我的心上刻着婊子两个字吗！转头就让我一个人待在这笼子里，说好的相亲相爱，到了明天就全都不作数了！满嘴的胡说八道，发出的臭味比臭鼬还强，那是地狱，那是黑暗！相信你们的内心，我就是猪，我就是狗！”
“本川博士，本川博士！小点声。”红舟就知道给他打电话一定是这个结果，所以从实际上来说，她不是很愿意打通他的电话，“一大把年纪了，冷静一点。就因为你的异常，都被调节委员会列为重点目标了。”
说实话，她也不是很能明白她父亲的想法，为什么非那个人不可。比她好的人，全天下难道不是比比皆是。可父亲大人，就为了这一个人，被人称为疯子，连研究所都辞退了他。
博士在那一头，骂了接近一分钟，总算才慢慢平静下来，慢慢坐在沙发上问：“说吧，具体什么事。”
“我想借无障碍沟通手环来用。虽说现阶段还是实验品，但我听说已经有人正在使用了。已经没问题了吧。”
“这也是你从部里听到的吗。”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证实。”
本川博士突然沉默了，而且时间很久。直到红舟费了好大劲叫他，他才回过神来，慢悠悠的说：“可以给你，只是这句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太多的关系，应该不存在私心。可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得逃离这颗星球，而且要尽早。”
“为什么，就算我离开这，可是去哪。”
“我管你去哪！”他又骂道，“空间站也好，外星球也好，你爱待在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坠落在太阳里，也比坠落在这满是污浊的废土上要好。那怎么不死在太阳上呢！”
他又疯了，她关掉了手机。不过并不没有好消息，至少传闻中的无障碍沟通手环，一定能帮她处理这次的事件。
红舟拿出背包里的手环。本来是从休眠舱回收的物品，只是没想到还有机会给人戴上。她把这东西递给岩武。
“戴上试试。这么一来，你肯定就能理解我，而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情。”
“什么东西，情侣手环。”
他见她要送东西给自己，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可后来一听，这东西不是给自己的，顿时就像泻了气的气球，无所谓的摆起手来。
她无奈的说：“这是连接心灵的桥梁。”
等他学会理解别人内心的恶意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