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墓碑,许潇潇苍凉一笑,只是在这笑容中却夹杂着许些让人看了都会心疼的悲凉。
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在墓碑前占了许久,然后,膝盖微微弯曲,缓缓盘坐在地上,嘴角挂着那迷人的弧度,笑容妩媚而迷人,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凄凉。
轻启红唇,声音中听不出是何心情:“几年没来,哥哥不会怪我吧。潇潇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黏在哥哥身边的小孩了。现在的我正在努力完成淬体,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法力,才能去报仇啊。潇潇可是一直将哥哥视为目标呢,正拼尽全力向哥哥那个高度爬去,虽然有些困难,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如果有一天,我超越哥哥了,你会开心吗?”淡淡的声音在墓地中来回飘荡,却找不到最后的归属。
一旁的柳天涯斜靠着一棵枯树,听着那如同聊家常般的话语,就这样被许潇潇平静地说出,心却不觉痛了起来,这样的女孩,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此时许潇潇的话若是被一些不知情的人听到,或许会以为是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聊天吧。然而,谁又能想到,那被他们认为的人,却是一座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墓碑。
“哥哥以前可是家族中最耀眼的明星呢,几乎可以被称为全才了。而且,你的匕首更是玩得出神入化。潇潇一直想让哥哥教我玩匕首,可你总说女孩子不要总是舞刀弄枪,成天去疯,要文雅点。结果倒好,匕首没学上,倒学了一身琴技。”一想到这件事,许潇潇脸庞的笑容更盛了,只是心中不知是何心情,是开心还是怀念?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就如同面对真人一般,许潇潇的话语中有着浓浓的疑问之意,她多希望有人能回答她,哪怕是一阵风也好啊。
“坏消息是家族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过,不用担心,等我变强了,我会为许家报仇的。”那种家族灭门的事,却被许潇潇说得如此平静。然而,越平静就越让人心疼,这一点柳天涯深有体会。
“好消息是我已经琴过九级了,开心吗?潇潇终于超过哥哥了呢,我还记得每次你给我弹琴的时候,总会说什么时候潇潇也能给我弹一首啊。那时我总认为时间还很长呢,所以就找各种方法推脱,看着你失望的表情,我却后悔了,想着下次吧。只是到了下次,我还是如此,无数个下次过后,我从未兑现过我的承诺。现在,我想问一句,这个承诺现在兑现,还来得及吗?”
不管许潇潇如何自语,面前的墓碑依旧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安然立在枯树中央,丝丝的冰冷气息从它周围散发而出。
纤手缓缓握向身后,手臂一抖,瑶琴便出现在了许潇潇的手上。看了一眼瑶琴,再望向面前的墓碑,她微微一笑道:“哥,我为你奏一曲,可好?”
一阵微风吹过,让许潇潇原本平静的心错乱地跳动了几下,之后又回归平静:“谢谢。”
玉指对着琴弦微微一勾,优美的音符飘出,随着第一声的响起之后便显得如鱼得水了些。琴声就如同雨声般在整个墓地回荡,微风轻轻吹拂,抚过那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它们相互依偎着,纠缠着。大的乌鸦为小的乌鸦梳理毛发,倒也显得一派祥和。
琴声冲破一切的阻碍,响彻在整个许家墓地,让得这片几乎沉寂了几十年的墓地再一次喧闹起来。琴声忽高忽低,却又不失优美,抑扬顿挫间流露出那最清晰的曲调与令人心动的感情,那是一种倾诉,倾诉她的苦痛。
每一次手指的波动都将是一道音符的弹出许潇潇安然坐立于此。淡紫色的衣衫在昏暗下显得十分鲜明,如瀑布般的三千青丝不加丝毫修饰地垂到地上,深紫色的衣带在地上勾出最美丽的弧线。她那种脱尘的美丽与周边的环境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柳天涯望着那盘坐于地的女孩,不知为何,那颗平静了十几年的心开始错乱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坚强的女孩,甚至连他,都是被其所震撼。
家族被灭,亲人死亡,这一件件几乎可以让人为之绝望的事情,却成了这个女孩奋斗的动力。不管遇到什么,总是可以笑着面对,他真的不知道,在那笑容之下究竟埋藏了多少复杂的感情。光是这份心智便足以让人郑重对待。
更何况,现在的她才十四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时期,而她所表露出来的是一种淡定甚至是淡然。
琴声在这片天地间来回飘荡,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如同梦幻般。微闭着眼,想着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嘴角轻笑。
那天那夜那个被血染的房间,直到现在她才懂得,她的哥哥输给的是他的弱小。在家族中他无所不能,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依旧很弱很弱。因为那种弱小,他丢掉了性命;因为那种弱小,她失去了整个家族。想要保护那些她想保护的人,只有变强,即使不是最强,也要拥有保护别人的能力。
或许此时的许潇潇没有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她体内翻腾,那道无形的禁锢正在慢慢爬上裂纹,细小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淡紫色光从其中蔓延而出。
琴声逐渐变淡,最后缓缓结束,当最后一道音符结束时,许潇潇那微闭的眼睛也是慢慢睁开,深邃如一潭古井般的双眸望向那依旧无动于衷的墓碑,平静地问道:哥,好听吗?”
将瑶琴背在身后,随即缓缓站起身,微笑着说道:“等我,替你报仇!”
柳天涯望着许潇潇那娇小的身影,突然有种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
转过身,面对着柳天涯说道:“走吧,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什么意思?”柳天涯有些差异她的“最后”。
“因为,从今以后我在没时间来了,我定要在半年内完成淬体,然后凝结法力。”许潇潇十分坚定地说道。
“半年之内完成淬体,你疯了吧,那种苦能承受得住?一个松懈就是没命的代价。”深知淬体之痛的他,在听到许潇潇报出的时间时,突然十分激动起来。
“那又如何?就算是死,我也愿意。”许潇潇的话语中是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恨透了那种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我要变强。”
那道无形的禁锢裂纹开始放大了许多,这次几乎遍布整个封印,淡紫色的光芒更盛。
“如果你能坚持住的话,我可以陪你。”柳天涯看着许潇潇那虽显稚嫩却十分坚定的面孔,下定决心般地说道。
“谢谢师兄。”微笑着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走吧。”如同没听见一般,柳天涯挥手道。
将手放在墓碑上,耀眼的光亮再一次发出,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几秒后,强光消失了,二人也随之消失。
淡淡的光芒在墓碑旁闪烁,黑暗中缓缓出现一人,一身黑袍墨色长发,几乎要与这一片黑暗融为一体。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墓碑上,微微用力,墓碑之上出现丝丝裂痕。
“终有一天,我会去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