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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锦瑟天涯

司徒境内,议事堂。

司徒锦从高位之上缓缓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抬头看着两侧的众位父辈的长老们,嘴角冷冷一勾,瞬间万丈冰封而过,夹带着来源于血脉深处的威压席卷整个大堂,轻薄帘幕无风自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我说过,不服可以直接来打败我,到时候我把这家主之位双手奉上,让你风风光光当上家主。但是你们干了什么?联合外族的人来攻我族?名位可还记得自己是哪族人?”司徒锦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冰雪中的寒风,带着刺骨的阴冷。

众下各位长老浑身一颤,却没一个敢说话。因为被司徒锦的血脉之力压得死死的,连动一下都艰难。

司徒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腔怒火,由衷觉得这群人这些年全白活了,干什么事之前不先想想后果吗?

“怎么?不敢回答了?”司徒锦平静问道,“我不知道各位是怎么想的,当然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各位能够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再说。整天只想夺位,想着内斗,各位在你们想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天下的局势?只顾着这一方小天地了?这样有意思吗?”

紧闭的房门外,司徒雨落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不觉一个冷颤,心想:“哥哥生气了,好可怕,还从来没见哥哥发这么大的火,不过这次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

司徒雨落身后是一身红衣似火的枫影,他依旧是那种平淡得毫无感情的神色,低垂的眼眸掩去了所有不该有的感情。

他跟了司徒锦七千年,见过他所有的样子,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对于这些家族恩怨,他已经厌倦了,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再这么称下去迟早会断。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司徒锦转了这么多世,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的初心,对那个人的感情又到底是什么。

死寂的空间中突然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如针一般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完了,完了,完了。”司徒雨落崩溃地想,“这次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屋内。

司徒锦将一沓信甩在了地上,嘴角轻勾:“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私下的来信。很好,不错,我自配不如。多少人巴不得司徒家赶紧没了,想把家族拉下来。他们还没找到拉下来的理由,你们就自己送上门了,很不错啊。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七千年前的司徒家盛极巅峰,受万人敬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全部为了一已私利,为了虚假到可笑的名誉和权利,阴招百出,防不胜防。他真的受够了。

“家主息怒......”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片刻后,大长老司徒凌总算开口了,但是由于司徒锦的威压,声音轻颤,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失了踪影。

“息怒?”司徒锦看着他反问一句,随后又觉得好笑,自己和这些人发什么火,反正他们都没在意过,还浪费感情。

“呵,可以啊。”司徒锦微微一笑,“没有下次了,滚!”

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弥漫开来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松懈下来,众长老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

其实,他们这么做主要还是对司徒锦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家主的不服,他们都觉得司徒锦太年轻太容易意气用事,不适合当家主。

当年司徒锦还是长子时,虽然天赋确实是千年不遇,但众长老认为再有天赋,终究还是太年轻。

刚当上家主没多久,就扔下大摊子失踪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当家主的,所以恨不得将司徒锦拉下来。

他们一直都是自以为是,觉得司徒锦没了枫影剑什么都不是。

所有的自以为都在这一天全部灰飞烟灭,司徒锦的气场甚至比上一任家主还强,威压袭卷而来之时,真的让人不寒而栗,是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冰寒和惧怕。

但是,总觉得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上。

众人被刚才的司徒锦吓怕了,一句话没说欠身告退,灰溜溜地跑了。

司徒雨落赶忙结他们让路,默默目送着一众人远行的背影,心里还愤愤不平地想:“哼!叫你们欺我,自作自受!”

在众人走出来没多久,司徒锦身着红白相间的衣服走来,散落的长发随风飘荡,依旧是一脸从容不迫,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刚才气得想杀人的人是他。

青年的身段瘦削高挑,明明是那种看去文弱的公子形象,却一肩挑起了那么多事情。

司徒锦平奇地看了眼司徒雨落和一旁靠墙抱胸的极影,无力轻笑,明明是那种像往常一样的笑容,现在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枫影斜眼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瞬,随后又像不忍心一般扭头看向别处。这么偌大的家族压在才二十多岁的他身上,真的让人心疼。

五年的寻找到最后还是无望,家族的事情乱七八糟都要靠他处理,才回来几天就已经快了行了。

司徒锦问:“有事就说吧,没有事的话雨落你就先走吧”

“哥!你好过分!”司徒雨落不满道,“为什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了,你还让我走!”

无力一笑,司徒锦的手抚上了她的头,轻揉地揉弄:“别闹,哥哥太累了。”

“好吧。”司徒雨落委屈巴巴地理着被家主揉乱的头发,刚要说一句“休息”就听一旁一直沉默无声的枫影突然道:“那走吧,去休息。”

司徒雨落:“……”

那是老娘的词!你个破剑,总是跟我做对!

“雨落自己去玩吧,哥哥走了。“说话间又顺手揉了一把司徒雨落毛绒绒的小脑袋,便跟着枫影走了。

司徒雨落望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俩走得也太近了吧。

断桥之下,寒洞中。

许潇潇猛然睁开眼睛,深紫色的瞳孔中火光闪烁,一闪而过,冰冷与火焰相撞,将整个寒洞化暖。

清秋一直在旁边焦急地等着,见许潇潇终于睁开眼睛,一把扑了过去抱住子她:“潇潇……你终于醒了……”

许潇潇微笑着低头抚弄着怀里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所以潇潇到底是怎么回事?”清秋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问道,顶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你应该能猜到吧,倾凰传承。”许潇潇低头道,“我成功了。”

“嘿嘿,那恭喜潇潇了。”清秋笑得纯洁无比。

这边温馨无比,风流那边就有点惨了。

可怕的风流公子正默默蹲在角落里长蘑菇,精力旺盛的白依小蝴蝶正蹲在他旁边开开心心地摘蘑菇,还是不忘损他一句:“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怎么认识她的?你这么弱,她怎么可能看上你?”

风流:“……”

老子是自己追上来的!有问题?!还有谁特么叫“看上我”了,老子是清白的!

然而风流百口莫辩,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

东方境内,药堂。

东方玉岚负手穿过一排又一排的药材,却只是摇头,没有一个能用的,没有一个有用。

东方家与其他三个家族不同,他们是男子修法,女子修医,世代神医辈出,基本已成为神医世家。

但是,男子的法力也是强到可怕,带着说不出的侵略性。

东方玉岚可以说是家族中少见的神医,从小就被过以感学天才之但性了直爽,先大大列列的,唯有在看医书的时候才能显出一点女孩子该有的安静。

“小姐,你要找什么?属下可以帮您。”

东方玉岚转头望去,随即冲他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对了,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药谱拿过来。”

“好的,您稍等。”

那人没离开多久,就听到了东方夙夜温润如玉的声音:“你果然在这里。”

东方玉岚早就料到自家哥哥会来找她,但是不管这次是求她还是威胁她,他都不会再给东方夙夜熬药了。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药方。”

“呵。”东方夙夜微微一笑,抱胸靠着一旁的墙回道:“你想什么呢?我没有自虐倾向,就是来跟你说一句,新得到的消息,落族二少找到了。”

“啊?!”东方玉岚一时没反应过来,震惊地望着东方夙夜。

东方夙夜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继续说道:“所有事情都在遵循原本的轨道运行。这些年剑族太安静了中心,现在落族全员齐备他们估计已经坐不住了。”

沙漠中心,密林。

空灵澄澈的箫声穿梭在树林泉流之间,将沙漠中的闷热一瞬间消散,偶尔呼啸而过的狂风过密林与笛声的洗礼,也变得温和清润,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

瀑布边缘,许若风手执竹箫轻轻吹奏,柔和的清风茶绕在他周身,将他散落的墨色长发轻轻抚弄,在阳光下显得柔顺透亮。

淡淡的红色法场随着箫声,一点点向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万物者静。

不远处,落尘坐在树枝上晃荡着腿低头看着树下的人,想起七千年前,自己第一次有灵识见到这人的场景,真的是那种翩翩公子形象,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风的飘逸感。当然,他真的太像“风”,你明明可感受到,却永远也抓不到、触碰不到,太过于虚无飘渺了,也太过于让人沉沦了。

他的一生都像风一样在不停漂泊,从来没有人能留住他,没有一个人。

七千年前,落尘很庆幸自己能待在这个人身边,所以当他亲眼看着许若风走出残破荒凉的战场,在寒风踉踉跄跄,仿佛下一刻就能栽倒在地时,当他看着原本风光无限的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曾经的同伴,曾经的最爱的妹妹全部殒命时,当他看着许若风死在寒风中中时,他就认定了,不管多久,都会等到再次和许若风相遇。

许若风将手中的竹箫随意转了个圈,抬头对着坐在树上晃腿的落尘说:“走了。”

“啊?”落尘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走?去哪?”

“这里是沙漠。”许若风心平气和地解释,“还记得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哦。”落尘从树枝上蹦了下来,一蹦一跳来到许若风身边,“那现在就走吧,我也想出去看看。”

拉着计若风袖子的落尘化为一道光,消失在许若风的手背上,然后脑海中就响起了少年的嬉笑声:“往前直走,穿过林子就是沙漠中心了。”

“走吧。”许若风披上青衫,拨开重重树叶遮盖,向远处走去。

“对了,风,现在的许家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落尘不经意间问道。

许若风向前走动的脚步猛然顿住,随即苦笑一声,幽幽说道:“没了。”

“什么没了?“落尘没听到他话语中的含义,疑惑问道。

但是许若风什么都没再说,依旧沉默着往前。

落尘现在就算再纯洁,也该明白许若风这话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的出生耗费了许家的半数血脉之力,让那个辉煌到顶峰的许家败落,他曾发过誓,这辈子要守许家永久。

但是,当年光阴流逝后,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风......”落尘难得正常得叫他一次。

“嗯?”许若风头也没抬。

落尘:“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吗?为什么不去报仇?”

许若风自嘲一笑:“因为实力不够,太弱了。他们是一整个种族和一整个远古家族,一个人去报仇,无异于自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弱者只能任人践踏。”

落尘:“以你现在年纪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是事无前例了。”

“呵。”许若风冷淡一笑,“史无前例?”

真是可笑。

当穿林的风声吹过晚的凄凉时,一身黑袍的柳天涯从落族一跃而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当刺骨的严寒在断桥间肆虚时,一身紫衫的许潇潇欲火重生。

当沙漠的狂风热浪席卷时,青衫的青年一步一脚印走过艰难的岁月。

中域的繁华依旧,少年的身影混淆在热血飞溅的舞台中,谱写万物生尘。

我曾护你一年,只为求你看我一眼

锦瑟终会断绝,而天涯却是永存。

付你锦瑟,待你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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