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淼老态地佝偻了一下身子,一双浑浊而不满皱纹的眼睛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他看着威廉森,似乎有了新的想法似的,用打量货物一般的神色上下扫视了他好几眼。
“威廉森,你中了那么多药都没事,你果然就是我寻找的命中注定的实验体!只要有你在,我肯定能够研制成那种药,然后一举夺过我应得的一切!”
旁边凌家人都有些迟疑,他们的老盟主究竟在说什么胡话?
凌淼阴恻恻的笑起来:“我知道你小子是谁,你不就是怪我杀了你全家吗?不过当初我不杀你全家,你怎么可能得到被那位教授收养的机会呢?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站在这,是凭你自己的能力吗?”
威廉森刚想回击,却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垂眸看着胸口发黑的伤痕,才意识到,这无洲盟里面到处都是毒,刚刚争执之间,他倒是中招了。
眼皮子越来越重,身子也开始有了绷紧僵硬的感觉,他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让自己维持清醒:“凌淼,你个老不死的,你利用凌家的子子孙孙达到你那可悲的私心,其实所谓的雄心大志,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当初四处动荡的时候,也没见你站出来成为人们的英雄,反倒是在这和平年代,四处作妖,你简直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无耻之徒!”
威廉森骂得痛快,眼白处有一道接着一道的红血丝蔓延开来,周边人都暗觉不妙,小心翼翼地往两侧躲避。
唯独那凌淼就大喇喇地站在原地,冲着凌淼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仰望苍穹,发出一声感叹:“今晚月亮很圆啊!”
可四周已经染上了湿气,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扰得所有人都心头难安,这鬼天气怎么可能有月亮呢?
唯独威廉森听懂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初凌淼对他一家下手的时候正是中秋佳节后面的一天。
老话说,十五月儿不亮十六亮,那一晚,月华皎皎,威廉森黑发齐腰的母亲亲手做了桂花月饼拿给他吃,他那痴迷建筑的老爸也放下手中的工作,选择跟他们补过一个中秋节。
可谁知道,这一晚,才十五岁的威廉森,遭遇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一件事。
他的母亲被闯入的男人直接掐住了脖颈,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丢弃在了一侧。
威廉森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前抱住母亲,却只听到那如茉莉一般美好的女子,眼眸灰暗的吐出一个音节:“逃……”
往事不可追,威廉森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双猩红双眸时,唇角高高翘起:“凌淼,你这些年究竟想要什么呢?是权势还是地位?”
“从你开始抓人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开始留意你了,也是我专门引你抓我过来的,我告诉你,即便我与你们同归于尽,我也不会任由你们如此逍遥妄为。”
“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凌淼气急败坏的拿拐杖敲了敲地砖,从鼻腔中发出气急了的气音。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布置,才会让这群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让我老老实实的,不是吗?”
乔植说话时,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看,只觉得那船在不断逼近,却又如此遥远,就好像那一天,他明明握着母亲的手,却永远无法靠近她了。
能不能再近一点啊!
也能不能再快一点?
废弃的工厂内部,陆茗他们看着外面骄阳高照,秋老虎的天气,让他们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但没有一个人抱怨这天气磋磨人。
因为他们的心神,此时都在密切注意着附近的一切。
文虎趴在窗口,往外看了看,似乎一切如常,他矮下身子问众人,目光却锁定了陆茗:“咱们等天黑了去码头?他们既然已经得知了我们的路线,会不会在码头来抓捕我们?”
陆茗和楚天尉交锋过几次之后,对楚天尉的“魔王”称号深有体会,那个男人智多近妖,在他面前耍花招,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他给凌安发过去一则消息:“我告诉你楚天尉父母的位置,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去把人带出来。”
凌安眼珠子转动了几圈,这才开口说:“既然你愿意告诉我他们的位置,那咱们就坦诚一些,你想要什么?”
“钱,我需要钱去铺设国外的贸易链,怎么,不乐意了?不可以的话,可就得不到这些信息了。不过我手下的人素来嘴严,你之后想要知道他父母的消息,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要多少?”
“两千万,现金,今晚京江码头交易。”
得到了凌安的肯定答案后,陆茗顿时萎靡下来,他望着窗外那湛蓝的天,再看看四周布满灰尘的杂乱工厂,有种自己不过是沧海之一粟,还是这一粟之中的败类,因为他害得苏酥不幸福,现在又要耽误两个女人的一辈子。
文虎在身后拍了拍陆茗的肩膀,鼓励道:“你心性不错,但是对苏酥的执念,已经成了魔障,你若是想要去追她,就得让她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她压根离不开你!”
这话说着说着,就带了几分颜色。
陆茗甚至都开始反思,之前他那样对待苏婷,到底是对她有了些许感情,还是纯粹的把她当个发泄欲望的物件儿。
可在这生死关头,他甚至有点思念苏婷,但愿那个总是跟他犟嘴的蠢女人,此时已经远走高飞了吧。
入夜,这一大帮子人小心谨慎的出了工厂,行迹匆匆的赶到了京江码头,夜幕下,码头仍然熙熙攘攘,路边摊灯火通明,烧烤的香味诱人得很。
陆茗知晓这一帮兄弟必然是饿了,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让众人分散开来,前去潇洒的吃一顿。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逃跑,至于在不在一起逃还真的无关紧要。
楚天尉坐在一处高楼的窗口,在陆茗出现的一瞬间,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瓮中捉鳖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就是不知道下面那只鳖,受不受得住这般委屈。
“有意外发现。”楚霜匆匆赶过来,指着暗处一个拎着皮箱的短发女人:“风哥,你瞅瞅,这女人是不是凌安?”
楚天尉顺着楚霜提供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