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灵国那个小皇帝被大将军慕容秋叶牵在一旁,低头沉默不语,鼓起的腮帮子,约莫能塞进去两个糖葫芦了。
“爱卿,朕饿了。”
慕容秋叶柔声安慰道:“陛下,再忍忍,等他们都走了,臣带陛下去买糖葫芦。”
小皇帝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着头,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大清早就要赶出城来参加会面,是很痛苦的事情。
“有意思。”
北齐国一名白发少年盯着慕容秋叶看了看,笑道:“将军莫非要亲自下场?”
慕容秋叶淡漠摇头:“职责在身,分身乏术。”
那白发少年盯着慕容秋叶看了两眼,似乎还有些怀疑,但看到慕容秋叶身旁那个披着宽大龙袍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放眼望去,大半都是熟人,见得墨染香时,白发少年眼中藏着一些忌惮,转头看到北韩国其中一名手握书卷的蓝衣书生,面色凝重,身旁四人觉得奇怪,顺着他目光看去,均是脸色大变,“北韩国好大的魄力,谢故渊这样的人物,也敢送入罪乱之地去。”
这么一句话,不轻不重,却如轩然大波起,除了北韩之外,其余十一国来人皆转头注目。
天下皆道,谢故渊,即代表了北韩将来的五十年。
是北韩建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寒门士子。
乡试的解元,会试的会元,殿试的状元。
而且,全都是这天下有史可查以来,最年轻的那一个。
十岁的状元郎,献上了推恩令,推动了军屯策,又推出尊儒国论,短短六年,将北韩国力,少说提升了三倍以上。
将一个末流国家,硬生生,提成了仅次于北燕的强国。
这么一个传奇宰相,一国首辅,如今未及弱冠,虽有资格入罪乱之地,却也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北韩,莫非就不怕谢故渊死在罪乱之地,将北韩国力发展,硬生生拖慢五十年么?
众人目光落在身上,谢故渊只微微笑着,面色微红,仍是有几分腼腆的。
陆承业轻轻笑着,“好家伙,谢故渊。”
陆谨在旁边沉声道:“谢故渊啊,那便需要以重兵之力,携天倾之势,辅以大修为,诱敌以前,攻敌在后了。”
陆承业问道:“你以为,可制胜?”
陆谨认真摇头,“不,这样可以死得有点尊严。”
陆承业面色一沉,怒道:“你怎这么没志气?一个王佐之才不假,谁说就一定是将帅之才了?”
陆谨撇撇嘴,无言以对,他陆玉狐,是什么时候有了志气来着?
“言玉。”
陆承业叫着,那名穿着寻常的年轻人便往前走来,小声道:“给你找了个好对手。”
温言玉沉默片刻,往对面看去,说道:“刺史大人,我赢不了他的。”
陆承业说道:“年纪轻轻,没有几分豪气,怎会有姑娘家喜欢?”
温言玉又沉默许久,缓缓道:“刺史大人,您若非要求二百两银子雇来的人,能有一千两的学问,那不是将我温言玉看重了,是将天底下的学问看轻了。”
叶天阴沉着脸,虽然早有猜测,但哪里能想到是这样荒谬的结果。
武斗十人,抽出来的那个小姑娘也就罢了,规矩摆着,那么这个二百两银子雇来的,又算什么事情?
商陆则歪着脑袋,颇为不满,转头正见百里霜望着河对面墨染香,有几分惆怅,凭什么温言玉能值得二百两银子,他商陆就只有一百两银子?
莫非真是学问的分量比修为重?
商陆突然有些后悔年轻时候,没有好好念书。
谢故渊收起书卷,望向陆承业,轻声道:“少了一个。”
“嗯?”
谢故渊说道:“唐国还少一个。”
这么说着,众人才注意到,唐国来的十人中,陆承业,也算一个。
这么说来,唐国,确实还该有一人。
这么想着,北域十二国六十余人,往陆承业身后望去,银镯叮当作响,白衣少女款款而来,瘦弱苍白的脸蛋上,多了几分羞怯。
陆承业视若不见,连忙拉着陆谨就往旁边去叙旧。
叔侄俩,约莫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关切地问候着对方。
北齐国那白发少年魏无道紧紧盯着白苏,转头望向陆承业,沉声问道:“陆先生,敢问那姑娘可是唐国第十人?”
陆承业亲切搂着陆谨肩膀,转头说道:“是。”
魏无道点头,然后沉声道:“那么,我对她的资格,有异议。”
众人纷纷侧目,云端之上,有十二上宗宗师监督,想来唐国也不至于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做手脚。
徐宇当然乐得有事做,抬手驱散云雾,一步落在大河边上,手中握着画卷,笑问道:“有异议好啊,来,年轻人,你且说说,哪里有异议。”
魏无道抬手指着站在人群后侧,羞怯腼腆的白苏,沉声说道:“我对她的资格,有些怀疑。”
徐宇点点头,又望向云端之上,招手叫道:“白恒仙子,要不要下来看看?”
陆茵陈藏在云后,悄悄退开,只当做没有听到。
徐宇也不气恼,只是转过身,甩着宽大袖子,施施然走到白苏面前,白苏将双手往后藏起,两只银镯子便碰撞,叮当作响。
徐宇收起画卷,搓搓双手,嘿嘿笑道:“小姑娘,那在下,就得罪了。”
商陆轻轻拍着旁边陈二两肩膀,说道:“这家伙虽是个宗师,看着有几分猥琐哩。”
陈二两难得无语,摇头道:“看着,确实,有些,不合适。”
徐宇虽是一副猥琐模样,却不曾碰到白苏半点,只是双手在白苏面前抬过,散落花瓣,之后再拉开怀中画卷,抬眼看了看白苏,又低头看了看画卷,有些意外,摇摇头,转身说道:“并无异常。”
魏无道面色大变,“您是说,合规矩?”
徐宇点头,不经意间瞥到站在一旁的陈二两,面色大变,转回头时候,隔着大河,没好气道:“你不能看着人家姑娘脸皮子薄,你就不要脸,人家资质好,不行吗?”
魏无道怏怏然后退,身后一人问道:“魏兄,那女子,有何异样吗?”
魏无道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知道,不若不知,反正罪乱之地也大,避开那个白衣女子也就罢了。
哪怕她再带来几个随从,反正又不能离她远,总归是有法子避开的。
徐宇走回云端之上,心情低沉。
风一觉颇为意外,难得见到徐宇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陆茵陈虽确实不喜徐宇为人,到底还是相识的宗师,也便走了过去。
纵是魏玄,虽明面不喜,但徐宇这样的活宝,总归还是令人心生亲近的。
徐宇垂头丧气道:“我觉得我这么多年修行,都是在浪费时间。”
风一觉欲言又止,在场诸位,皆是宗师,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他徐宇,当然也不差。
徐宇低头看着那个站在河边的白袍少年,晃了晃脑袋,有些失落,但脑中念头一转,突然笑道:“算了算了,反正咱天生也不会打架,打不过咱就和他攀关系嘛。”
他望着风一觉,问道:“老风,认识我那兄弟不。”
得,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也好意思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兄弟?
这其中,怕不是差了一个辈分?
风一觉算是明白,自己一群人,白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