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从叶落霜有记忆开始,自己就生活在普通人眼里较为富有的人家的家中,旁人羡慕的眼神他自然看不见,因为也没有人为他投来羡慕,更多的却是同情与恐惧—-谁叫他是一个瞎子?叶落霜早已经习惯了类似于“卑贱的瞎子”“恶臭的白斑”之类的称号,纳尔丹父母做了不少事才压下了这些舆论。
叶落霜也从懂事起就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文字,这些文字在各个大陆都通用的,以及一些贵族才能用到的字迹,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手指尖早就布满了老茧,因为他看不见嘛,再大一些自己也被告知了自己是他们的养子,但是却依旧照顾着他,温暖填满着叶落霜的内心。
生活还算可以,起码在叶落霜眼里纳尔丹夫妇对自己照料也是无微不至,以及自己的妹妹:安塞.洁蒂和姐姐:安塞.利维纳,姐姐大概比起自己大上了两岁,而自己的妹妹说实话也就比起自己小了几天。可是仅仅两岁的差距,表现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
利维纳已经可以去集市上盘算价钱,处理家务,做饭,以及管着叶落霜和洁蒂两人了,可洁蒂喜欢吃糖,抓着叶落霜出去玩,整天游手好闲另得家人操心,而且因为叶落霜本来就看不见,也因此没少被纳尔丹父母训斥,可是屡教不改是小孩子的通性。
叶落霜并不讨厌出去玩,而且在洁蒂的帮助下,自己也记住了不少东西,起码能够走出这条街,到拐角小河边的树下坐下了。
感受着太阳的温暖“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叶落霜感慨,自己似乎也应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是呢!真是个好天气,不如......出去玩吧!”
真是的,听声音就猜出洁蒂来了,刚刚还提到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把抱住叶落霜,拉住叶落霜的手,“碰”得一声关上了门。
“洁蒂!说了多少次,关门轻一点!”叶落霜听着门内纳尔丹太太的抱怨声,也只能摇摇头。只听见洁蒂一声“知道啦!下次一定”带有一丝抱怨的意味,以及那弱弱的一声“下次一定”。
叶落霜也只是笑笑,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左耳进右耳出说多少次也不会被听进去,毕竟这就是洁蒂。
“真是的,真是的,烦死了!”洁蒂嘟起小嘴。“你看落落!那里好像新开了一家发廊!”
“洁蒂呐,说来多少次了,我看不见!而且我比你大欸,所以能不能不叫我落落?”叶落霜倒是摸摸洁蒂的小脑袋,却被洁蒂一把抓住。
“略略略!”
转眼间便来到了小河边,不知道为什么叶落霜就是喜欢这里,来到了这里只会让自己平日间悸动的内心平复下来,很安逸。虽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色彩,但是能感受到风拂过自己的脸颊,将地上的落叶攥在掌心里,可以轻轻楚楚感受到每片叶子不同的纹路,可以感受到冰凉的水流流过自己的指尖......
叶落霜经常问着洁蒂自己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叶落霜的头发不同于纳尔丹一家的棕色,是一种近乎于黑色却夹杂着棕色。叶落霜总是摸摸自己盖住了耳朵的头发,脑中一次次描述着自己的模样。
洁蒂特别喜欢玩游戏,尤其是人抓人,毕竟叶落霜看不见,所以一直都是叶落霜来找洁蒂,叶落霜可不晓得自己被一块石头绊倒过多少次。
“落落,你知不知道,姐姐今年已经十六了!”洁蒂绕到树后,伸出脑袋对着叶落霜道
“嗯,知道啊。”叶落霜清楚,十六岁,是这个大陆的孩子最重要的一个日子,每一位孩子都会去当地的教堂来检测自己是否适合魔法,被世人誉为“洗礼”如果拥有一定的魔法天赋,那么就会被重点培养,飞黄腾达,从此过上如同拥有爵位一般的生活。
不仅纳尔丹夫妇希望自己的姐姐利维纳能够被选上,世界上所有拥有孩子的人都是如此想的。谁不想享尽荣华富贵?
“洁蒂,你也不是快了,就剩下两年不到了。希望你能拥有好运,希望神能保佑你。”当然我只祝福除了我所有的人,瞎子能获得神的庇佑么?叶落霜摇摇头,似乎听见了远处利维纳的声音。
“回来了!该回家吃饭啦!”听着利维纳气喘吁吁,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腰上别着沾满污渍的围裙,叶落霜也是有些心疼的,养父纳尔丹经常外出,捣鼓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生意,自己的养母也是忙于家政,利维纳也是照顾起了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餐桌上,见不到洁蒂手里的叉子,只能看见桌上越来越少的饭菜,“洁蒂!”
“嗯?哦……”放下刀叉,洁蒂又要去反思自己了,叶落霜一直听着洁蒂和利维纳被教育着成为一名淑女,利维纳倒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但是洁蒂,仿佛淑女这两个字不配出现在洁蒂身上似的。
“再过几天,纳尔丹就要回来了!利维纳,五天后就是洗礼的日子,到时候失败了也不要紧,毕竟我们都不曾有过任何的魔法天赋!”纳尔丹太太不断给利维纳打气,但是叶落霜关心的是过几天养父纳尔丹回来,叶落霜很享受自己的养父给自己吹嘘着自己在外面的日子,看见的景色。
金色,橙色,绿色,红色......叶落霜看不见,可一直憧憬着自己养父口中的颜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形状的,是不是像自己手中的苹果,被喻上了所谓的红色,是不是如同自己手指间的流水,染上了所谓的蓝,还是桶中的冰,是那冰蓝色。
“啊,真是该死!那隔壁街道有个白发的老头儿,突然出现将一切都搞的一团糟!要不是他是个瞎子!”纳尔丹叨叨道,在第三天的晚上推开了门。叶落霜满是欣喜,因为他知道,纳尔丹定然会带着故事回来,自己也不用听着附近街坊的话语,说什么隔壁的裁缝店本领很好,或者今日的菜品收成如何。
自己可以听那更远的故事。
纳尔丹太太织着手中的衣裳,在一时间较长的欢迎纳尔丹回家的香吻后,纳尔丹打开了手中的皮箱子,倒是从其中物色了一件较为好看却又朴素的衣服,这是给利维纳的。洁蒂也是非常羡慕,一双眸子闪亮亮的,期待自己无比亲爱的父亲能够拿出些什么。
众人如愿以偿,第五天,简单修剪了头发,一家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纳尔丹太太很少花钱,买菜还带砍价的,这似乎是每一个家庭主妇都会做的事情,支付了五十克鲁,要求马车夫送到格高丽城的门口,格高丽城就在离着对凡赛都十几的不远处,只要小半日的路程便可以到了,到那里会有专门的车夫将那些要接受洗礼的孩子带到市中心的教堂门口,洗礼会在教堂内的院子里进行。
叶落霜尽力维持自己躁动的内心,周围的谈话,他都听在耳中,怎么怎么繁华,什么什么好吃,自己多么想看见。而今日的主角利维纳也是坐立难安,扫视四周想要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因为是淑女的原因,自己并没有像洁蒂那样把脑袋伸出窗外。
嗅到了花香,马车也停了下来,看来这是格高丽城了,五人牵着手朝着城内走去,随后跟随着人流,来到了教堂门口,不得不说的是今日教堂门口的人可真多,两条街都是来这里接受洗礼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利维纳被分到了第九组,因为赶路的时间用得有些久,到那儿已经过了中午,明明还是清晨出门的,但值得庆幸的是,洗礼还未开始。
总共十组人,大概也就两百多名孩子,利维纳紧握自己的裙沿。手心不知不觉间都是汗水,背后也被浸湿了,原本精心的打扮也在这烈日下的苦苦煎熬中全部白给。但紧张的也不仅仅利维纳一个,周围的孩子似乎都十分紧张,他们都被自己的父母嘱咐过尽力就好。
纳尔丹夫妇也是尽力在拥挤的人群中想要看见利维纳,洁蒂也是乖巧地站在一边静候佳音,叶落霜被拥挤的人群推攘,心情也是无法平复,也只能盼着利维纳出来,希望神能够保佑她。
一位白发老者朝着教堂的方向静静地站着,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要去做些什么。
利维纳进去了,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过程不允许被传出,似乎她也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一个结果,自己并不适合学习魔法这一句冰冷的话。
听着周围一些欢呼声,说着今晚好好喝一杯庆祝,还有一些安慰声,睡着今晚好好休息,不必记载心上。还有一些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场内的,眼神带着一些失落,背起了锄头,似乎只能接受自己卑微低贱的命运。
“姐!也不用太在意,明天我们继续做好吃的?”利维纳听着叶落霜的话点点头,不过嘴上依旧回了一句“自己做去!或者洁蒂去!”叶落霜听得出来,她只是嘴软,第二天桌上还是会放着美味的早餐。
果不其然,清晨叶落霜被食物的气味勾起了魂,睁开了眼,听着自己姐姐利维纳的喊声,以及桌上那一盘从隔壁磨坊买回原料做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