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前路茫茫寻际遇
云岐听罢也是沉默了,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
思考了一下,云岐对她俩说道:“你们放心,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师兄我肯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事儿。大不了离开这个学习班,师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没有去处。你们先回去,我去给你们想办法。”
送走两个女孩子,云岐直接到了秘书长家里,秘书长对云岐的到来感到很意外,因为云岐自上班以来还没到他家里窜过门。
听了云岐的描述,秘书长说道:“这个事情因我而起,我有很大责任,那天喝酒时有些兴奋过度,失了分寸,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你师父收徒与我有很大关系。我不能看着几个好孩子没了下场,我一定会想办法安顿好这几个孩子。现如今他们离开文化馆已成定局,但是到何处去才是关键,安排好他们,才是我老李的情义担当。”
云岐道:“大爷,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也再去和我师父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能有其他办法。”
“嗯,你去吧。”
云岐正要离开,忽然有些内急,就借卫生间一用,在卫生间里就听见外面秘书长在打电话。
“老冯啊,你好你好。嗯,我还行。哈哈,出风头的事儿早就不是我想干的了。说起这事儿老李我今天可有求于你了,希望你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帮我一次,老李我必有厚报。啊,是这么个情况。”
电话里秘书长大略讲述了过程,接着恳求道:“老冯啊,我想求你把这三个孩子安排了,我知道这个事儿有点难为你,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可是这个事儿有关于老李我的人品道义,我不能让帮过我的人没了下场,哪怕他们只是几个孩子。还请你多多考虑了。嗯,我知道,对。但是问题的关键不还是在你这个一把手嘛!嗯,拜托拜托。哈哈,以后请你喝酒!没事儿!大不了让你一杯!好的,再见,再见。”
云岐出来看到秘书长脸色比较沉重,也没多问,直接告辞离去。
云岐出门直奔师父家里,师父正在拉二胡,一曲《江河水》让师父拉得回肠荡气,悲凉动情。
云岐在一边听师父拉完二胡,这才说道:“师父,英子去找我了,我知道师父你受委屈了。”
师父抬手止住云岐后话,“我自己行事不周,该有这样的因果,哪有什么委屈可言。只可惜英子他们这几个好苗子,要被我这个师父耽误了。我想了,就算馆里不要他们,我也会收留他们几个,教他们学会一门本事,到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为止。”
云岐心头一热,道:“师父,您真是~~”
下边的话还没出口,有人在院子里喊,“老田!我来找你大战三百回合了!今天你可别找借口不服输!哈哈!”
进来的正是胡部长,最近一段时间他事物繁忙,已经好久没摸棋了,刚涨棋,正是瘾大手痒的时候,今天偷闲前来挑战了。
师父打起精神,笑着回应道:“休得吹牛,看我杀你个大龙出气!”
胡部长见云岐也在,更是高兴,“正好,今天云岐也在,让他做个见证,分个上下高低!”
闲话少叙,二人排开阵势开战。猜先胡部长执黑,乐得胡部长眉毛都开了,新手爱执黑!可师父就有点不高兴了,白棋落在后手,用他的话说执白战斗力下降二十个百分点!胡部长中国流开局,师父二连星挂角,两个定式下来二人开始短兵相接纠缠到一起。
云岐坐在一旁静观,不多时发现师父确实不在状态,几个接触之后就大亏。之后的强行打入角地已经是无理的下法,又交换十几手棋后认输了事。
胡部长见师父情绪有些不对,心里暗暗核计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
云岐见状对胡部长道:“这样吧,我授你二子不贴目,咱俩来一盘。”胡部长欣然接受。
围棋达者为先,不以地位高低年纪大小为准,被授二子的胡部长也不以为忤。以黑棋三个星位白棋一个星位然后白棋挂角开局。云岐一边行棋于角上腾挪一边与胡部长叙话。
“您今天怎么得空来找我师父下棋了?”
“推了个饭局,想找你师父验证一下我前几天看书学的一个招数,谁知道你师父心不在焉,我也是胜之不武啊!幸好你在,要不今天就扫兴了。”
云岐一边连扳,反打,再粘上,处理好角上孤棋一边说道:“我师父正苦恼呢?”
“所为何来?”
“义之所在,不容辞也。力不从心,不能行也。”
胡部长乐了,云岐跟他掉文,倒也是很有意思。“且道来与闻。”
“今有田师傅其人,于酒席间收徒四五,却罪于众人,上有命,喻其自言其过,去其徒,徒尚可留,徒不去,除也。田师苦其事久矣。徒不弃师,义也,师不弃徒,当然。而师无别室以安诸徒,顾苦耳。”
胡部长放下手中棋子,目光炯炯看着云岐,“呵呵!有点意思哈!”
师父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因为知道内容,所以明白他们说话的意思,但是也对云岐的回答感到一些惊讶。
“你把情况仔细说说,看看我老胡能不能起点作用。”
胡部长开始揽事儿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他平时在单位里可是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人,要不是对这师徒二人极为欣赏是绝不会有此一问的。
云岐也停下棋局,大概叙述了此时前后细节,胡部长听得很认真,待云岐语毕方才感慨道:“老李也是酒后少虑了,这个事儿是有不密之处。但是他老李能拉下面子为这几个孩子求人,却也是难能可贵,而你师父不诿过于人,替几个孩子想好后路,哪怕给自己带来无数的麻烦仍然义无反顾,也是重情重义,而你为了这几个名义上的师弟师妹奔走,尽心竭力,也是个不错的有心之人。罢了,既然我得知此事,岂能袖手旁观!老李找的应该是民政局的老冯,但他老李的面子好像有点不太够,哼哼,再加上我老胡的面子看他有何话说!”
说罢,走到外间用师父家的电话。隐约听见几句,也是听不清楚,云岐和师父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胡部长回来,说道:“差不多了,你告诉几个师弟师妹,稍安勿躁,后面肯定会有让他们满意的去处。老田你也别上火,这篇就此掀过,以后收徒可得谨慎,别净整点儿姓云的小子这样的小地赖子。”
云岐大为高兴,怪叫着反驳道:“胡部你姓胡,但是可不带胡说的!什么叫姓云的小地赖子!下棋不是对手了,使盘外招是不是?今天姓云的必须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高手的手段!来来,继续下棋!”
云岐拿出浑身解数应对起来,终于在终盘阶段看准了卖了一个破绽,给胡部长送吃了自己的一个棋筋,然后假装懊丧不已的丢子认输。
胡部长推盘道:“今天不尽兴!你师徒俩都是在糊弄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狡猾如鼠,当我老胡不识数!改天再战!走了!”
见胡部长看出自己诚心相让,云岐嘿嘿直笑,与师父送胡部长出门,胡部长告诉云岐,他为此事说话的事儿他自己会去和秘书长分说,让云岐先不要和秘书长透露,见云岐点头应下,这才转身背手迈步离去。
师徒二人目送其远去,这才回身落座。好一会儿,师父才讷讷道:“我愁了十天,人家一个电话。这人啊!怎么相比?不安分就会惹是非,无能平是非,趁早做守家犬吧。”
云岐道:“师父,别灰心,您是至情至性,心存善念,这世上哪能没有好人的出路?你看这不就是善报吗?我是不信天地神佛的人,可是我信人间正义,我信善者自有福报,恶者自受其咎,一时的长短绝不是最终的结局。您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师父一瞪眼,伸手拍了云岐脑袋一下,训斥道:“用你说这过年话!你师父我也不是凡人,大风大浪经过,怎么会在这小河里翻船!”
云岐这是第一次被师父打,可是这一打却说明了师父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便摸着头嘿嘿怪笑,“那是那是,我师父是何等人物!当年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坟地里喊一声,谁敢站出来说话?”
言语间一副狗腿模样。师徒二人相对开怀大笑。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饭时间。
饭桌上,父亲对云岐郑重说道:“云岐啊,爸跟你说个事儿。”云岐注视着父亲。
“是这样的,你在国庆演出上的表现我知道了,我觉得你还适合这样的工作,你既然已经无心进学,索性就参加工作算了。我打算找关系把你安排进文联,也算你先立业吧。在我做这个事情之前我觉得你已经成人了,所以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没有,以免咱们的想法冲突,到时候会出现问题。”
父亲以这种平等的姿态说话,是云岐以前所没有的经历,这使云岐也有了一种责任感,思考了一下,云岐觉得也无不可,毕竟在文联待了一段时间,也算熟门熟路,在秘书长手下干活也很开心,另外自己本身也是很喜欢文学艺术方面的事情,也算对口,再有自己马上也二十岁了,也应该对家庭承担一定的责任,如此安排,当是几全齐美的好事,云岐自然是点头应允。
母亲见父子二人竟有这样平心静气交流的一天,心里高兴,居然多吃了一碗饭。
次日,云岐找机会告诉英子下一步安排,告诉她不要急躁,英子高兴得热泪盈眶,竟然忍不住拥抱住了云岐,云岐大囧,此时的他还没考虑到男女间的问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云岐面红耳赤,落荒而逃。只听见身后英子咯咯的笑声,却都没看见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身影。
那是梅子,云岐的另一个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