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吴若男低低的声音念着,她感叹古文字的美感与贴切,也感怀于自己因无法释怀而如此自苦。
文秀回来了,显见得她还是怒气未消。
吴若男轻声的问道:“文秀,你这是怎么了?”
文秀却突然红了眼睛,对吴若男说道:“若男,他不值得!”
若男疑惑,“什么不值得?”
“我的妹妹,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瞒得过谁?你忘不了他!可是他却是个神经病!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气死我了!”文秀还是无法消除怒火。
吴若男明白了,文秀是去找过云岐,但是云岐却没承诺什么,但是什么神经病之类的话却是从何谈起?
吴若男轻轻的说,“文秀,不要去找他,我不要你去求他,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然后就是好长时间的沉默无语。
忽听得外面有人在喊吴若男的名字。
“吴若男,好好养病!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把病养好了才能出来啊!我进不去啊!我是男的,看门大姨不让我进女寝!”
很多的女生纷纷探头出来看看是哪一个傻瓜在喊,好事儿的程雪琪探头一看,原来竟是云岐!
程雪琪道:“若男,是云岐,他让你好好养病,他有话要对你说呢。”
文秀道:“不理他!他就是个混蛋。”
若男道:“别那么说,不好。”
程雪琪干脆打开窗户,脆生生的喊到:“有啥话跟我说呗!我给你转达!若男不想见你!文秀说你是混蛋!”
云岐脸一下就蓝了,在女生楼下被人家说成是混蛋的感觉太不好了。
吴若男反对道:“谁说不~~~~”但是那个见字终于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热切了一些,那样会被人看轻的!但是病了的身体里却开始跳跃出了一股力气,那是她的心,按捺不住的悸动。
楼下,想开一些事情的云岐,跑过来的时候有些急了,气息还不匀,让程雪琪这么一说感到很更郁闷了,只好自我解嘲的喊到:“吴若男,我走了,好好养病啊!”
谁知好几个窗口竟然同时回话了!
“再见,混蛋!”后面是一连串的笑声,云岐狼狈逃走了。这下连文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听后面若男在轻声叫她,到若男身边,却听见若男小声说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文秀扶额叹道:“我的天啊,你是命里当有此一劫啊!”
仅仅用了两天的功夫,吴若男居然神奇的病愈出门了!要不是文秀按着她,昨天她就想跑出来的。文秀说了,不许让那个小子太得意了,不然她难解心头之恨。当然为了照顾文秀的意思,而且吴若男觉得自己的状态的确不算太好,她也想让自己更精神一点再去面对云岐。
晚上,约好了在活动室见面,云岐和吴若男面对面坐着,却不知从何说起。
终究还是要开始的,云岐约吴若男出来,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但是他还是需要等到吴若男听到他的说法,然后视吴若男的反应才能做最后的决定。有些艰难,但是还是开口了。
“若男,你好些了吗?”
“我已经好了,今晚上吃了一碗多的饭呢!”
“哦,那就好。那么从哪里说起呢?你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我也特别喜欢你的性格。而我必须先让你知道我,了解我以前真正的样子,我与你是有差距的,现在的一些摆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些表象,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无论你过去如何,现在的你就是我喜欢的,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那么难,而放弃一个自己喜欢得人更难,真无法想象英子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我就更要谨慎的面对感情,某种程度上我已经辜负了她们,我不想再有其他人因我而受到伤害,这也是我迟迟不敢面对你的原因之一。”
吴若男忽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云岐。
云岐回忆着,“要知道我的出身普通,甚至没念完初中,原来的我几乎一无是处,家里一度放弃了对我的管教,认为我已经无可救药,好在我还算有些头脑,不甘心就那么平凡的度过一生,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那样可以从井口就能看到井底,于是我试图做出改变,从拜师学艺开始,我渐渐的改变了自己。我觉得我不能选择出生的家庭,但是我可以选择奋斗和努力,可以选择身边的环境,可以读书明理。可是家庭的影响,真的很难彻底的改变,有些观念和性格,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形成了,就算意识到自身的问题也难以改变,比如懒散,比如难以专注,比如情绪化,比如不务正业,这都是我的问题,你或许觉得我会很多的技艺,但是那些都是基于玩乐的基础上,于过去而言,我会的东西都属于玩物丧志的一类,而我就属于像旧社会的纨绔一样的玩家。”
云岐摆手止住吴若男想要说话的举动。“若男,你听我说完。我不会妄自菲薄,这是我再三思考对自己下的结论。抛开这些,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俗人,就连现在我来这个学校也只是我的一个为了实现其他目的而不得不来的一个平台而已。我想过自己的性格,这种性格缺乏韧性,缺少毅力,我的聪明只是浅薄的外在,没有真正的大智慧,注定会成就有限。所以我请你好好想想,不要被一些表象迷惑。感情这东西,最是耗费心血,你是好女孩儿,从你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你的家庭背景,俗语说的门当户对是有他的正确的一面的。”
“如果你今天约我来只是要说这些,那我告诉你,你可以如愿了!”吴若男淡漠的说道。“你的这些话是不是就想告诉我要谨慎,不能所托非人,然后说自己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好,或许还有背后的含义?是不是真的跟你在一起,万一有一天我发现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可以依靠的人也与你无关?因为你已经有言在先?那么你赢了,我怕了好吗?一个男人,为了回避感情居然会如此贬低自己,我真是涨了见识!”
云岐惊讶地看着吴若男,他没想到吴若男竟会这样的解释他的这番话!但是这几句话却真的让他不好反驳,因为他的话里的确是包含着隐约的警告!是不是自己真的那么低劣呢?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话包含着梦中带给他的人生智慧,他可以因此看透一些事情的本质,而吴若男不能,她现在的思考都是基于对云岐的感情!所以她认为云岐在找借口,在推脱,在警告!云岐赶紧安抚有些激动的吴若男。
“你稍微冷静一下,让我想想。”云岐有些为难,有些事情真的无法宣之于口,那是匪夷所思的让人无法相信!更何况云岐真的不想说,他在害怕,之所以他就是不想在大范围里抛头露面,就是因为担心自己被人怀疑。
他是一个BUG,靠作弊取得了现在的生活,如果被人发现那将会是灾难性的后果,他不敢想象。他能认清自己却无法洞察人心,他可以躲在暗处窃喜,却不能在阳光下暴露,如同来自外星的异类,心里太多的秘密却无法让他人知晓。
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了吴若男,她的美丽,她的纯粹,她的淡雅,她的敏感,她的聪慧,无一不符合他对女性的幻想,他如此矛盾的面对吴若男剖析自己,不惜暴露自己最差的一面,就像小狗在主人面前亮出了肚皮,想让自己的柔软得到抚慰和爱怜一样!
但是他错了!他是一个男人,他应该有担当,用雄性气势的去宣示力量,而不是自怜!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现在的状态去赢得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心!但是他真的没有那样的自信,在他的梦里,他是弱势的,他是那么依恋他的爱人,之所以苦苦追寻和等待皆因于此!在他的内心甚至于觉得他喜欢了吴若男就是一种背叛!可是最不容欺骗的是,自己的内心里是真的喜欢吴若男了!还要试探吗?她能够接受有秘密的自己吗?如果那梦中的爱人出现的时候,云岐将如何自处?内心深处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孩儿就是他想要的!终于自私的心理占据了上风,两年的等待和寻找让他有些疲倦,或许未来会有改变,现在不就已经发生改变了吗?要是真的有一天梦里的爱人出现的时候,再做打算?或者~~~~,吴若男已经打破了云岐的心防,索性做了再说?
吴若男静静的看着思考的云岐,他紧皱着眉头,几次欲言又止,似乎迟迟难以决定,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准备彻底放下这段感情离开的时候,云岐终于再次开口了。
“若男,如果我说我有极大的苦衷你能相信吗?“
“好啊!但是先说说你的苦衷吧!你说完我再决定是不是相信。”吴若男仿佛找回了自己,那种独立和自信再次回到她身上。
这次轮到云岐苦恼了,他在努力的措辞。
“哦,若男,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对你说一个我的秘密。”
“如果还是那个神秘的宿命论的话,就请你仔细说一下吧,看看是不是能说服我。”吴若男率先表明了态度。
云岐站起身,非常郑重的说道:“在我说之前,我想请求你替我保密,可以吗?”
“好,我会为你保密的,我发誓,以我父母的名义!”
“好吧。”云岐再次稳了一下心情,他是第一次要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别人,长久以来独行者一样的煎熬让他在此刻有了一些轻松感,虽然他不知道当自己说出这个秘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因为吴若男这样的女孩儿,他决定冒一次险。
“我真正的改变是在几年前的一场梦之后,那个梦境里昭示了我未来的生命轨迹,虽然只是碎片式的,我却因此而获益。我对音乐的理解能力,一些超前的意识,一些其他的能力都由此而来!”
看着吴若男震惊的神情,云岐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包括我说的宿命,那里有我的爱人,虽然只是给了我一个简单的影子,但是却已经印刻在我的心头,我对你发生了感情,就像出轨!就像背叛!我能隔断对英子和梅子的遐思,却抵挡不住对你的喜欢,我已经开始怀疑我自己,但是内心不容欺骗,我决定对你说出这些,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和喜爱,这其中的风险想必你能理解。”
吴若男反问道:“难道说你做的曲子~~~~”
云岐点头,“对,那就是未来的经典,我提前让它出现了,某种意义上我是在剽窃,我在作弊,你还觉得我值得你那么喜欢吗?”
吴若男迷惘了,如果云岐说的是真的,的确从他的某些表现上解释得通,但这是真实的云岐吗?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自己会喜欢他以至于爱上他吗?心中翻转着各种的疑惑和自问自答,在云岐的目光里吴若男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对我坦白了这样重大的秘密,说明你对我的信任,我愿意和你一起守着这个秘密。我觉得你的生命既然已经发生了改变,就注定了你此生与众不同,过去的你已经过去,现在的你才是现实,我爱的是现在的你,你不仅要为你的过去负责,更要为现在的你负责,我希望你能放下宿命的包袱,我愿意与你同行。”说出这些话,吴若男如释重负,得到回应的感情才是有意义的,哪怕自己因此付出代价。
“谢谢你。”云岐轻轻拉起吴若男的手,吴若男静静的看着云岐,他们平静的接纳了彼此,就像早已经走过炽热恋情的家人。
默默的对视了许久,似乎被对方眼中的柔情融化掉的两个人,终于清醒过来。
云岐道:“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对你说,以后会一点点的告诉你的。但是我心里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我宿命的爱人在某个时候出现,我该如何自处。”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现在的你绝不同于过去,命运已经被你改变,我想你的人生会有不同。”
云岐慨叹道:“但愿如此。”
离开活动室,二人缓缓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沿着昏黄的灯光,牵着手,就那么静静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怕打破这份平静的路程,偶尔的对视,他们会轻轻的微笑,似乎所有的话语都在这微笑里传递了。
月光如水,晚风清幽,玉人相伴,执子之手,忘却世间烦恼无数,唯愿此刻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