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你们到了……”
顾依雪看着眼前两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男子，今日不知为何，又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为谢碧河的话，她对他们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可毕竟多年积压的情绪一朝之间改变，对她也并非易事。
“依雪，我们此次是以官方巡抚霆州的先锋使身份前来。我已经以帝都代表的身份去见过老谢，他把大概跟你沟通的情况都告诉我了。”顾千秋看着自己小妹绝色容颜当中的疑惑，抬起手挡住了她想要发问的想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右相的身份作为萧连城的先锋使并不合适，不过我这次更多，代表的是朝中的文臣势力。萧连城代表的是武将。如今朝中文武派系趋分，陛下需要作一个合适的平衡，现在的陛下倒也是头疼无比，不单单要平衡各方的势力，还要平衡文武派系对彼此的不满。”
“大哥，依雪知道错了。”
顾依雪牵着默不作声的沈往生的右手，原先一直垂下的眸子含着一丝泪珠抬起头来：“前几年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大哥和二哥心中的宏图伟业，我一直在为了自己的小情绪不停地错怪你们，不停地恨你们。伤了你们的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越说越激动，两个鼓鼓的脸颊都有些缩了下去。
白皙的脖子因为激动的情绪都忍不住有些泛红。
“我的傻妹妹。”
顾千夏立在一旁没有说话，顾千秋将自己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放在顾依雪的秀发上抚摸着：“我们三兄妹一母同胞。大哥从小就知道你的脾气躁，何曾怪过你？再者这件事大哥和二哥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们隐瞒了你太久，如果当初不把这件事情一直瞒着你，可能也不会酿至今天的局面。”他深厚沉重的眸子里不再是执掌大权时的肃杀，有的只是身为兄长对亲妹的宠溺和疼爱。
“大哥，这不怪你们。”顾依雪轻声道：“如此危险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百毒至尊。”
顾千秋的目光移向顾依雪身旁的沈往生，两人目光对视的同时都不弱小的精神力在彼此灵胎之处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即便没有气血和灵力凶悍的对撞，顾千夏和顾依雪都感受得到气流的剧烈波动。
“百毒至尊，威名仍在啊。即便你受伤隐居多年，本相苦修了同等之长的时间，依然不是你的对手。”顾千秋眯起了双眼，淡淡道：“当年，你就距离王者级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百毒门主在世之时更是认可你为接班人，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你没有登上王座？”
“右相大人不妨亲自去受一下萧连城的那柄‘曜日’，也许就会知道我这么多年止步不前的原因了。”
沈往生同样以平淡的语气回答他的问题。
“嗯，好反问。萧首尊的‘曜日’确实是一柄当世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不过你与依雪真心相恋，只要你们之后不再生事端，我不会反对你和依雪隐居清修。除了你弟弟公然暴露让林氏和飞雁楼有夺功之心，其实皇朝对百毒余党的追捕力度已经减弱，你和依雪去东陆，去最东边的地方，我会为你们安排好。”顾千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当中多了一份认可感。
沈往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他能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活在阳光之下，顾千秋同意他和顾依雪在一起，并且为他们安排去处。
这就对他，对他们，是最好的交代了。
“大哥。”
顾依雪看着并没有反对意见的沈往生，心中已是了然，他们离开霆州是必须的：“我和往生，在离开之前能为你们的大业，再做些什么吗？”她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说出这句话：“大哥，二哥，无论如何，你们如今在做的，是谋逆。你们需要人帮助，我和往生无论如何都还是有些人脉和经营在的。”
“不用了，你们已经为我们做了一件非常大的功劳。依雪，老谢说，你和百毒至尊阁下共同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顾千秋笑了笑，手指在自己的身周划了一圈：“这个宅院的主人，托他的福，冬氏与我们牵上了线。从今以后，在财力上，我们将拥有巨大的支持。两位王爷都已经同意与冬氏合作，有他们的钱，军队的规模能在私下进行迅速地扩大。”
“冬氏？”
沈往生想起当初张韬凡和自己所交代的事情，在顾依雪耳边密语解释了几句，顾依雪才理解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到霆州来，一，是千夏所说和你见上一面。二，我们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去处理曹默，作为文臣的代表。”
顾千秋淡声说着的同时有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本意上来说，曹默是林氏的人，我不应该成为铲除曹默的这个先锋手。可是曹默灵药扮演一案的角色实在是让人心惊无比，而且，依雪有很多事情暂时很难跟你解释。林氏内部目前并非铁板一块，我得到了家主的默许，找到合适办法将曹默除掉。”
“林家家主开口，都没有办法解决曹默吗？”
沈往生有一丝惊讶，他对朝中政事了解甚少，没想到曹默如此难缠。
“家主交代的，是用合适的方法。林家甚至说我要杀一个曹默，易如反掌。可是家主要的，是让曹默合情合理合法地下台入狱，而不是让他横死当场。曹默在霆州扎根这么多年，曹家在霆州官府的势力就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般，霆州那位擅长拍马屁的太守更是护着这些霆州的地方权贵，曹默本人更是圆滑狡诈，懂得利用各方的利益冲突来维护自己，保全自己。依雪，即便是大哥我，都没那么简单除掉曹默。我手里现在完全没有曹默触犯皇朝律法的证据，你和百毒至尊暂时还不用离开霆州，我需要你们协助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顾千秋的意思顾依雪也明白。
林氏内部情况复杂，顾千秋当前得到的指令就是要以合适的方式让曹默这个人在皇朝政坛消失。
“大哥，我多嘴问一句，除掉曹默，对你们的大业，有帮助吗？”
“当然。我和老谢的设想，就是从四疆边境开始削减帝都对皇朝广阔领土的控制力，直到让皇帝和三大权族仅仅能控制他们的中央。目前来看，两位王爷所统兵的地方已经基本做到，北疆邻极冻之海域，尚不用提。西境大军邻近西秦，皇帝为保证三大权族不会威胁皇权，西境主帅启用的是普通的将官，而很巧的是，他是本相的门生。南疆，是皇朝最重视的边境，也是精锐聚集之地。百里惊云，就像是一批桀骜不驯的野马，我和老谢都头疼，所以此次赴霆州，也有希望通过百里惊迹来和百里帅府走近一些的想法。对了，我清楚地记得百里惊云率苍狼军巡视霆州城防的计划并没有取消。”
顾千秋神情有些盎然。
顾依雪无奈道：“大哥，在百里惊迹和曹默的事情上，我相信韬凡能帮你们的，一定比我和往生能帮你的更多。”
“嗯，我就是希望通过你们见一下你们这位好学生。”
顾千秋的话让顾依雪和沈往生一阵汗颜。
大哥，你倒是毫不犹豫。
顾千秋弹了弹手指：“说起他，你们的这位好学生在霆州的风头太盛。帝都的不少势力乃至三大权族的下层已经开始关注他了。”
“哦？不至于这么快吧。”沈往生的眼里有一丝不敢置信。
“怎么不可能？”顾千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权族，名门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他们极为注重对族内有才能者的选拔以及族外甚至是寒门出身的有才能者的吸纳，张韬凡，毫不夸张地说一些有名望的家族和，据我所知，林氏第五门已经在关注他。甚至我收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有一些家族希望将自己的一个条件中上的女儿嫁给他，以族中的资源支持他的修武和势力的发展，换取，他的入赘。事实上，如果你们的学生忠诚可靠，这也是老谢的判断，我愿意他能加入一些这样的家族，会增进我们的人心。可是，听老谢说，你们的目标比我高的多，你们瞄准了，萧家的那位？”
“是，这是我对谢院长提出的想法。”
顾依雪没有否认。
顾千秋当即摇头，语气非常肯定：“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先不用谈萧氏一族对这场婚姻的态度，问天楼主本身眼高于顶，她选男人的目光，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及的。南梁的那位，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大哥，你不要忘了。我和琬瑜是忘年交，她的想法我很清楚。同时，琬瑜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她。”
顾依雪狡黠的话语让顾千秋陷入了思考。
“确实，大哥知道你和她是挚友。那……”他想问，可是不好问。
他想知道顾依雪凭什么认为萧琬瑜会喜欢上张韬凡。
论出身，张韬凡给萧琬瑜提鞋都不配；论手腕，有些能力的张韬凡在一些登基比较低下的望族中是值得招揽的，可是在贵为三大权族之首的萧氏和一手缔造北楚问天威名的萧琬瑜眼里，他的这点手腕未免有点太可笑了。
他想知道，不好问。即便顾依雪是他的亲妹。
“等一下，顾相，依雪。”
沈往生伸出手：“咱们在这讨论韬凡，他，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