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来你知道些什么,阿婆。
龙骨看着她的架势,想起了刚才进门时问的问题。
“所以你还是认识我说的那个家伙,对吧?”龙骨问道。
“噢,我可不认识,”老太婆眼珠一转,碎碎说道,“只是我的水晶球刚才碰巧看到了一些东西。”
说完这话,她眼睛瞥向天上,抿着嘴巴,脑袋轻轻晃来摇去,俨然一副等待对方开口求她的德性。
“他从你门前经过了是不是?”龙骨知道自己没有白进来,稍稍有些兴奋,问道:“他去哪了?朝哪个方向逃的?”
老太婆鼓了鼓嘴巴,回答道:“那得问我的水晶球。”
好吧,看来这“占卜费”是省不掉了。
“要多少?”龙骨没好气地掏出钱包。
“不多,50就行!”老太婆脸上瞬间重现了笑容,眼睛里发着金光,“你一定会对这占卜结果满意的!”
龙骨心也疼肝也疼地将钞票递到老太婆面前,心里咒骂着这些杀千刀的外族人。不到半天工夫,他便损失了200磐石币,这可是他好几天的生活费。想到这里,他便对手上的钞票依依不舍。
老太婆捏着钞票的另一头,跟他微微拉扯了几下,然后她使劲一逮,便将钞票扯到了自己手上,她赶紧将它揣进了上衣下暗藏的腰包里。
她很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拾起地上的水晶球,将它摆在桌子上,接着把双手放在上面,装模作样地抚弄起来,嘴巴里开始振振有词。
龙骨一把按住她的手:“好了,我没时间再欣赏你装神弄鬼,钱已经收了,快告诉我人在哪。”
老太婆见他这么直接,便也知趣地停下来,不再摆弄那些玩意。
她凑到龙骨身边,怯怯说道:“你可别跟人说是我说的,你知道的,这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可不知道你要追的人是不是什么凶恶的人,都……都是我的水晶球看到的。”
“好了,说吧,我不会对谁说的。”
老太婆微微掀开一些门帘,从铺子里朝外面暗暗指道:“看见那边的巷子了吗?”
龙骨也把头微微靠在门帘上,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见,二三百米外的马路对面,有个巷口。
老太婆告诉他:“那个绿眼睛、穿灰斗篷的人,刚刚从这里经过,跑进那个巷子里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吧?”龙骨向她确认道。
“绝对没有!他鬼鬼祟祟的,我便在门口多瞧了他一眼,他就是窜进那个巷子了。”老太婆还说道,“那个巷子是个死胡同,里面没有几个铺子,你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他在哪。”
龙骨盯着那个巷口,满意地点头:“这消息很有用,阿婆,你帮了大忙。”
老太婆连忙又交待了一次:“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吧,不会的,”龙骨回头望向她,打趣问道,“你是看在我是林间人,才帮我的,对吧?”
“不,我又不是林间人,”老太婆眼睛一瞟,又装起蒜来,“我是个沼泽人,我只不过为你做了一次占卜。”
老太婆坐回她的“灵台”后面,神神叨叨地闭目养神起来,不再搭理龙骨。
*
龙骨离开占卜屋,穿过褐黄色的粗石马路,快步向那个巷子口奔去。
来到巷口,龙骨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儿比之前的街角要冷清多了,再往巷子里望,那里面更冷清。
巷子并不窄,但却没几个行人。
两个赤膊着上身的醉鬼豺人正走出巷子,他们勾肩搭背、一瘸一拐嚷嚷着,头上那又长又尖的狗嘴巴里喷着恶心的酒气。
两个异兽车一进一出地行进在巷子里:其中一个小车载着几箱杂货往外走,它由一个头上长角的黑岩人赶着,拉车的是两头黑岩盘羊,又叫霜蹄盘羊,它们的蹄子和胸前的毛簇都呈现着由雪白到乌黑渐变的色彩,十分好看;另一个大车载着一车破铜烂铁往里走,它由一头巨硕的三角犀拉着,那玩意至少肩高3米、体重5吨,体型完全不亚于一头大象,它的三只角已经被磨去,一个山涧人正高高地骑在它脖子上驾驭着它,它走起路来,沉重的身躯压得地面轰轰闷响,脚蹄踩过的地方,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所幸巷子里只是碎石渣路面,不似都城其他地方的石板路面娇贵,不然早就被踩得稀巴烂了。
那犀车行得很慢,龙骨越过了它,行走在巷子里。
他看见路面两边分布着少量的店铺和人家,从巷口往内,先是一些做首饰、做器皿的铺子,里面多是异人们常用的骨头餐盘、兽牙项链之类的产品,没什么特别,再往里走,便是一些制作陶器、农具的作坊,这几个铺子就明显要比街上的店铺面积要大了,但仍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每个铺子都冷冷清清的,除了店主和伙计,几乎没有客人,更没有发现绿眼睛的踪迹。
龙骨从他们的店铺前一一晃过,那些长角长尾巴的异人店家都盯着他看,仿佛他这个磐石人才是怪胎。
又走了一二百步,巷子有个拐弯。龙骨站在拐弯处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分叉道,而是只能沿着墙向左走去,而他可以看到,即使向左继续走去,也只能再走个百来步就没有路了,那前面有一堵高高的土墙将巷子封死。
看来那占卜婆说这巷子是条死胡同,所言不假。
不过土墙前面似乎还有人家,龙骨决定上去看看。
在他琢磨之时,那个犀车缓缓超过了他,挺到了土墙右侧一扇大门前。
那三角犀低下脖子,把脑袋凑到门边,骑在它脖子上的山涧人用脚踢了踢门。
“谁?”里面有人高声问道。
“送货的!”山涧人则大声回应。
不一会,那门自己开了,山涧人紧紧夹了一下腿,赶着犀车挤进了大门。
龙骨贴在犀车后面,跟了进去。
他发现那犀车进去的地方是一个露天的院子,而不是一间小铺子,里面空间可大着呢。
此时院子里并不能看到别人,但它内里的建筑里却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嘈杂得很。
那犀车上的山涧人跳下来,开始在院子里卸载那些破铜烂铁。
龙骨趁他不注意,闪到院内,朝那些建筑里瞄了一眼。
他发现里面有很多屋子,每间屋子里各有不少人,普人异人都有——但以异人为主,他们忙得不亦乐乎,有的在搬材料、有的在烧炉子、有的在熔金属、有的在敲铁锤。
原来这是一间铁匠铺?
他身旁的一个屋子开着门,里面并没有人,目光往里扫去,那地上堆着一堆产品,上面用大大的毯子盖着。
龙骨猫进门边,翻开毯子看了一眼。
令他有些意外,那毯子下面竟全是铁剑钢刀、弓戟箭盾。
他们在生产武器!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生产这么多武器干什么?龙骨很是纳闷。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那个山涧人发现了他,朝他喊叫。
龙骨正不知道该怎样作答,那人又接着朝他嚷道:“酒吧在那边!在对面!”
酒吧?
龙骨满脑子莫名其妙,但他镇静地走回到院子门边,顺着山涧人所指看了出去。
“第一次来吧?”山涧人友善地提醒他,“别弄错了,这家主人很不喜欢别人进他们的屋子,我每次给他们卸货也只能卸到院子里而已。”
原来这山涧人只是他们的原料商,并不是和他们一起的,龙骨顿时安心了下来。
“他们是生产什么的?”他向山涧人打听道。
“别问,”山涧人转动着插着尖耳朵的灰绿脑袋,回答道,“我不知道,他们也不让打听,咱只做咱们的生意。记住了,酒吧在对面,别再弄错了。”
“好的,谢谢。”龙骨微微朝他致了个意,退出了大门。
他朝巷子对面看去,发现那儿还真有个营业中的铺子,门上挂着个不显眼的招牌——银雪花酒吧。
谁会在这里开个酒吧?这也能有生意吗?
他越发困惑起来。
“龙骨,你在这儿做什么?”
龙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个声音却在他旁边叫唤起来。
他向旁边望去,发现叫他的人竟是O仔。
O仔出现在那个巷子拐弯处,他看到龙骨后,加快了步子,朝他靠了过来。
“O仔?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龙骨向O仔问道。
O仔站到龙骨身旁,望着那个银雪花酒吧的招牌,兴致盎然说道:“还记得我们先前的话题吗?我说我有了追查绿眼睛的眉目。”
“是的,”龙骨当然记得,“可你当时没说完就离开了。”
“对的,不过现在我有了更具体的线索!”
“就在这里?”龙骨也望向那个酒吧,脸上生出一丝好奇。
O仔很得意地冲他点点头,似乎很相信绿眼睛就藏在这个酒吧里。
龙骨沉默了一下,他原以为绿眼睛更可能藏在身后那所神秘兮兮的铁匠铺里,毕竟那里收着不少异人族,又干着遮遮掩掩的勾当。
他有一点儿反感O仔的出现。本来,他打算独自侦察,一旦确定了绿眼睛的所在,就找地方打电话回圣陨星大院请求增援,这样一来,擒住绿眼睛的功劳就是石心骑士团的了,这简直就是自己进入行动部的投名状,想必团长甚至主政官又要对自己大加赞赏了。现在,中央调查署的人又跳出来了,如果让他捉到绿眼睛,功劳可就不是石心骑士团的了,真是讨厌。
不过,看起来O仔手中也掌握着他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没准还是可以合作一下,龙骨进一步想到。
“等等,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该不会是巧合吧?”O仔脸上写着个问号。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龙骨还是告诉他:“我想我已经发现那家伙了,我一路跟踪到这里。”
“真的?”听了龙骨的话,O仔脸上欣喜起来,他用右拳击了一下自己的左掌,大大地肯定起自己的推断力。
“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那还等什么呢?”龙骨面朝酒吧微微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