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当然乐意帮助别人，可您说的‘小麻烦’具体是什么呢？”
山涧人歪着那副灰绿色的脑袋，凑近了龙骨，他那对又尖又长的耳朵活像两支匕首倒插在脑袋上。
什么小麻烦？废话，不就是渡河吗？这家伙居然还挺会装蒜的。
龙骨便直切主题：“当然是把我弄到对面去。”
山涧人装作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向他提示道：“如果您要渡河，我想您可能来错地方了，您看，沿着河岸往东走四里路，或者往西走三里路，都是有公船过河的，只需要2元磐石币，或者您走大桥也行。”
龙骨心里不爽起来：这莫非还要对暗号还是怎么的，这家伙居然跟我打起哑谜来了，不敢承认自己的买卖。
龙骨装出一副困顿的表情，凑着他说道：“如果我能走大桥，还到你们这里来干嘛？”
山涧人撇了撇嘴，又耸了一下肩膀，问道：“恕我冒昧，请问您是从哪儿听说到我们这里的？”
湖畔人从后面扯了扯他，在他耳边嘘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有个生意上门来。”
“刚才不是你叫我谨慎一些的吗？”山涧人回头压着声音吼了他一嗓。
龙骨站在一旁，暗自头痛。他明白，这些做地下买卖的人总是对陌生客人很提防，他们更愿意接待城里的“业务员”给他们兜来的客人，或者乘过船的熟客介绍来的客人。所以，如果龙骨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也许对方就不会接他这单生意了。
龙骨思考了一下，回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对话，脑袋里便蹦出个妙主意。
他决定诈他们一下。
“我是你们刚才送走的那个人的朋友。”
“哪个人？”山涧人又装起蒜来。
“别跟我打哑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大块头绿眼’，他跟我说了，我也可以从这里过去。”龙骨是模是样地说着，他甚至还临时给绿眼睛编了个绰号。
湖畔人在一旁颤颤问道：“那个大个子？”
“是的，就是他，‘大块头绿眼’，你可以看到，他眼睛发着瘆人的绿光。”龙骨一边说，一边吓唬着他。
“对对，发着绿……”湖畔人心有余悸地回答，“噢，不不，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山涧人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去了。
然后，山涧人拦在前面，故作镇定地对龙骨露出笑容：“呃，很抱歉，我们得先确定您不是警察，要知道，都城警卫队最近总是在清扫我们……我们这种‘助人为乐’的地方，既然您是‘大块头绿眼’的朋友……”
“何止啊，”湖畔人又插起话来，“前几天甚至还有石心骑士来我们这，想套出我们客人的线索，嘿，虽然他穿着便衣，但我们可没有那么傻。”
他很得意地笑着。
“石心骑士？”龙骨有些纳闷，“什么样的石心骑士？既然他穿着便衣，那你为什么认为他是石心骑士呢？”
“是一个老家伙，说起来真凑巧，我经常去的那个酒吧，他也偶尔去，我瞧见过他，应该是为了查案跟线人接头，所以，我早知道那家伙是个石心骑士。”
龙骨有些困惑：都城警卫队查这些地方，很好理解，因为都城肯定是不允许这些黑渡口搞这种非法营运生意的，但是石心骑士查这种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山涧人又一把推开湖畔人，示意他别再废话。
“既然您是‘大块头绿眼’的朋友，”山涧人改了口气，笑盈盈说道，“那咱们就不兜圈子了，我们是可以提供这种‘小方便’的，用咱们自己的私船。”
“不过还是得付钱，对吧？”龙骨问道。
“噢噢，可不能叫付钱！不过您也知道，船只是需要维修保养的，用得多坏得多，没准载着您的时候，磕磕碰碰了，也许就需要一点儿维修费……”山涧人闪烁其词地粉饰着他的生意。
“好了，多少钱？”龙骨不想再跟他们废话，他心里还惦记着追踪绿眼睛。
山涧人和湖畔人对了对眼神。
湖畔人向龙骨说道：“您是单程还是往返？如果只是过去，价格是100元磐石币，如果往返，就算您便宜点，150元磐石币，不过钱得一起付，过去前就得付，这个是要先说好的。”
“什么？100一次？”龙骨嘴巴张得老大。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坐公船或走大桥。”山涧人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吃定了他的客人。
“好吧，载我过去，100成交。”龙骨心疼地掏起钱包。
“下次您再来，给您打个折。”山涧人沉醉般看着龙骨的钱包。
这不是宰猪吗？龙骨心里大骂这两个混蛋。
但为了追逐他的目标，他也只有咬牙出了这钱，因为毕竟都城他不熟，如果绕到别处去坐船或者走大桥，他不一定能绕得回来，同时也浪费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从这的船夫那得知绿眼睛是在哪里下的船。
“您稍等，船马上就回来。”山涧人收下钱，喜笑颜开地说道。
*
龙骨坐在铁皮屋里，焦急地抖着脚，他透过那扇后门，盯着哗哗的河面，心里祈求着绿眼睛上岸后不要跑得太快。
不一会儿，那艘单薄的竹篷小舟漂回来了。
小舟还没靠稳，山涧人便示意那个船夫不要着急下船，他赶紧引着龙骨穿过后门，让他登上了小舟。
“祝您好运，客人。”
小舟漂行在宽阔的河面上，缓缓驶向对岸。
龙骨憋屈地蹲坐在窄小的竹篷里，并不能欣赏到河上的风光，当然，他此刻也没那个心思。
“您要在哪个渡口靠岸，客人？”船夫一边有气无力地划着桨，一边问道，“噢，只能在我们‘特定’的那几个地方停，你得知道。”
“明白，和刚才那个大个子一样就行。”龙骨回答道。他心里盘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逃去哪了，绿眼睛。
船夫在竹篷外点了点头，继续划桨。
龙骨可以看到，那船夫赤着脚，脚上有蹼，也是个湖畔人。
“你们这买卖还挺不错的。”
龙骨坐在篷里无聊，向船夫闲聊起来。
“是吗？”船夫漫不经心应了声。
“不是吗，就这样划几下桨，100磐石币就到手了。”龙骨讥讽道。
那船夫则没好气地回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们磐石人就认为我们异人族就是专干这些下三滥勾当的，是吧？”
“我可没那样说。”龙骨有些莫名其妙。
实际上龙骨也不算纯粹的磐石人，毕竟他身上还有一半的林间人血统，不过林间人在外表上除了黑眼睛黑头发外，与磐石人并无二至，所以一般人都不会把龙骨当成外族人。
船夫带着不满，回身直直望着竹篷内，接着说道：“要不是你们磐石人霸占了我们的大湖，我们才不会流落到你们这些破城市里搞生计。”
龙骨听出了这家伙对王国的不满，辩解道：“磐石人并没有‘霸占’湖畔人的地盘，只是和你们‘合并’了，组成了更强大的王国。”
船夫甩了个“得了吧”的脸子，回道：“我们可不需要和谁‘合并’，我们从前的家园好得很，碧水蓝天，还有水草。自从你们把我们那变成了‘大湖郡’，就弄得那儿乌烟瘴气，我爷爷可再受不了那里，就带着我们离开了。”
“听起来，磐石的强大好像反倒令你们湖畔人痛苦不堪。”
“不止是湖畔人，”船夫摇摇头，“山涧人、林间人、豺人、翼族、星洞人……都深受其害，你们那个元老院，就像吸血鬼，得好处的只有你们磐石人。”
船夫说着话，手中的桨居然越划越慢。
龙骨有些着急，他不想再跟他探讨这个话题，催促道：“嘿，你能稍微快点儿吗，其实我挺急着上岸的。”
船夫见客人对他的牢骚不感兴趣，也不再多扯，他扭回头，对龙骨说道：“如果您能舍得一些小费，我倒是有个‘加速’的服务。”
“小费？要多少？”龙骨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50磐石币就行。”船夫嘟了嘟嘴。
龙骨心里骂了一下：这些黑心的鸭掌怪，居然还搞起半途加价。
但他现在处在大河中央，只能任人宰割，毕竟他不想把绿眼睛跟丢，那才是正事。
于是他又掏出钱包，扯出50块钱，甩给船夫，琢磨着：你这家伙最好别再玩什么花样，不然定叫你好看。
船夫收了钱，微微一笑，然后忽然跳下水去了。
龙骨大惑不解，他被独自一人留在了小舟上。
随后，他感觉小舟一阵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到了。
随后小舟被那力量推着，急速地行进起来。
龙骨被那突然的加速颠了个跟头，差点掉下水去。
他从小生活在山林里，在陆地上他身姿矫健，是个上蹿下跳的好手，可到了水上，他就是个十足的菜鸟，旱鸭子一个。
他赶紧扒着船沿，钻进竹篷里躲了起来。
伴随着不停歇的颠簸，那小舟像暴躁的鲨鱼一样在水里游行起来。
龙骨趴着身子，死死抠着舟上的木板，他感觉他的整个胃都要翻出来了。
“停下！”
不过，他的喊叫并没有得到回应，那小舟仍像疯了一样在河里乱飙。
这混蛋要干什么？
难道遇上歹人了？该不会真的是绿眼睛的同伙吧？
龙骨的脑子随着河上的浪花一起翻滚起来。
而此时，在小舟尾部的水面下，那个湖畔人船夫正像一条鱼一样游着，他用脖子后的鳃在水下呼吸，用带蹼的脚掌快速划水，用有力的双手推着小舟迅疾地前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