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尔背对着众人,沉默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左长乐淡定如初,示意众人戒备。
达达尔转过身来,忽然笑声响起:“这贼人……当然是死透了!哈哈,末将,还要多谢王爷替末将荡平祸患,来来来,今晚末将为王爷接风洗尘!不醉不归!”
说着,达达尔便大踏步的走过来要迎接左长乐。
左长乐懒得与他再绕弯子,径直说道:“将军确定贼人死了?既然如此,本王想给将军一个极好的建议。”
达达尔微微躬身,看不清他面上神色,但那神态极为的恭谨。
左长乐语调微冷,“将军方才不是说这贼人是古武派来的吗?既然古武先行无视两国互市的和平友好,那这尸体挂在城墙上,曝尸三天不过分吧?”
达达尔一惊,不由自主抬起头来惊诧道:“曝尸?”
左长乐主动走上前,一脸的“将军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个心慈手软的人,本王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威慑敌军”的神色。
一掌拍在达达尔背上,一副熟稔的模样:“不做这么做怎么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总是半夜潜入将军家中,骚扰将军的人?难道将军不想一次性解决此事?”
达达尔被问愣了,赶紧拒绝:“王爷!这是末将的私事,真的不劳王爷操心,再说,现下北狄古武两国情势刚刚有所缓和,若是因为末将的个人原因导致两国生乱,那末将万死难赎啊!而且……”
达达尔而且之后,几乎抓耳挠腮在想理由。
“……而且,未必这些贼人就是古武派来的!”
这话一出,达达尔后知后觉一僵。
他这么说的意思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左长乐浑然不觉,反而沉下脸:“那就更加要采取酷厉手段绝了那些妄图钻空子的小人行径!”
顿了顿,左长乐行云流水一般吩咐道:“来人,上去将这尸体给本王拖走,现下立刻去挂在西城头,让对面古武的将领好好认认是不是他们的手下!”
达达尔震惊了。
这洛南王是不是傻?
还带主动挑衅的?
虽然这黑衣人肯定不是古武那边派来的,但,保不齐万一古武那边也是存了心思想要与北狄一较高下,非要承认这尸体是他们的人呢?
古武的将领万一一口咬定从来没有派人去偷袭过他,反咬一口这尸体是北狄将领故意杀害栽赃嫁祸呢?
两国再这么扯起来……
到时候……到时候,王上怎么会怪罪洛南王,分明是他达达尔要承担罪责!
达达尔心一沉,心思急转!
忽然扑通一声给左长乐跪了。
左长乐十分亲切问道:“怎么了?”
达达尔心一横语出惊人:“王爷恕罪!还请王爷不要参合此事!让末将来查清楚,再行处理此事!”
左长乐直起身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达达尔只觉得洛南王分明很是欠揍!不明白为何不是都流传洛南王原先在古武时只是个只会读书的书生么?
怎么会有这般顽劣的性格?
便在这时,左长乐缓缓开口:“本王记得,就在不久前,本王的兄长尚宫渊曾来寻你借了一千精兵。你可知,尚宫渊要用那些士兵去对付谁人?”
达达尔故作不知,早有准备:“啊?王爷?大皇子那时修书给末将,只说是要借调一千精兵好去收管寒峰岭上的矿产一事。末将知道大皇子有此圣谕,自然不敢违抗。便借了!前不久,末将的属下回来时,死亡六十多人,重伤一百三十五人。这笔损失末将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讨呢!”
黑夜中,左长乐故作讶异道:“怎么?你还未寻大皇子讨账么?那本王便要建议你快些了!那开采矿产一事,王上已经全权交由本王了!若是尚宫渊手边再无进项,只怕你这里他便顾不上了。”
达达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左长乐淡淡道:“那自然是因为,尚宫渊断了一臂又伤了两脚脚筋,他自然要遍寻天下名医来为自己治伤,哪有闲心顾及旁人。”
达达尔心下一惊,有些乱,急欲找人相商,便立刻道:“多谢王爷提醒!还请王爷移步休憩。剩下的事都交与末将吧!”
这次,左长乐没有再坚持,打了个哈欠便让到了一边。
达达尔站起来指挥着护院将地上那个黑衣人的尸体快速的扛着走出了院子,很快便走得看不见了。
达达尔将庭院里的奴仆下人都唤出来,霎时间,这处宅院灯火通明。
那些人动作非常麻利,很快就将院子收拾干净。
一行人只留了季礼常,首领,蛮南在院中,剩下的人都被安排至附近民居留宿就近保护。
达达尔将奴仆留下,自己回了军营。
一番收拾过后,屋中便只剩下左长乐与柳若言。
柳若言实在不惯住旁人的屋子,便吩咐蛮南将自己带来的床褥被子一整套都换了。
柳若言环顾四周,这达达尔的住所外面看着朴实,里面却是什么金银器皿的都往屋中放。
这倒也很符合时下将领的风格。
柳若言坐在桌前,拨亮灯芯,瞧着左长乐从衣架后换衣出来。
一身淡青色常服衬得他多了几分淡漠。
“你有话要说?”左长乐扫了她一眼,挨着她坐下。
柳若言开口道:“那个黑衣人当真死了?”
左长乐一顿,看向她,眼里泛着异彩:“你看呢?”
柳若言想了一下,答道:“我听到她的呼吸了。她并没有死,但达达尔却说她死了。显然她对达达尔十分重要。而且,她是个女子,对吗?”
左长乐嘴角浮上一丝轻笑,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这一身内劲没有白白替你收拢啊。”
这句话分明没有什么,柳若言只觉他最后的一叹叹到了她心间,不自觉的脸颊上飞上浮红。
左长乐给她倒了茶,意味深长道:“原本以为,还需要再花费些功夫才能接近莫罕迪秋,这下,倒是直接送上门的把柄。达达尔的女儿假扮刺客意图刺杀洛南王妃,呵!”
左长乐的语气透着十分的冷漠。
柳若言却忽然背后一寒。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那黑衣刺客是莫罕迪秋的?”柳若言声音紧绷,左长乐眉梢一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