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时间里,太后泣不成声,沈卿尘便留下来陪坐,听着太后断断续续讲过与先帝的故事尽数讲完,又陪着吃了一顿饭,这才离开。
出宫的时候,太后还派了太监相送,跟着马车一直到了沈府大门口。
沈卿尘下了马车之后,朝着那太监行了个礼,“谢谢公公,还请回去禀报太后,卿尘安好。”
太监点头,回礼,转身离开。
这一幕,正好被伊丹看入眼中。
说来也奇怪,沈卿尘入宫一趟,本以为会闹一闹沈府的,却风平浪静。
伊丹将今儿在府门外看到的事儿与沈纤依一说,沈纤依更是惊讶无比。
沈卿尘是以什么理由说服太后的?
想了半天,沈卿尘一直都没有想通。
于是,她特地进宫一趟,以皇贵妃的名义,买通了太后宫里的一个丫鬟,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这玉镯一碎,反而让沈卿尘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行,沈纤依自然不肯相让。
于是,她求见了太后,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太后面前。
一瞧见沈纤依,太后的脸色便有些不悦,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沈纤依用手帕微微擦拭了一下脸上并不怎么明显的泪痕,“太后,妾身……妾身是来谢罪的!”
“哦?”
“今儿一早,纤依去找姐姐,一个不小心,竟然碰碎了太后的镯子。一想到姐姐被太后责骂,纤依心里便不安,特来谢罪!”说着,还扣了两个响头。
太后本就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哭哭啼啼,吵得她有些皱了皱眉。
她虽然性子好,可也并不是傻子,随手一算,便能算出沈卿尘出宫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没有责罚沈卿尘,多半是人尽皆知了,这会儿沈纤依还来“谢罪”,不是怀着目的是什么?
不过,她也并没有拆穿,只摆手道:“这玉镯,哀家既然已经送给了卿尘,便是卿尘的东西了,别说摔碎,就算赠予其他,哀家也说不得一二。”
沈纤依咋舌。
太后怎的这么大度?!
她稳了稳心神,“可那玉镯……”
“你要真觉得抱歉,便向卿尘赔罪吧。”太后朝着边上的宫女动了动手,“你且陪着太子妃,一同寻翼王妃赔罪吧。”
“是。”那宫女点头。
沈纤依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顶上的太后却先发制人打断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哀家乏了,你们先退下吧。”说着,便被搀扶着离开了。
沈纤依愣在那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脚么?
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后,那宫女还是一直跟着。
这宫女名唤绮蝶,二十有六,在宫中也算是一个老人了,因着秉性刚正,办事利索,深受太后重视。
沈纤依知道这一点,因而也不敢造次,只在绮蝶的陪同下,一同去寻了沈卿尘。
彼时沈卿尘正在院里浇花,一个扭头,便瞧见了沈纤依,本打算不予理会,却瞧见了沈纤依身后跟着的绮蝶。
太后身边的宫女,沈卿尘不会不认得。
就在她疑惑不知道沈纤依又要作什么妖的时候,只见沈纤依突然走上前来,垂着眼眸朝着沈卿尘行了个礼,“姐姐,都怪纤依不好,将太后的恩赐打碎,今后,妹妹一定小心谨慎……”
她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挨了沈卿尘一巴掌。
别说是沈纤依了,连一直在边上看着的绮蝶都没反应过来。
“姐姐你……”
沈卿尘是料定了沈纤依不敢还手,便打算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若不是手镯之中藏着那条手绳,她因祸得福,这才免于一场祸事。倘若不是如此,若是太后追究起来,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昨夜那刺客,沈卿尘也很确定是沈纤依指派,对于一个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她这一巴掌,还算是轻了。
对此,沈卿尘也毫不避讳,只轻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沈府上下,早已被你买通好了,早已没人能证明你到我的院子来过吧?沈纤依,你的心思旁人不知道,可我清楚得很!这玉镯到底怎么碎的,不必我多做提醒,若有下回,我便把你一同撕了。”
沈纤依气得要跳起来,可想起边上还有个绮蝶,便硬生生忍住了一口怨气,捂着脸露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卿尘懒得搭理,自顾自转过身去,不再搭理。
绮蝶看完了整场戏,太后交代的任务她也完成了,便与沈纤依告了辞,回宫之前,也调查了一番,这才回去见太后。
太后闻言,叹道:“这沈府,可不比宫中安逸多少。”
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知道其中明争暗斗的厉害,当初,若不是因着自己被打压,她又怎能如愿嫁给当时并不起眼的先帝,成为如今的太后?
不过看沈卿尘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人。沈卿尘可像极了当初她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这会儿太后正感叹着沈卿尘,后脚,炎圣翼便来拜见了。
坐着喝了两盏茶,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炎圣翼随即便入了正题。
“尘儿今日来找过母后了?”
太后眯着眼睛看他,显然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这才是你今日过来的目的吧?”
方才说了那么一大通无聊琐事,平日里炎圣翼从不关注这些,话题也接不下去,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揭穿之后,炎圣翼也只是笑笑道:“既然母后知道,儿臣也不拐弯抹角了。听闻尘儿打碎了母后送给父皇的玉镯,也许,这是父皇的一种暗示,告知母后,岁岁平安。”
太后听得,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炎圣翼如此维护一个女人,更别说编出这样一个说法来,如今瞧着,倒是稀奇的很。
见着太后发笑,炎圣翼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母后似乎并没有怪罪沈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