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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羌族

上古时期,云国尚未建朝立国,便有西北以杀戮为生的土著民族羌族,性情暴虐,所到之处以杀戮为快,行事毫无人性。中陆大国开疆扩土,渡过云望海峡殖民西陆,大肆开垦云障森林,致使羌族现世,生灵涂炭,后浩渺帝曾求得江河断流之秘术,在羌族南下之势不可挡时,在最后的墟水前使秘术设置天险,又拔地万里建立高墙,挡万千暴戾之徒于北境。

至此,云国往北靠近云障森林之处百里,聊无人烟,靠北都城皆都是上古建制,高墙林立,五里一哨十里一亭,但都鲜有人在当值。直至如今,皇城拓跋元驹将军亲率大军至边境,与西北镇边总都督拓跋弘致联手,在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将整个西北各大都城整饬到国战级别,除常备军粮,各城也暗中屯集可供数十万大军三年可用物资,北境人心惶惶,但皇昭:星有异象,会有天灾降临,但国运浩荡,先皇圣明,为各城援兵集资以共度大难。

“和译大人,本王得报,西北羌族已经部分逃离了围困之地,现在还未成气候,尚不知如何跨过天险,本王手下世代居住羌塘的白翎军密探也多数被除。”云国国主立于殿上,身形看起来颇为凝重,“本王不会以西陆存亡之事欺瞒与你,我已经遣人将消息传了出去,各国诸侯虽为狼虎,互相撕咬只为争夺疆土,可真正的饕餮之兽却悄悄然冲破牢笼。我云国自开年来就在屯兵以整治北境,无心争夺天下,只求据险而战,抵御域外之族。”

和译大将军听罢,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当年他独自游历时,曾站在墟水天险前感叹过这一鬼斧神工,宽过百丈的河面凭空断裂,河水沿着两岸流动,中间如朴刀从天劈砍而下,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墟水南北分为两个世界,沿岸万里起高墙阻隔,只在临城附近开了一道城门。

“本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羌族势不可挡,一旦大军全部南渡,西陆必当沦陷,本王已在云望海峡所有港口备了足够的船只,促全境百姓逃往中陆,可……”国主全身一颤,转身双手扶住铁案,竟有些泣不成声,“可是我大云要遭此劫难!我拓跋洵愧对先祖啊!”

和译身形微微晃动起来,他在中陆安稳度日已过多年,近半月来,连续的变故让他有些恍惚,可如今,羌族举兵来犯的消息如同当头棒喝,多年来看在眼里的种种党争权斗,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拓跋国主不必如此,此难乃是天下之责。”和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和译在此,请国主允许臣亲自护送泷月公主入隋,并与陛下商讨派兵援助西陆!”

国主的声音有些累了,看起来竟更显沧桑,沉声道,“此去还需半月,有劳和译将军了,三皇子殿下,本王必竭尽所能巡察踪迹。”

北境云隐森林,参天巨树随处可见,古木横枝,很少有阳光可以穿透到地面上,巨树之下遍地都是喜阴的灌木和苔藓。

杨昭衍感觉脸上有些凉凉的,伸手一抹,又一滴露水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脸上。杨昭衍瞬间清醒过来,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光线有些阴暗,他跪坐在一截断木上,四面都是巨大的树干和树枝密条,这个一个天然形成的树牢,圆形的空间把他夹在中间,如同落在一口巨大的深井里面,唯一的光线是自顶上缺口投下来的几缕天光。

“和译将军!”杨昭衍高喊了一声,“有人吗?”

听到空旷的回音传来,杨昭衍微微一凛,似是明白自己附近并没有大隋的任何随身侍卫。

片刻后,头顶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黑袍男子拨开树枝,自树牢上的一处枝桠跳了下来,落在杨昭衍面前。

“你是谁?抓我干什么!?”杨昭衍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颤声问道。

“你的么?”男子手持短刺挑着一块玉珏问道,声音喑哑。

杨昭衍微眯双眼,忆起昨夜的事情,他听从和译的话,藏在大帐中,突然大地震颤,沙地好像不在那般松软,便向偷偷看向帐外情形,刚刚掀开门帘一角,一个青甲女子便突了进来,随后三名手持短枪的黑袍人也冲杀进来。还未等杨昭衍回过神,四人便交起手,青衣女子手中细剑轻舞,腕出数道剑花架住三柄短枪,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流自女子身上涌出,瞬间一股冲击力自人群中炸裂开来,推翻了桌案后的杨昭衍,一名黑衣人在后退之际左袖一挥,轻轻的机括声后一道冷光直射青衣女子。混乱之际,桌案后的杨昭衍眼前掉落一块墨色的玉珏,刚刚捡起想细看,就昏了过去,后面便记不清了。

还未等杨昭衍回想完,黑衣男子又问:“你是大隋的皇子么?”

“我是殿下身边的伴读。”杨昭衍咽了一口唾沫,指着短刺上的那枚玉珏,“这个是我们殿下的随身玉佩。”

黑衣男子摇头桀桀一笑,沙哑的嗓音听得杨昭衍有些发毛,只见黑衣人双腿一蹬,跳起盘着顶上垂在空中的绳索上去了,将那块玉珏扔了下来便没了踪影。杨昭衍退坐在断木上,才发现身后全是冷汗,他认得那柄短刺就是昨夜那群黑衣人的武器。

很快四周暗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入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些许的虫叫声。

杨昭衍慢慢站了起来,才觉得自己的小腿隐隐作痛,应该是昨夜被木案砸到了,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他蹲下身子慢慢爬到树牢的边缘,将玉珏挂在树枝上,摸着树牢壁转了一圈三十一步,反向数着步数又转了一圈,走了三十多步却没有碰到玉珏,杨昭衍上下左右摸索了起来,有些急了,找了半天,却只能摸到密密麻麻的树枝和粗糙的树干。

突然,杨昭衍身后有着微弱的光莹莹亮起,转身却看见树牢中央的断木上,那块玉珏发着微弱的光芒静静地躺着,微光在四下里弥漫,却彷佛有了生命一般,渐渐勾勒出一道道时隐时现的线条,昏暗中,一道布条摩擦在树干的声音在杨昭衍身侧响了一下。

杨昭衍一扭头,忽然放声惊叫起来,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他看到一张泛着灰黄的面具,那是寻常人家买给孩子玩耍用的猴脸面具,但是磨损很严重,朱红的染料从面具的嘴唇上晕染开来,扩大成咧开的笑脸,脸颊两侧布满了裂纹,高耸的眉骨下是黑洞洞的缺口,里面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他,像是长在面具上的一样。

瓜尔戈的风沙在刮了几日后便停了下来。

和译将军将重剑跨在腰间,翻身上了云国的快马,拱手对身前的张督尉说道:“张将军,还望加派人手多多搜查。”

“请和译大人放心,定当竭力。”沙谷城张督尉双手抱拳,递上一封密函,“这是国主的御笔密函,请务必交到隋帝手中。”

和译不再多言,掉转马头夹了一下马腹,匆匆离开了沙谷城,随行的只一辆马车和两名守卫,里面坐着的女孩,手中握着玉珏,额上印着明月。

鼓楼城,皇宫内一片静谧,而军政内阁中,文官武将来来往往,查阅卷宗、找寻战机、制定战术,正中间是一幅详尽的西陆地图,图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横贯东西的一条黑线,而此时,这条实线的中间有着一处画着叉,就像刀斧上的血一般殷红。

站在地图前的拓跋洵,双手背身,一招手:“派出去搜查的人有消息了么?”

“整个瓜尔戈沙漠按白翎军十字法搜遍了,瓜尔戈边界哨所也没有看到有人出入。”亓詹天站在国主身后,“这两天风沙太大,四处都是沙壁,太多痕迹都被掩盖了,不过唯有瓜尔戈靠北边的……”

“可是没有看到尸体,他应该还活着,多派些人去云隐森林边境巡查迹象。”国主的眼神有些阴郁,打断了大祭司的话,“这些羌族似乎并非毫无智谋、暴虐成性,你说过那日的羌族密探手中还有机括短刺。”

“是,国主,他们身形外面都罩着大氅,交手后我才发现,这些人衣服下面有些不逊于我司鱼鳞钢煅甲的甲胄,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羌族,而且……”

“嗯?说!”似是察觉到亓詹天言语中地犹疑,国主转身看向了她。

亓詹天低头拱手,“我与那群黑衣人缠斗之时,为首之人的身法与招式,很像是呼斥由,前日国主与人传令呼斥由接引大隋使团时,他就不见了。”

“罢了罢了……”国主仰天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来人!诏天下!”

【历史】

隋朝殇帝二十一年秋,云国国主拓跋洵昭告天下,北境羌塘羌族重现世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同年,拓跋泷月公主前往大隋,教习中陆国学礼法。

史家们惊叹的是,从此时开始,一尾金鱼落入大海后变成了巨鲸,成就了后来的拓跋泷月。

而与此同时,被人所遗忘的晨星正在云隐森林里慢慢开始发光发热,英雄们还未遇见就已经分别,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隆隆的齿轮声在大地之上带着战吼声不停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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