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柔的话语,差点将向天成吓死,双手发抖的急忙缩回来,看向向静静,只见向静静眼睛微微的睁开,目光中是倦怠的神情,但是依然充满了温暖,这种眼神足够清澈,让向天成一怔。
“静静,原来你醒了?你还好吗?”向天成又紧张又激动的问道。
向静静点点头:“我没事,大伯,你怎么来了?”一声大伯,似乎迟到了几十年,许久以来,向静静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向天成,即便见面,也是很冷傲的避开,从来不愿意和向天成正面交流。
现在竟然主动的叫自己大伯,向天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眼泪汪汪的摩挲这向静静的小手,说道:“静静,大伯禽兽不如,对不起你呀,你还这样对我,让我无地自容,我不配你一声大伯的称呼,我,我?”向天成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向静静平静的说道:“大伯,亲情是无法改变的,虽然你有错,但是我是昨晚辈的,更有错,以前心里只有怨恨,这一次经历了生死,我才觉得以前是多么可笑,生命都是如此脆弱,还在乎什么委屈和怨恨,没有什么东西是化解不开的,金钱更加的没有意义,大伯,我们重归于好吧?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放下,重新开始,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呀?”向静静发出了心里最真诚的声音,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回,向静静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那种觉悟,也仿佛重生,反而对亲人,对身边值得留恋的一切,更加的热爱和不舍。
向天成激动不已,自己垂垂老矣,但是还没有从仇恨当中解脱出来,心胸是多么的狭隘呀。这一次遭遇,可以说彻底改变了自己,也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向天成不停的点头:“静静,你说的很对,以后,我要重新开始,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我老了,希望你不要抛下我,我会慢慢弥补对你的亏欠,重新开始。”
向静静问道:“大伯,老爸刚才心脏病发作,也在这家医院,你去看看他吧,你们也应该和解了?你愿意去吗?”
这个要求,向天成犹豫了,两兄弟势同水火,已经积怨太深了,自己如何走出这一步?
向天成聂诺道:“我,我怕。”
向静静淡淡的说道:“大伯,你刚才对我说话的时候怕不怕?你是大伯,在你和老爸之间,你是哥哥,你要是不开口,老爸会主动开口吗?他比你还要怕?”
向天成沉吟不语,良久,才做出了决定:“静静,我听你的,我去,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主动开口。”
向天成在向静静期待的目光下,走出了病房,这一刻,他感觉无比轻松,仿佛自己的身体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站起来一样,两个下属想要帮他推轮椅,都被他挥手喝退了,自己扳动着轮椅,竟然轻快的朝着另一栋楼冲去。
向天成见到向天宇的时候,向天宇也刚从抢救室回到了病房,心脏病,是向天宇的老毛病,一年总会有一两次的惊吓,即便向天宇是一位尊师境的武者,也无法抗击这种突如其来的病痛的折磨。
不管再有钱,地位再高,武力再强,谁都不能躲过病痛和死亡,此时的向天宇非常的灰心,自己强大的财富王国和小小的疾病带来的毁灭比较,竟然不值一提,财富都是身外的,而内心什么都不能带走。
向天成意外的进来,几个女人分别悄然的退出去,虽然俩兄弟积怨很深,但是没有人会觉得向天成会突然对自己的弟弟下死手。
向天成在病床前坐下,看着脸色惨白的向天宇,不觉也是一阵怅然,从脸上的皱纹看,向天宇比向天成还要深,经历的风雨打击更多,那种沧桑里里,有快速衰老的印迹。
向天宇很意外,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问道:“你来干什么?我的事情不要你搀和,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吧。”向天宇冷漠的语气,但是没有底气,虚弱了许多。
向天成说道:“我刚从静静那里过来,她已经原谅了我这个混蛋的大伯,所以,不管你什么态度,我觉得几十年的怨恨应该到了了结的时候,天宇,我老了,不想再斗下去,没有意义了,你自己也应该照照镜子,你也老了,再强大的人都斗不过时间,把那些往事都忘掉吧?我知道你当年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不怪你,怎么样,干嘛黑着脸?咬着牙?应该笑一笑,不然,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向天宇茫然的看着哥哥,当年的事情不堪回首,那是一段杀戮的历史,一个男人有了雄霸天下的决心之后,心里的恶魔立刻就会现出獠牙,他撕扯了自己的父亲,残害了自己的哥哥,可以说是作恶多端,罪孽深重,但是他实现了父亲渴望的一切,应该是可以告慰父亲了,但是罪恶真的能抹去吗?
向天宇几十年都在被折磨,但是做过的坏事不能逆转,他只有拼命的挣钱,无休止的扩张,然后在食物链的顶端,睥睨这个残忍的世界,然后斥责自己的无情,这个,他已经习惯了。
向天宇回顾了所有的过往,然后抬头看着向天成,自从被自己废了双腿,向天成整个人都变小了许多,一种深刻的愧疚,突然涌向了心头。
向天宇叫了一声:“哥哥。”然后闭上了眼睛,灼热的泪水,瞬间就模糊了一切。
本来以为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两人必须要死一个,这场争斗才会终止,但是没有刀光血雨,没有杀戮,两人就和解了。
两兄弟的手握在一起,一个残忍的故事竟然以大团圆作为结局,这是两人绝对没有想到的,向天宇还是做出了解释:“哥,当年父亲不是我杀的,是父亲得了绝症,他是主动求死的,他要求自己必须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以此激发我的斗志,但是你的腿,是我的残忍和自私造成的,所以……”向天宇说不下去了,那一幕太残忍。
向天成身体剧烈的摇晃,一切突然就释然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心比我的苦。”向天成小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