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家潭水,清又清,阿哥阿妹坐龙舟,双双对对,把酒送呐。”
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紫琼豪情大发一展歌喉,听得洪生如痴如醉。
桂竹岛周边云雾笼罩,看不见进出的航道。洪生对着前方高声喊道:“请转告岛主,我们奉伊婆婆之命,特来此送酒。”
说也神奇,浓厚的白雾如有人操控般,倏忽而来,倏忽而散,现出桂竹岛的全貌。
好一块——呃,大蒸饼呀。紫琼上次路过,注意力全被湖里的鱼儿吸引,此际再近距离观察这块大蒸饼,才发觉并不简单。
岛的最外层种满了竹子,足有千百根之多,紫琼的目力极佳,辨认出那些青色竹子明显与别不同,其竹节交错连接,犹如鳞甲,也让清雅秀丽的竹林,暗含几丝庄严肃穆之意。
内层则是十几株高耸的桂花树,笔直地屹立于岛上,显得雄奇壮伟。微风吹过,竹叶婆娑,金桂飘香,客未至,心已折。
船儿“咿呀咿呀”摇曳着靠岸,洪生率先下去系好缆绳,与紫琼各自提了酒坛站在码头边,前面并没有路,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他不知道该怎么走。
“佳客远临,请恕在下正于密室炼丹,未能及时相迎,不妨先去寒舍休息片刻。”
柔和亲切的男子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似在眼前闲聊般,分不清远近。
紧跟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浮现在脚下,延伸往林木深处,洪生和紫琼对视而笑,并肩踏上这段神奇旅程。
弯弯曲曲的小路不断穿花绕树,千回百转,各种貌似重复的场景一一闪现,把两人的头都晃晕了,压根不晓得身处何地,只知道沿着路一直走走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都走到尽头。
洪生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不解道:“这个小岛并不算太大,怎么感觉我们绕了几里路那么远啊。”
紫琼看着眼前一间竹子搭成的屋舍,以及绕房而过的溪流,没有答话。她听过江湖上关于奇门遁甲的传说,能够在方寸之间包罗万有,想必桂竹岛的主人亦精通此道,才故意设下小小疑阵,不然这岛岂不人人都能登了。
“生哥,那位岛主很厉害啊,我们要恭敬些。”紫琼扯了扯洪生的衣袖,叫他放下酒坛子,朝着竹屋抱拳行礼,“晚辈李紫琼和洪生打扰了。”
“吱呀”一声,竹屋正门自动打开,似在欢迎宾客入内。两人将酒坛子整齐摆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欲进去参观游览。
这一瞧啊,就发现虽然室内布置简约,但举凡桌椅凳柜之类家什摆件,造型均与日常所见不同,哪怕一个拐角,一个把手的设计,都显得别致艺术,处处透着匠心。两人眼之所见,皆为常物,却又远远高于常物,原来常物也可以有诸多变化巧妙,令观者叹服不已。
竹屋共有三室两厅,二人所处的大概是客厅,中间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琴和香炉,炉里余烟未歇,不时闻到扑鼻的异馨。
让紫琼最感兴趣的,是那把七弦古琴,不知用什么木头做成,散发出神秘的光彩,一头居然还貌似烧焦了。她忍不住想要拨弄琴弦,可初试之下,竟如蜻蜓撼石,纹丝不动。
洪生本来正在欣赏墙壁上挂的字画,见紫琼围着古琴打转转,好奇心起,也凑热闹想试上一试,结果同样吃了瘪。
“这琴弦咋那么紧呢,该如何弹奏啊?”洪生摸着后脑勺嘟囔道。
紫琼心有不服,暗运举重若轻的功法,再次尝试拨动琴弦,这回她使足了力气,毫无保留。
只听“啪”的一声,琴弦被拉断了。
闯祸,又闯祸了!还没见到岛主呢,就把别人的东西给玩坏了,紫琼和洪生正在手忙脚乱想办法补救的时候,门外传来男子亲切柔和的声音。
“让两位小友久候了,在下桂竹岛岛主,谢过伊婆婆送的桂花酒。”
糟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紫琼急转身挡住古琴,鞠躬施礼道:“晚辈李紫琼见过岛主,岛主您不必客气。”她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抬头正眼看人,只敢偷偷地瞄一下。
来者身穿紫袍,年纪三四十的样子,虽然谈吐文雅,不过长相却甚是粗犷,满面虬髯,身材极高,只比纪登稍矮半头,有点大开大合的意思。
洪生毕竟是老相识了,镇定地抱拳道:“岛主好,半年多没见,婆婆和我都很想你呢。这位琼妹妹刚才……”
岛主目光如炬,早看见琴弦崩断的情况,抬手随意道:“没关系,断就断了,我正愁知音太少,弦断了也没人听呢。”他又朝紫琼打量了几眼,笑道:“你的这位小朋友,手劲倒是猛得很喔。”
紫琼听出岛主的话里毫无怪责之意,也放下心头大石,胆子又壮了起来,竟直接问道:“这琴弦为何如此紧啊,我都要使出至少八成的力气,才能拨动它呢。”
“哈哈哈。”岛主一边开怀大笑,一边点头叹道,“好好好,好一个八成力气!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小丫头,有意思,有意思。”
要知道他的这把古琴并非凡物,其琴弦乃龙须做成,坚韧异常,单根所能承受的力道便达千斤,普通刀剑都砍不断,更别说手撕了,这女娃儿怕不是神力惊人,才能硬生生扯断龙须。
岛主顺手拎起一坛桂花酒,打开封坛的塞子,馥郁浓厚的酒香四溢,洪生和紫琼站在远处只是闻了闻,都感到股醉意。
“好酒,好酒。”岛主赞不绝口,“伊婆婆真知我心意,她的春夏秋冬四色酒中,唯独这桂花酒是我最爱。”说完仰头就灌了几大口下肚,直呼痛快。
紫琼见岛主如此豪迈不羁,也放下拘束,半开玩笑道:“您悠着点儿,别喝醉了,婆婆说这酒后劲大着呢。”
“醉?”岛主闻言一怔,脸上忽现凄容,自言自语道,“若是真能大醉一场,忘掉所有的烦恼,倒也省心了。”
洪生唯恐触动了岛主的什么悲伤往事,忙岔开话题:“请岛主勿怪我跟琼妹唐突,我们都是第一次上岛,听婆婆说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岛主能不能带我们开开眼界啊?”
“那是自然。”岛主重又恢复了豪雄本色,把桂花酒坛封好放置一旁,挥手道,“两位小友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