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看,凌晨三点半了,已经记不清楚这是顾祎第几次一夜未归。金昔叹了口气,算了,睡吧,不等了。生气吗?早就气不起来了!伤心吗?这颗心伤的早就没有地方再伤了。从两个人结婚到现在快五年了,但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日子连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距离顾祎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快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还是因为他要回家取什么东西。
金昔见他回家,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不意外,反正也是回来一下就要走的:“你回来了?”
“嗯。”他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要帮忙吗?”
“不用。”他似乎找到了,又开门走了,头也不回,门关上,这个屋子又只剩下金昔一个人,仿佛钢刚才那个人并没有回来,她只是出现了幻觉。
看到这,各位看官可能觉得奇怪,夫妻两个人怎么会如此的客气和陌生,莫非两个人的婚姻是现代封建产物吗?父母包办婚姻没有感情,所以男方很不情愿的接受了这段婚姻又以这样的方式报复?
还真不是,两个人真的是自由恋爱。
金昔认识顾祎是在她在大学三年级暑假,那时候大学生运动会在他们所在的Z市举办,金昔作为志愿者暑假留在了学校没有回家。这一天在她当值后回学校宿舍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男子拖着一个老大的行李箱站在学校的一条甬道上一下子找着什么,一下子又好像很茫然的四处看看,出于志愿者的敏感,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遇到困难了,她便凑上去询问,见对方中等身材,寸头,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也就二十五六岁一派斯文的样子。
见到金昔,又见到她的志愿者服装忙向她说:“我是来找朋友的,但是刚才我在地铁上我的手机被偷了,现在跟朋友联系不上。”
金昔一听,问他:“那你有朋友的电话吗?”
“没有,记不住,从来都是直接从手机拨过去的,没刻意记过电话号码。”
“那他住哪?我找人给你送去。”
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附近,但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你来之前没提前跟他联系吗?他都不来接你吗?”金昔又问。
“他不知道我要来。”男子回答。
“你们共同的朋友呢?”
“记不住电话。”男子又回答。
好吧,那就没有办法了,金昔想了想,“要不你先找个宾馆住下吧,宾馆一般都有电脑,有网络,你可以通过qq跟朋友取得联系。不过因为运动会,附近的宾馆差不多爆满了,只有前面有一家四星级商务宾馆,是我们学校内部接待官方客人的,可能会有房间。”
男生一听,眼睛发光了,“真的吗?太好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我身份证也丢了。”
我去,金昔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生还是正宗的倒霉蛋,不过要不是这个男生说自己身份证丢了,她都忘了问男生身份证看看了。但是丢了怎么办,也不能看着人家露宿街头,得了,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开一间房吧。
“你先跟我来吧,我给你开一间,明天你记住第一件事去补身份证,然后买手机补卡。”金昔叮嘱道。
“好的好的,感谢感谢!”男子千恩万谢的跟着金昔颠颠儿得走到宾馆。
金昔到了宾馆用学生证给他开了一间房,宾馆的前台服务员娴熟的问,“男女朋友吗?要标间还是大床房?”
金昔还没谈过恋爱,被这个突如其来问题问得涨红了脸,的确,孤男寡女一块儿开房间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金昔一向洁身自好,哪里出现过这样的纰漏,腾得一下涨红了脸,连忙摆手说,“哎呀,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的。”
服务员马上一脸警惕得看着他们。
“我们就是刚遇上…就是…就是…哎呀…”金昔越紧张就越结巴,越结巴就越解释不清,服务员看他们的表情就越奇怪,金昔心里骂娘,前台服务员八成把自己当成兼职了!
男子见金昔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忙接过话头解释说,“小姐,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关系,是我的身份证丢了,这位志愿者妹妹助人为乐帮我订房间,怕我流落街头。”
前台服务员这才仔细打量着金昔还穿着自愿者背心儿呢,看他们的目光才正常起来,为难怪他们,这个宾馆的管理权是归学校的,他们自然对学生模样的要有责任心一些,万一真有学生被社会分子骗了本来也是说不过去的。
服务员问男子身份证号码,姓名,金昔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叫顾祎。
交钱时,金昔让顾祎自己交房费,顾祎不好意思地说,“我的钱包是跟着身份证一起失踪的。”然后讨好着笑着看着金昔。
金昔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倒霉蛋,不敢相信地咬着牙低着头对顾祎说:“你没事儿吧,我用学生证给你开房已经是半价了,现在你还要告诉我你没钱,你耍我?”
顾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帮人帮到底?”
“大哥,这是四星酒店,半价还得将近三百一晚上呢,你喝我的血呢?”
“妹妹,这次你帮我,他日我肯定把钱连本带利还你。”
正说着,服务员问他们,“请问哪位付账,麻烦把房费交一下。”
好吧好吧,算我金昔倒霉,她咬着牙恨恨得从兜里抠出三百块钱拍在前台桌子上,顾祎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一晚上不行,我得住至少五个晚上,办身份证就得好几天,没有身份证我哪都去不了。”
“你说什么???”金昔几乎喊出来的,他无法置信的瞪着顾祎,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好好看看这小子莫不是个骗子?这一共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自己一个月生活费眼看就要搭进去了,他哪是倒霉蛋啊,倒霉蛋分明是自己啊,去他的不帮了,金昔抓起前台的三百块钱就要往兜里揣,服务员见状,问道,“是退房了吗?”
“对!”金昔指着顾祎说:“他说他睡大厅的沙发就行。”
服务员一脸的疑惑看着顾祎,又看看金昔。顾祎尴尬得示意服务员稍等片刻。就把金昔拉到一边哀求说,“姐,我叫你姐行吗?帮帮我吧,我一定把钱连本带利还给你,行吗?我这有一块表,天梭的,房费怎么也抵过去了。等我把钱还给你,你再把表给我,怎么样?”说着就要把自己的表取下来做抵押。
金昔看他迫切的样子,感觉一脸真诚,应该不是骗子,算了,帮就帮吧,谁让她是自愿者呢?(做志愿者跟这事儿有关系吗?)真要帮吗?生活费一个月才两千,不帮眼前这个人确实需要帮助,金昔左右为难。最后看了看顾祎,得了,看在你长的是我喜欢的类型的份上,帮就帮吧。
金昔跟顾祎回到前台,思定再三,把自己的银行卡给了前台服务员,“刷吧!”金昔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卡被刷的样子。
刷好后,金昔拿着账单,一看,一千八百大洋!我去,不是五天应该一千五吗?她拿着凭条说,“姐姐,这,这不对吧?”
“对着呢小姐,五天的房费还有三百块钱押金。”服务员不急不缓的回答道。
金昔脑子嗡嗡作响,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就这么只剩下两百了,这个月其余二十五天怎么办?真要吃土了,也不知道土多少钱一斤,金昔悲催地想。
送顾祎去房间的路上金昔一句话也不说,顾祎见她不说话,知道是被打击了,谁没做过穷学生呢,想着安慰安慰金昔,于是主动自报家门起来。
“我叫顾祎,今年二十八,你多大?大三是吗?那应该二十二?还是二十三?”金昔还是不搭理他。顾祎也不用她回答还是自顾自地说,“我们公司总部在Z市,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在这,知道我每年的另一半时间在哪吗?哈哈哈,你肯定猜不到,在迪拜!!!”金昔停下瞪了一眼这个情绪高亢的家伙,搞不懂他到底在兴奋个啥,难道他以为自己现在还笑得出来吗?这个白痴!
顾祎见金昔瞪着自己知道笑错了,瞬间收起笑容,“我是做工程师的,专门做中央空调基础建设的。”他还在报着家门。
“你到底想说什么?”金昔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云的家伙问。
“我想说我能还钱。”
“什么时候?”
“很快。”
“很快是什么时候?”
“十天之内。”
“立字据!”
“好!”
两个人到了房间找来纸笔,当场写下欠条,并由金昔保存起来。
金昔直到现在仍然留着这张欠条,心里苦苦得想着,顾祎,你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情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忘了我第一次为了帮你,吃了一整个月的方便面了吧?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欠我的,于是你就从此肆无忌惮的欠着我了吗?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要了那块天梭表,好歹是算个补偿,金昔自嘲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