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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香消玉殒

吕家四小姐惊闻长兄也已经殒命不禁伤心欲绝泪流满面,余三道:事已至此,四小姐还是节哀顺变,你两位兄长都已经亡故,不但他们的后事需要料理。吕记盐号还有许多产业数百伙计,盐号何去何从现在都看你如何打算了。至于凶手何人,又为何行凶,只能慢慢查访从长计议。吕梦瑶闻言不再哭泣,她看着余三问:你还好吗?余三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晕。陈玉堂问:余老弟真的只是一个马车夫吗?余三道:现在我只是一个马车夫。陈玉堂道:你手里的刀似乎来历不凡呀。余三道:捡来的,并不知是何来历。吕梦瑶道:你又流血了。余三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陈玉堂道:他需要包扎,找个地方养伤。吕梦瑶道:鸡鸣驿城有一家吕记盐号的分号,陈帮主送我们去那里吧。陈玉堂便把余三吕梦瑶送到吕记盐号,鸡鸣驿分号的管事老曹慌忙叫伙计找来门板将余三抬进盐号,吕梦瑶忍住不哭强自镇定地问:不知我二哥的尸身现在何处,可否带小女子家的伙计前去收敛?陈玉堂点头,只听见余三呼喊:陈帮主,陈帮主。陈玉堂走过去,余三道:谋害吕家兄妹的贼人可能还会再来,我受了伤,还拜托陈帮主去告知铁棍帮的雁北龙头大哥铁棍二哥,我与他过去有些交情,请他派几个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来保护四小姐,这伤我心里有数,三五日我就可以下床。陈玉堂点点头抱拳离去,余三被抬进屋子安顿在床铺之上,吕梦瑶见余三面色苍白口唇干裂立刻起身为余三倒了杯茶水。余三喝了几口便不喝了,他看着吕梦瑶道:四小姐,我不叫余三,我叫余兴泰。东厂害死了我大哥,我一直想报仇雪恨,我偶然得知你大哥二哥在做宣府粮食霸盘,而背后操纵的其实是东厂提督尚铭的弟弟尚镛。四小姐管着整个盐号的往来账目肯定是清楚的吧,所以我化名余三潜伏到吕记盐号,为的是找到尚镛幕后操作大发国难财的证据。但我什么也没找到,这件事非常的机密,你两个哥哥做事也很谨慎。可是你刚刚跟你大哥离开宣府就发生了一件事,宣府巡抚派人将盐号及下属的粮仓全部给看守了起来,可能是宣府巡抚察觉了你们家的霸盘生意将要查办。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你家纵火,然后又有四个杀手潜入追杀你二哥与你们家的眷属,老少妇孺或者被杀或者死于大火,我杀了那些个杀手但是没来得及救下你二哥与你的那些亲属。我从你二哥身上找到了一本账簿,我看了一下,都是你们家与尚镛的资金往来账目,自己很娟秀我猜是你写的吧。吕梦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内心里此刻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余兴泰将账簿交给吕梦瑶道:我想凶手就是在找这个,我看见他们在你二哥身上翻出了这个,我就把他给抢了来。吕梦瑶问:这不是你所需要的证据吗?余兴泰闭上眼睛道:这个不重要了,你的亲人都死了,以后你孤苦伶仃,而这个吕记可能是你唯一生活的来源,所以这个账册不能当做罪证,它会牵连到你,你们家所有的财产都会被朝廷没收。吕梦瑶问:我该拿它怎么办呢?余兴泰道:那是你的事情了。吕梦瑶递还给余兴泰道:在我这里还是不安全,你就代我保管一段时间吧。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把他交给朝廷,你也看了,不仅仅是粮食大盘,尚家还通过我们家的盐号倒卖食盐、草料、马匹,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幕后交易,尚家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找这本黑账。余兴泰点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就替你保管一段时间。吕梦瑶低头问:是什么人要害我大哥与二哥?余兴泰道:我怀疑是东厂的杀手,在宣府大同囤积居奇的事情东窗事发,他们要杀人灭口,除此之外谁会下手这么狠毒,而且还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但这仅仅是怀疑,没有证据。吕梦瑶起身道:你休息吧,我,我明天再来看你。余兴泰没有再说话,吕梦瑶关上门离开了,伙计管事们在布置灵堂,他们给了吕梦瑶一套丧服替换,因为吕梦瑶到现在还穿着新娘的艳丽礼服。吕梦瑶到房间里换了衣服,虽然分号曹管事的老婆端了饭来但是吕梦瑶一口也吃不下,她现在身心俱疲有气无力歪倒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她大哥的尸身也从衙门领了回来装殓在一具还算体面的棺材里面,灵堂台阶上有几个明军官校坐着其中一个看见吕梦瑶就走了过来。他拱手道:在下巡抚衙门督捕官石凤楠,您是吕家四小姐吧,能借一步说话吗?吕梦瑶随石凤楠走到一边,石凤楠道:您节哀顺变,我也就就不绕圈子了,宣府巡抚衙门奉了旨意正要查办吕记盐号,您应该清楚,贵盐号一直在宣府米市利用战事紧张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牟取暴利,这件事要是继续查下去只怕你家的所有产业都保不住。吕梦瑶问:石大人有什么忠告吗?石凤楠道:您可以把盐号的粮食全部捐献给朝廷,我相信秦大人也不是那种不讲情理的人。吕梦瑶点头道:可以。石凤楠问:你确定?吕梦瑶道:我会通知铁棍帮将所有粮食都送往宣府都司粮仓。石凤楠问:四小姐有什么打算吗?吕梦瑶道:先走一步看一步,料理完二位兄长的丧事再说,既然大人自宣府来,请问吕家可还有活口。石凤楠道:一个也没有,连尸体都烧焦了。吕梦瑶问:凶手可有下落?石凤楠道:巡抚已经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我,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是您有什么眉目吗?吕梦瑶摇了摇头,石凤楠道:最近几日我都会在鸡鸣驿城驿站,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石凤楠走了,吕梦瑶去看望余兴泰,谁知道余兴泰已经不见了。吕梦瑶急急忙忙的找到曹管事问余三的下落,曹管事愕然问:什么,余三不在了吗?吕梦瑶问:昨晚有什么人来看过他吗?曹管事道:铁棍帮的李二爷来看望您,您睡下了,他就没有打扰您而是去看了余三,但他是一个人走的。吕梦瑶问:李二爷呢?您能把他找来吗?曹管事道:他说早上会来的,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吕梦瑶转过脸去,铁棍帮北路大龙头李明如走进了灵堂,吕梦瑶跪到了家属的位置而李明如则祭拜了吕祖善的棺材牌位。吕梦瑶还礼之后站了起来请李明如到一边说话,吕梦瑶问:李二爷,您知道余三去了哪里吗?李明如道:不知道。吕梦瑶抹着眼泪问:他去了哪里呀,他还受了伤,他能去哪里呀?李明如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他与东厂的一帮子狗贼有大仇,此番为了救你已经暴露了行踪,料东厂肯定会找来,他还是不想连累你,所以一走了之吧。吕梦瑶问: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李明如道:他是一条死路,怕是见不到面了。吕梦瑶低下头道:麻烦龙头大哥一件事。李明如道:请说。吕梦瑶道:将吕家所有的粮食送往都司军仓捐献朝廷,在仓的在米铺的在途的一粒不少的送去。李明如道:足有二十万石,就这么全送去?吕梦瑶道:本就是不义之财,大哥二哥利欲熏心不听我劝阻,终有此祸。李明如点头道:早听说四小姐见识不凡,今日看来名不虚传呀。吕梦瑶道:都是无可奈何,再有一件事,这个分号柜上应该还有几千两银子,您先拿三千两走吧。李明如问:这是为何?吕梦瑶道:盐号风雨飘摇,危在旦夕,您与您手下的师傅们都是辛苦赚钱的老实人,无论如何请先拿走一部分银子,若盐号真的维持不下去或者有其他变故,您也不至于一无所获。李明如道:你家里遭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运费的事情以后再说。吕梦瑶道:龙头大哥就听小女子这一回,无论如何都要把所有粮食送往都司仓,若有人阻拦可以找巡抚衙门的督捕官石凤楠解决。可以吗?无论何种情况,哪怕我有什么意外,也一定请把这些粮食交给巡抚大人。李明如点点头走了,吕梦瑶走进余兴泰的房间坐了下来,她低头无语看着地面怔怔出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人喊她。吕梦瑶抬起头看见了曹管事,曹管事脸都白了颤巍巍地低声道:四小姐,东厂的人来了。吕梦瑶问:东厂?曹管事道:领头的自称叫尚璘,他想见您,有话对您说。吕梦瑶道:你偷偷去驿站找到巡抚衙门的石大人,请他来一趟。曹管事点头,吕梦瑶走到了灵堂里,灵堂里站着几个东厂官校其中有个阴沉干瘦的军官,他看见吕梦瑶便拱手抱拳道:四小姐,下官李凤,东厂缉捕百户,请问贵盐号的伙计余三现在何处?吕梦瑶道:不知。李凤道:四小姐,你是我们璘少爷的未婚妻,我们现在怀疑那个余三与袭击你们家的歹人有勾结,希望你能够如实说明,我们也好替您尽快将凶手逮捕到案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吕梦瑶道:他与贼人拼死相搏,因此受了重伤,昨天在盐号之内,但今早却不知去向。李凤问:我们可以四处看一看吗?吕梦瑶道:请随意。东厂开始在盐号之内四处搜索一无所获,李凤对吕梦瑶道:四小姐,这个余三叫余兴泰,是刺杀东厂官校的反贼,朝廷通缉的钦命要犯,他躲在你家的盐号别有目的用心险恶,你可不要糊涂有所隐瞒。这件事我们就不说了,另外有一件事情,盐号卖粮食的账本在哪里,四小姐应该知道,那本账目及账目里的钱并不只属于贵盐号。吕梦瑶道:不知道在哪里,一直是大哥二哥在保管,我只是负责做账目。李凤问:那么你总该知道这一段时间卖粮的款子在哪里吧。吕梦瑶道:不知道。李凤道:四小姐,你这样我们就没法子好好说话了,盐号的账目经你手,你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十万石粮食将近三十万两银子的巨款。吕梦瑶道: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李凤道:那么,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吕梦瑶问:去哪里?李凤道:鸡鸣驿守备衙门,那里有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与东西。吕梦瑶问:你们想做什么?李凤道:让你看看东厂的手段呀。吕梦瑶道:容我想一想。李凤道:没时间与你瞎耽误工夫。李凤抓住吕梦瑶的胳膊就往外拉,盐号伙计与众人都看呆了却谁也不敢上来阻止,他拉着吕梦瑶走出院子就遇上了宣府巡抚衙门的石凤楠。石凤楠把刀一横道:松开。李凤松开手按住挎刀问:怎么,你想与东厂做对?石凤楠道:你还真是啰嗦,就是的,老子早看你们不顺眼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宣府,县官不如现管,老子在这里说话可比你管用,你信不信我叫你们爬出鸡鸣驿城。石凤楠的十几个手下带着兵刃都赶了过来,有的还拉起了弓箭对准了东厂官校箭在弦上。李凤道:石凤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石凤楠点头,李凤耸耸肩道:你厉害,你人多势众。李凤转脸对吕梦瑶道:你好好想一想,丫头,不要自寻死路。吕梦瑶道:今早,我已经将十六万石粮食捐献给了宣府都司以资军用,什么也没有了,粮食霸盘结束了。李凤愣了愣问:你疯了吗?吕梦瑶道:我大哥二哥都死了,我还要那些粮食做什么,要是想阻止这些事情,就把我大哥二哥复活吧。李凤拂袖而去,石凤楠对吕梦瑶道:你跟我去驿站吧,这里住着太危险。吕梦瑶道:今夜我要为大哥守灵,哪儿也不想去。石凤楠道:那你给我弄几个空房间,我带着弟兄们搬过来住。石凤楠就带着巡抚衙门的督捕官校住进了盐号,吕家在宣府境内各处买卖的管事陆续赶到了鸡鸣驿城,吕梦瑶与他们商量了非常时期继续维持各处买卖经营的对策。吕梦瑶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做起买卖来却一点也不犹豫含糊,吕家在宣府大同两地除了盐号之外还有米店、茶庄、绸缎铺子等生意都挂着吕记的招牌,她要求所有字号的管事立刻开始低价出售存货换取现金现银并尽快解送到鸡鸣驿城吕记盐号。因为吕家兄弟为了做粮食霸盘借了不少钱,而这些个债主也许很快就会上门来追债。第二天大清早,盐号刚刚开门就有债主上门来了,这个债主就是吕祖德生前最好的朋友钱金。吕梦瑶有些意外,钱金道:你只要不把二十万石粮食捐出去,我就不会再来催你还钱。吕梦瑶道:你是我二哥最要好的朋友,他尸骨未寒你就来釜底抽薪吗?就不能等几天吗?钱金摇头道:我一天也等不了,你把本金还我就可以,利息我不要了,我压力也很大,四妹你理解一下。吕梦瑶道:我正在筹措,十天左右就能有钱回笼,我就把你的二十二万两一分不少的还给你。钱金道:你也知道,这二十二万两只有五万两是我自己的,十七万两是尚镛用我的名义借给你们家的,你还不了明天我就会与他们一起上门来找你,恐怕会对你不利。你就把藏起来的三十万两拿出来吧,那笔银子论理来说也不全是你们家的。吕梦瑶道:我不知道有这笔钱,为什么你们都来问我这笔钱,大哥二哥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那笔钱在哪里了。钱金叹了口气道:妹子,那你就不要怪我了,我妹夫明天早上就会到鸡鸣驿城,我会向他递状纸,无论他是不是我妹夫,我手里有大哥的借条,上面也写了随要随还连本带利,我已经不要利息了,我要本金,他做为宣府巡按,依法办案,巡抚大人恐怕也管不着吧。我要把你家的盐号、茶庄、绸缎铺子全部查封了,那些铺子与存货可不止二十二万两吧。拍卖了,人家拿着十几万两来,就会把你家几十万两的产业全部买走,你是极会做生意的,今晚你把这个账好好算一算吧。钱金走了,石凤楠对吕梦瑶说:若是倪进贤来了,他没准真的会把你家生意给查封拍卖了。吕梦瑶道:只要十天我就能筹措到银子,可是钱金显然是不会给我这个时间了。石凤楠问:你拿钱出来还了这二十二万两不就行了吗?吕梦瑶咬牙道:我有钱也不会还给他们的,我要叫他们血本无归。我大哥经营的是盐号米店,我二哥经营的则是茶庄绸缎铺子,他们虽没有分家却是分业的,借钱的是我大哥,他名下其实只有米店与盐号,巡按衙门查封不了我二哥的生意。大哥为了做粮食霸盘将盐号的存货全都清空了,盐号盐仓都暂时改为粮仓,绝大多数的存粮我都捐献给朝廷了,他们就是查封也没什么东西了。石凤楠问:你其实是把霸盘赚的银子都捐献了吧,你自己的本钱其实也已经收回去了,亏钱亏的都是尚家的钱。吕梦瑶叹气道:我又不能拿刀去杀他们,只有叫他们破财这一条报复的方式。石凤楠问:你这生意做的没话说了,太厉害了,这钱亏得他们也是哑巴吃黄连呀。吕梦瑶道:听大哥二哥说起过尚镛其人,贪财好色见利忘义,他一定不甘心蒙受损失,倪进贤若是枉法判决,还请巡抚大人为小女子做主。石凤楠道:我会旁听的,量那倪进贤也不敢太过分。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盐号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竟然是吕梦瑶的未婚夫尚璘。尚璘也是从北京连夜赶过来的,他从来没见过吕梦瑶,这时候看见一身素服宛若琅嬛仙子的吕梦瑶整个人都傻掉了。吕梦瑶也不搭理尚璘只是默默烧纸,尚璘走到吕梦瑶面前长吁短叹愧疚十分的埋怨自己来晚了来迟了让吕梦瑶受了许多委屈。吕梦瑶置若罔闻,尚璘还是死皮赖脸的道:咱们这个婚事还是不能够拖的,等你头七过后咱们就完婚,我保证谁敢欺负你我就跟谁玩命。吕梦瑶道:等小女子守孝三年之后再说吧。尚璘道:这不行,你已经是我的聘妻了,你得听我的。吕梦瑶道:于礼法不合,恕难从命,三年之后公子再来吧。尚璘无可奈何不禁抓耳挠腮,他咬咬牙道:那可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回京城去,不去也得去。吕梦瑶抬起头问:你是要强抢民女吗?你不是千户吗?不怕王法吗?石凤楠拱手道:鄙人石凤楠,见过尚千户。尚璘问:你是什么人?钻出来干什么?石凤楠道:在下宣府巡抚衙门督捕官石凤楠,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来调查吕家灭门惨案,这位姑娘处于咱们巡抚衙门的保护之中。尚璘道:我找我老婆,关你屁事。石凤楠道:又没有成婚,人家也没过门,怎么就是你老婆了,现在人家满门被杀害戴着重孝,你还来无理取闹还有没有人性了。尚璘怒道:你这厮好生无礼,你什么官职,与我这样说话。石凤楠道:官卑职小奈何占理,声音大腰杆粗,怎么着,我就这样说了。尚璘要去拉扯吕梦瑶,石凤楠挡在前面把自己的铁尺拔出来问:怎么,想打架吗?这里可是宣府,耍横回京城耍横去。尚璘怏怏而去,他走到灵堂外边转身大声道:四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尚璘走了,石凤楠看着他离开道:什么东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吕梦瑶跪着抹眼泪,石凤楠问:你还有一个三哥是吗?吕梦瑶道:我一直住在徽州老家,三哥住在淮安并不常回老家,而我十三岁的时候,二哥从老家将我带来了北方,转眼之间已经五年了,我都不记得三哥的样子了。我想他也是不喜欢我这个妹妹的,毕竟我与他并不是一个母亲,而他与嫡母大人又那么讨厌大哥二哥。石凤楠叹口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们这些个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吕梦瑶又陷入了沉思,石凤楠道:我有兄弟在灵台外,你若是守灵堂,夜里有事情就喊他们。吕梦瑶继续为二哥守灵,夜里吕梦瑶感觉很困就靠在棺材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脚被绑而嘴里则被塞了一块手帕。她在马车厢里,马车在极速行驶所以颠簸的很厉害,吕梦瑶强撑着坐了起来从车窗帘子往外望去,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有一座雄伟的城门楼子。马车渐渐放慢速度,吕梦瑶看清了城门上的大字“西直门”,吕梦瑶暗自叫苦一时间万念俱灰。谁会绑架自己呢?谁又会绑了肉票还往北京城里面跑呢?除了尚家她再也想不出其他人会这么做了。吕梦瑶猜得不错,因为帘子掀开了,尚璘的一个随从探头进来笑道:少奶奶,小人徐安,是璘少爷的管家。璘少爷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在宣府,小的则送少奶奶回京城,重阳节虽然已经过去了,不过小的算了日子,三天之后也是个黄道吉日,正好完婚。您也不要见怪给您捆了,等到了尚府你就自由了,少爷专门为你修了个园子叫徽园,您一定会满意的,银子可没少花。吕梦瑶就这么被关进了那个所谓的徽园,尚家四个丫鬟侍候吕梦瑶其实就是无时无刻的监视看守吕梦瑶。尚璘的三叔尚镛与他老婆一起来看吕梦瑶,他们还带来了结婚的礼服、首饰、胭脂水粉及床铺细软,尚镛自打进门一对眼珠子就在吕梦瑶身上打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尚璘的夫人看在眼里很不痛快立刻打发尚镛走开,尚镛怏怏而去后尚璘的夫人自我介绍道:知道你家里遭了难,这些都是我精心置办的,我姓安,你要是不愿意喊我三婶呢也可以喊我安夫人。吕梦瑶也不理她,她开始绝食准备以死抗争,第二天尚镛一个人来看吕梦瑶,他带了酒菜给吕梦瑶几句话没说就开始动手动脚。吕梦瑶开始大声呼救,安夫人闻声而来立刻与尚镛打了起来,虽然说尚镛是个男人但是安夫人十分凶悍连抓带挠还拿椅子去砸尚镛。尚镛抱头鼠窜而去,安夫人瞪眼看着吕梦瑶道:你个小狐狸精,你三叔也勾搭,不吃饿死你。她把食盒给扔了出去愤愤而去,吕梦瑶终于见识了她从未见过的泼妇,第二天尚璘回到了北京之后立刻来到了吕梦瑶房间看望吕梦瑶。吕梦瑶房间里很乱吕梦瑶也很憔悴,尚璘看得心得要碎了他立刻问吕梦瑶怎么回事,吕梦瑶道:问你三叔去。尚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身就去找尚镛问怎么回事,尚镛蔑视的看着尚璘道:我劝她吃饭,他就跟我闹,还说我调戏她,真是不可理喻。尚璘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也在杂耍班子里练过拳脚,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挥起拳头就打翻了尚镛,尚镛捂着脸还要说话又被尚璘一阵拳打脚踢只能够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喊救命。尚镛的保镖王俊过来要推尚璘,尚璘拔出刀来怒吼道:别动呀,老子会砍人的。王俊不敢动了,尚璘继续对尚镛进行殴打,他坐在尚镛身上照脸抡尚镛嘴巴子问:灭我未婚妻满门是你主意吧,是当老子死人是吧,杀人灭口是吧,你怎么不把老子也灭了。尚镛渐渐没了声音,尚镛的老婆安夫人哭哭啼啼道:璘少爷,不能再打了,人再打就死了。尚璘站了起来又从地上捡起刀来,众人都躲得远远的,尚璘挥刀指了一圈骂道:娘的,以后谁再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就砍死谁。你们叫老子不快活,老子就叫你们谁也活不了。有人怒喝道:孽畜,跪下。尚璘回头看见了尚镛,尚璘跪了下来,尚铭黑着脸道:绑到祠堂的树上去,不许给他饭吃。众人都不敢动,尚铭对王俊与他的两个师弟道:你们去。王俊、叶刚、林凤三人硬着头皮把尚璘给捆了,尚璘道:我是畜生,那这个杀我未婚妻全家,又调戏轻薄我未婚妻的亲叔叔又是个什么玩意,不处置他恐怕祖宗那里也不好交代吧。尚铭气的几乎昏了过去,他指着尚璘说不出话来最后拂袖而去道:捆起来。尚璘被捆到了尚家小祠堂院子里的大树上,他突然感觉好痛快自打进了尚家大门就没有这么痛快过,他后悔自己早没有动手去修理尚镛这个不要脸的叔叔平白受了那么久窝囊气。北京的九月到了夜里已经很冷了,尚璘被冷风一吹浑身搭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他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吕梦瑶与一个蒙面男子从院子里走过,尚璘问:梦瑶,你要去哪里?吕梦瑶站住,她走到尚璘面前问:你,你怎么被捆在这里?尚璘道:我帮你打了尚镛一顿,把他打了个半死不活,没有个把月是起不了床了。吕梦瑶道:我知道是你们家害死了我全家,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绝对不可能了。尚璘问:他是谁?吕梦瑶道:他是来救我的人,我走了。尚璘叹了口气看着那蒙面人手里的刀说:宿铁刀呀,我大概知道了,你是刺杀于成未遂的那个余兴泰,你在鸡鸣驿城外还救了梦瑶,杀了六个东厂的番子还把八爪鱼周冕的手砍掉了一只。余兴泰道:以后不要再纠缠吕姑娘了,不然我就把你也杀了。尚璘耷拉下脑袋道:你们走吧,远走高飞吧,依照东厂的势力你们在京城是待不下去的。吕梦瑶对余兴泰道:余大哥,我们走吧。尚璘道:后门那有四个守夜护卫,你们从祠堂东面翻墙出去吧。余兴泰与吕梦瑶按照尚璘的指点从祠堂东面翻墙离开了尚府,吕梦瑶问:现在我们去哪里?余兴泰道:先去我朋友那里再说。吕梦瑶点点头,余兴泰走到巷道口吹了个口哨,有一辆驴车从街道另一边慢慢过来,驴车上有两个大木桶用衡量连在一起。驴车上有个穿粗布衣服的汉子道:上来吧,你们一人钻一个,是拉玉泉山水的木桶,干净的很。余兴泰与吕梦瑶钻进了水桶,汉子道:这一路之上也许会遇上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的巡捕官校,你们不要说话,我与他们都熟得很。这正是出城拉水的时候,我们先出城再转到南城外丐帮的分堂。于是,水车平安出城,等那人说可以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水车停在一处破败的城隍庙里,这汉子笑道:到了,这里是丐帮的地盘,七拐八扭的市井深处,就是简陋了点。余兴泰拱手道:赵大哥,真不知如何感谢了,以后若有用得着余兴泰的但请吩咐。汉子道:你是石凤楠的朋友,石凤楠那是我把兄弟,你自然是我赵二白的兄弟了,别说这些了。话说这位姑娘已经救出来了,尚家一定会四处寻找,你们有什么打算吗?余兴泰看看吕梦瑶,吕梦瑶道:躲也不是办法,我家里还有一些生意,涉及上百个伙计的生计,实在不能够丢弃不管不问。余兴泰问:你想怎么办呢?吕梦瑶道:我要上刑部状告尚家,强抢我到京逼婚,我就要依照人伦纲常礼法告他们,要求取消婚事,我两位兄长亡故,凶手不明,尸骨未寒,我要为兄长守孝办理丧事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还逼迫我就有夺产之嫌了。事情公开了,尚家就不敢在天子脚下强迫我成婚了。余兴泰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个办法。赵二白道:姑娘看着文弱竟然有此等见识,难怪余兴泰心急如焚死也要救姑娘出来。吕梦瑶低下了头,余兴泰道:我现在是东厂通缉的朝廷要犯,不好抛头露面只能暗中行动,还请赵堂主能够从中协助。赵二白道:你告谁呢?尚铭?刑部敢受理吗?吕梦瑶道:现在的刑部左侍郎何乔新以前是山西巡抚,他与何乔新的公子何永弼要好亲如兄弟,因此我二哥在山西饥荒的时候向山西官仓捐过粮食。若是能够联系上何公子,我想依照何大人刚正不阿的性情一定会帮助我的。赵二白道:我与京城六扇门的兄弟们都熟,石凤楠的叔叔石怀义就是刑部照磨所照磨官,我等会就去找他。吕梦瑶道:我写一封信给何公子吧。赵二白领着吕梦瑶走进一间较为洁净的房间道:姑娘就在这里先住下,将就将就,这是丐帮,就这条件,我去拿纸笔。赵二白出去了,余兴泰道:你告了尚家之后,踪迹就暴露了,我们也不能够连累丐帮兄弟,毕竟他们还要在京城讨生活,而且东厂还在通缉他们的帮主莽野神龙郭万清。这件事你有所考虑吗?吕梦瑶道:吕家在北京有一间茶叶铺子,告了状我就去那里住。余兴泰道:我担心你的安全,尚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吕梦瑶问:你要去哪里吗?余兴泰道:与你说过了,我是钦命要犯,见不得光,是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等你安顿好了,我就会去办我自己的事情。吕梦瑶问:你要去办什么自己的事情呢?余兴泰道:是去搜集一些可以将尚家连根拔掉的证据。吕梦瑶问: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余兴泰道:那本吕家黑账会连同你一起伤害,我没法子为了我自己而伤害到你,而且那本黑账也许是你可以挟制尚家不加害你的重要物件。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线索,我会找到比你这本黑账更加惊人的罪证。吕梦瑶问:你要去的地方危险吗?余兴泰道:我能够应付的,我可是奇兵门掌门余兴泰呀。吕梦瑶还要说什么,赵二白已经走了进来,他端着笔墨纸砚的盘子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呀。余兴泰不知所措,吕梦瑶红了脸,赵二白道:那么,你就给何大公子写信吧。吕梦瑶写了一封信交给赵二白,赵二白去了刑部房间里又剩下了余兴泰与吕梦瑶,余兴泰无话可说吕梦瑶低头不语房间里静悄悄的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跳。余兴泰站起来问: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吕梦瑶点头,余兴泰出去了,过了很久赵二白端着一大碗刀削面走进来道:好啦吃饭啦,这是余兴泰亲手做的刀削牛肉面,谁能想到那么磊落豪迈的汉子竟然会做刀削面,刚才我就先吃了一碗,这是你的,碗筷都是他烧开水煮过的。吕梦瑶真是有点饿了,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立刻笑道:真是美味呀。赵二白道:信我送去了,巧了,何大公子正好在刑部,何大公子去找了他父亲,何侍郎说你去告吧他给你做主。吕梦瑶低头吃面,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她还是很快就把面连汤全部吃完了,赵二白道:不错吧,没想到他还是个内秀的。他说了,他先走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吕梦瑶愣住了颤音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辞?赵二白道:可能是不忍吧,我可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吕梦瑶的泪水夺眶而出站起来想去追,赵二白道:骑马走的,你追不上的。吕梦瑶掩面而泣,赵二白道:看你们小年轻谈情说爱我还是真累呀,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躲躲藏藏的真不知你们在玩什么,搞得还这么难受看得我也难受。吕梦瑶问:赵大哥知道他去干什么吗?赵二白叹气道:我收到消息,广德堂在黑道上暗中招募杀手,要去塞外办事,要的很急且价钱很高,余兴泰认为有古怪,所以他要去应募混进广德堂的杀手队伍看看他们要去塞外干什么。广德堂就是尚家向塞外走私的一个买卖,所以他们出塞去办事一定是为尚家办的事情。吕梦瑶打了个寒战道:余大哥已经被通缉,他会被认出来的。赵二白道:出面招募的是个叫田广的塞外马匪头子,外号秃鹰,他应该没有见过余兴泰,而且余兴泰办事都是蒙面东厂也不知余兴泰长什么样。余兴泰武功很好,又沉稳机智见多识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吕梦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赵二白道: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他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了。吕梦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第二天她在赵二白的陪同下去了刑部投递状纸,刑部员外郎林俊接纳了状纸并接见了吕梦瑶,经过例行公事的问询之后林俊决定在三日后开堂问案。吕梦瑶担心尚家还来抢亲,林俊命令司狱司派出公差保护吕梦瑶,石怀义派了两个得力部下陪着吕梦瑶回到了吕家在蒜市口的茶庄。这个茶庄是吕家在京城唯一的生意,也是往宣府大同输送货物的中转枢纽,所以这里专门修了货仓既可以存放茶叶也能够存放绸缎粮食。茶庄的管事是吕梦瑶奶妈的儿子吕忠,吕梦瑶的母亲死得早从小靠着吕忠的母亲保育照料,所以吕梦瑶在来北方的时候也带上了奶妈母子。吕梦瑶的奶妈三个月前病死了,吕忠还带着孝所以留在了北京没有去鸡鸣驿城。吕梦瑶到了茶庄先给奶妈上了香磕了头,吕忠的老婆是吕梦瑶原先的侍女吕紫菱,她看着吕梦瑶形容憔悴衣裙凌乱不禁哭了起来道:小姐,您受苦了,您看您消瘦了好多呀。吕梦瑶道:我没事的,你们拿点散碎银子给外边的公差,安顿好食宿不要轻慢了他们。吕紫菱道:您先歇一歇吧,奴婢给您准备沐浴更衣。吕梦瑶道:早与你说了,我们姐妹相称,你长我三岁应该喊我妹妹。吕紫菱抹了抹眼泪道:奴婢可喊不习惯,您就不要勉强奴婢了。吕梦瑶对吕忠道:吕大哥,请你派人去宣府让鸡鸣驿城曹管事将我大哥二哥及眷属的棺椁都送到京城来,你布置一个灵堂对外发丧。再找一块墓地,就安葬在京城卢沟桥西边的仁义庄吧,他们对我说过将来死了就想葬在仁义庄那样远远可以看见卢沟晓月的地方。吕忠去安排,吕梦瑶回房休息,这个房间是她每次来京城的时候所居住的房间,她也得以沐浴更衣吕紫菱还帮她梳理了头发。茶庄暂时歇业布置灵堂对外发丧,吕梦瑶穿了一套新的素服坐在灵堂上发呆,刑部左侍郎何乔新的公子何永弼第一个来到了茶庄凭吊好友。与何永弼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朋友国子监生余寘,听何永弼介绍这个余寘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余子俊。余寘虽然文质彬彬但却在腰上还挎着把剑,何永弼对吕梦瑶说:余寘是举人出身的监生,才华出众而且还拜了名师学剑,在四川人称君子剑,所以他是剑不离身的。余寘拱手抱拳道:尚家兄弟都是卑鄙小人国之大蠹,而尚铭治下的东厂敲诈勒索陷害忠良作恶多端,招用了一批江湖宵小之辈胡作非为,他们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说起来,你这个茶庄不远有一家威远标局,现在管事的是敝人大师兄杨松坡,不如请他派人来以防不测。吕梦瑶问:标局是什么?余寘道:就是托运押送货物保护商旅远行的一种生意,做这个生意的都是一些出身名门正派的练武之人,要是价钱合适他们也帮主家护院或者保其周全。这个威远标局就是我师父赵永济筹建的,而北京分号也是上个月才刚刚成立起来。而我师父姑娘可能没听说过,他就是峨眉六侠之首,江湖人称不动明王,那是西南武林第一号人物,堪称一代宗师。我大师兄杨松坡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却有天府神拳的威名,手底下的徒弟也都是武功高超的,敝人建议四小姐还是可以请来的。吕梦瑶道:他们敢来吗?若说真的有人铤而走险,那就只会是尚家的走狗爪牙,并不是一般毛贼。余寘道:翻墙进来,该杀就杀,江湖人物没那么多顾忌,管他是什么人。吕梦瑶道:那就拜托余公子了,先请来护院一个月,以后再说。余寘道:我大师兄有个堂妹叫杨松韵,她是峨眉六侠之一的流云飞花颜如玉的徒弟。她此刻正好也在京城,虽然她不是标局师父但也是四川有名的女侠,不如多加一份钱特聘她来做您的贴身护卫,一定可保周全,同为女子行事也方便。吕梦瑶道:请吧。

吕梦瑶也读过传奇小说,传说中如红拂女、聂隐娘等都是武艺高强任性不羁的女中豪杰,但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女侠连会点拳脚的女人都没有见到过。所以当杨松韵走到她的面前吕梦瑶不禁仔细的打量起来,杨松韵二十七八岁年纪体态健美皮肤黝黑,她穿着黑色劲装腰上系着红腰带还披着一件紫色披风,这个样子与吕梦瑶想象的女侠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杨松韵的性格也与传奇中的女侠一样,她总是沉默寡言冷漠无情性格孤僻,吕梦瑶感觉她似乎历经沧桑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吕梦瑶在北京的第一夜,杨松韵执意在吕梦瑶卧室外边打地铺,也不知是何时吕梦瑶就听见外面传来两声惨叫。吕梦瑶披上衣服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杨松韵站在院子里,威远标局的镖师陈元庆手里提着刀站在一个倒在地上的蒙面人旁边。吕梦瑶问:他们是什么人?杨松韵摇摇头,茶庄的人都醒了一起围过来看热闹,那个叫陈元庆的镖师蹲下来扯掉这个蒙面人的面罩,他剧烈的喘气并绝望的呻吟道:救,救救我。陈元庆问:你们来干什么的?这人道:我们是来,来绑票的,于二爷要我们兄弟绑了吕家的四小姐。陈元庆问:谁是于二爷?这人道:以前天王寨的于成于二爷,现在的东厂缉捕百户。陈元庆问:你们是东厂的?这人道:不是,我们前几天才来京城投靠于二爷,于二爷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安排我们,今个早上他叫我们去说要我们纳投名状,就安排了这差事。陈元庆问:你叫什么?跑掉的那个叫什么?这人道:我叫孔顺德,跑掉的那个是我弟弟孔顺昌,可,可真倒霉呀,京城果然不是好混,混的。吕梦瑶道:陈师傅,还是先救他吧,然后再报官处置。孔顺德吐出一口血脑袋耷拉了下去,陈元庆摸了摸鼻息道:死了。吕梦瑶看看杨松韵问:杨姐姐,这人是你杀的吗?杨松韵点头,吕梦瑶敛衽道:多谢了。杨松韵走回屋子继续在地铺上睡觉,吕梦瑶也回了房间并很快安稳的睡熟了,她完全确定这位不爱说话的杨女侠是一个可靠的人。几天后,刑部员外郎林俊主持审理吕梦瑶请求解除与尚家婚约一案,尚璘身边的管事徐茂手持尚璘给林俊的亲笔信表示同意解除婚约。林俊当堂宣布吕梦瑶与尚璘的婚约解除并当堂结案,吕梦瑶走出刑部的那一刻感觉到了秋高气爽,徐茂远远地深施一礼道:吕四小姐,我们璘少爷有话让小的捎给您。吕梦瑶道:请说。徐茂道:虽然婚约解除了,但是尚镛在宣府粮食霸盘亏损巨大,心有不甘满怀怨恨,四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吕梦瑶道:知道了。徐茂道:但是璘少爷还是从心里倾慕四小姐,他是绝对不会让尚镛伤害您的。吕梦瑶道:请转达,我与他绝无可能,还请璘少爷早觅佳偶。徐茂道:这您就放心吧,璘少爷知道你们有缘无分了,所以他也就顺势而为另觅佳偶了,婚期就在九月十六。吕梦瑶问:这么快,新娘是谁?徐茂道:是少爷姑父张傅的侄女儿,张家小姐是仁宗张皇后的玄侄孙女,是外戚。吕梦瑶道:恭喜了。徐茂叹气道:张大小姐小时候得过天花,满脸麻子,曾经结过一次婚,因为不能够生育就被男方休了,外号张大麻子,比咱们少爷还大三岁。这是尚司礼亲自安排的,他强迫璘少爷接受,由不得璘少爷反对。吕梦瑶回到茶庄,有两个来自于顺天府的公差已经等候吕梦瑶多时,他们将一份顺天衙门的传票交给了吕梦瑶要她三天后的早上到堂,原来钱金已经在顺天府衙门递了状纸追讨吕家兄弟所欠债务。吕梦瑶头疼,这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尚镛是一定要追回宣府霸盘的损失不可了。但是吕梦瑶一文钱也不会给,她打定主意与钱金及尚镛较量到底,吕梦瑶无可奈何只能够再次向何永弼寻求帮助。何永弼道:顺天府尹谈伦是老奸巨猾的家伙,一向趋炎附势见风使舵,要想在顺天府要他秉公执法非要找关系疏通不可。吕梦瑶问:如何疏通呢?何永弼道:他是吏部尚书尹旻的亲信北党大将,我们家与他素无来往,不过你要是想联系上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中间人。吕梦瑶问:谁?何永弼道:国子监监丞孔弘昌,他是衍圣公府子弟,学问不错尤其对于古籍善本颇有研究,与许多山东籍官员来往密切,其中就有吏部尚书尹旻的公子翰林院侍读尹龙,而谈伦则是吏部尚书尹旻的心腹。他这个人,很贪财,却又要脸皮,所以好雅贿,你送他金银宝器一概拒绝,但是金石古籍善本一概笑纳。吕梦瑶道:善本古籍之类吕梦瑶不太了解,公子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不置可否代为购办并与孔大人接洽。何乔新道:从来不来往,我也不好去与他商谈。不过你二哥虽然是捐输的监生那也是正经的国子监生,他死了,国子监丞来吊唁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余寘正在国子监读书,我可以叫余寘给孔弘昌带话,你二哥死了留了几本不错的古籍,他是一定会来的,到时候你自己说。吕梦瑶道:那么就如公子所说,不过这选购古籍之事还得拜托公子,五百两够吗?何永弼道:倒可以买几本不错的。于是吕梦瑶让柜上给何永弼支了五百两银子,第二天何永弼就送来了一套宋版官刻的《诗经》与一本唐代的《华严经》,当天下午孔弘昌就来到了吕记茶庄代表国子监前来吊唁。等到孔弘昌一番长吁短叹后吕梦瑶请他到偏厅喝茶,吕梦瑶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叫吕紫菱把古籍善本送了过来给孔弘昌看。孔弘昌十分喜欢看来是愿意笑纳了,他一边翻看古籍一边问:吕小姐有什么事要拜托本监丞吗?吕梦瑶便将钱金到顺天府告状追债的事情原委告诉了孔弘昌,吕梦瑶也没有隐晦钱金借给吕祖善的钱多数出自尚家的事情。孔弘昌问:欠债还钱,这有什么问题吗?吕梦瑶道:钱是我大哥借的,并不是我二哥借的,我大哥二哥早就分业经营了,大哥名下的是盐号与米店,还不了钱那么钱金只能把把盐号米店拿走,我也是乐意奉还的。但是不能够牵扯到我二哥的产业来,就是想要顺天府尹大人能够明察秋毫,秉公办理就行了。孔弘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可以再去和谈大人聊一聊你家的案子,只是本官也不能空手去呀。吕梦瑶问:您看谈大人有什么喜好吗?孔宏昌道:他喜好兰花,京宅里有个兰苑还有温室,种了很多兰花。本官可以帮你弄一盆名贵的兰花送去,保证谈大人能够秉公执法。吕梦瑶道:那就拜托了。孔弘昌道:谈大人是兰花的大玩家,一般凡品也是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价钱都不低。吕梦瑶问:多少合适?孔宏昌道:至少要三百两左右的,怎么也有弄一盆金莲瓣兰。吕梦瑶也是吃惊的问:一盆兰花要那么贵吗?孔宏昌道: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京城里喜欢玩兰花的但官贵人太多了,其中有不少财雄势大,看见好的品种也是不惜代价,所以价钱就被炒得很高。吕梦瑶叹了口气道:那就拜托您了。孔弘昌拿了银子走了,吕梦瑶送他到灵堂外,外边又走进来几个国子监的监生,他们向孔弘昌行了问安礼然后来到了灵堂前。吕梦瑶认识其中一个监生名叫刘裒,他是吕梦瑶二哥在国子监认识的朋友,因为名字里有个裒十分冷僻所以吕梦瑶特意问过二哥怎么读。刘裒是江西人,他父亲叫刘敷据说以前做过湖广巡抚,虽然他在国子监多年也没中进士却也不是一事无成,那就是开办了一间名为魁星楼的字号贩卖科举时文、应试文具与四书五经生意非常之好。刘裒总是穿一袭青衫羽扇纶巾颇有风度,他自号魁星楼主喜欢议论时事评点人物见识很是不凡,他平时不但很喜欢结交朋友还乐善好施经常接济贫困同窗,所以他在国子监监生中很有威望也算是领袖人物叱咤风云了。来吊唁的国子监生里除了刘裒之外吕梦瑶都没有见过,刘裒一一为吕梦瑶介绍吕梦瑶也一一见礼,刘裒道:祖德生前是个慷慨的人,他接济了不少穷困的监生举子,这几位都是受过祖德资助接济的,四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但说无妨,只要我等力所能及一定竭尽全力。吕梦瑶道:谢谢了,没有,情况尚能够应付。刘裒看看吕梦瑶身后抱剑而立的杨松韵道:吕小姐与杨女侠可否移步他处,鄙人还有几句话要说。吕梦瑶看看杨松韵起身请刘裒到偏厅看茶,刘裒坐下来呡了口茶道:好茶,雀舌、金牙、莲心,这应该是今年的紫霞山茶吧。吕梦瑶道:确实,您还真是见多识广。刘裒笑道:谈不上,谈不上,只是说喜欢喝茶而已,而我还有个品点各地风土人情,说三道四的坏习惯,比常人多注意一些。吕梦瑶道:嗯,小女子想起来了,您编过一本《成化风物志》,评点天下风物,里面就有成化朝十大名茶,可是却没有将小女子老家的紫霞山茶列进去,十个都没有一个紫霞山茶的位置,二哥看后真的很不高兴说您太不够朋友了。刘裒笑道:这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下好茶之多难以计数,我只求公论不敢妄言,这十大名茶都是公论,您喝了也会与我一样的看法。这个就不提了,话说天穹之下,四海八荒,奇人异士、英雄豪侠如过江之卿,可是正史史官却对他们不屑一顾,自司马迁为他们记上一笔以后再无豪侠名列青史。成化朝也有钦佩这些天下英雄的好事者,为咱们大明朝的江湖豪侠奇人异士编制了一册《天下英雄榜》做了些排名。他看看杨松韵笑道:杨女侠应该听说过吧。杨松韵不屑一顾看向一边,刘裒道:这个天下英雄榜共十人,下面还有副榜剑圣榜、宿铁榜、侠客榜。唐代裴旻人称剑圣,所以就把江湖上用剑的豪侠剑客都列入剑圣榜排名,有十人,都是成化朝的剑术名家号称名剑,其中前三名进入英雄榜。宿铁取自南北朝綦毋怀文所铸造的宿铁刀之名,里面罗列的都是刀客,取三名进入英雄榜。而侠客榜就是江湖上的豪侠了,他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取四名入英雄榜。吕梦瑶也是闻所未闻不禁问:您说这些与小女子听是何用意呢?刘裒笑道:剑圣榜里面有十大名剑,都是天南地北的有名剑客,武功剑术都十分精湛。杨松韵杨女侠的师父流云飞花颜如玉,颜如玉的的同门师兄峨眉六侠里号称西川剑客杜锟都是上榜的剑术名家。吕梦瑶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难怪杨姐姐武艺如此高超。刘裒道:剑圣榜里排在第四的剑术高手叫李文昌,是全真随山派的掌门,号广成子,剑法凶狠刁钻还有个一剑封喉的称号。刘裒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他是尚铭礼聘的贵客,称东厂军师,他已经回到了京城。吕梦瑶问:他会来找我吗?刘裒道:会的,尚镛出了个格杀令,杨女侠,你未必是他对手,还要多找几个帮手以防不测。刘裒起身告辞,吕梦瑶问杨松韵:他是危言耸听吗?杨松韵摇头,吕梦瑶问:你打不过那个李文昌吗?杨松韵点点头道:去威远。吕梦瑶问:有这个必要吗?杨松韵点头道:危在旦夕。于是吕梦瑶跟着杨松韵前往威远标局,可是杨松韵的兄长杨松坡却将吕梦瑶当初所给的酬劳双倍奉还不愿意再提供保护。吕梦瑶能感觉出威远标局上下的畏惧,她大约明白这个李文昌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杨松韵只好护送吕梦瑶又回到了茶庄,而杨松韵的同门小师弟何琛却跟着杨松韵一起来到了茶庄。杨松韵叫他走,何琛道:如果我击败了李文昌,那么我就比我爹还厉害了,我就可以顶替李文昌成为四大名剑之一了。杨松韵这次也有点怒了,她拔出剑来道:三招。杜何琛拔剑与杨松韵比试,他再杨松韵剑下过了七八招之后杨松韵收起剑来叹气道:你要找死就随你去死。何琛把剑一横道:师姐离开这几年,我日夜苦练,绝非吴下阿蒙。这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夜里吕记茶庄突然着起了火,杨松韵与何琛保护着吕梦瑶站到灵堂前的院子里。茶庄伙计们忙着救火场面混乱,有两个蒙面人从房上跳下来挥剑刺向吕梦瑶。杨松韵与何琛一人对付一个,吕梦瑶环顾左右只感觉浑身一麻就失去了知觉。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寺庙之中,她手脚被捆在墙上的铁环里而面前是一个烧红的火盆。远处有一个道士在打坐,近处则是四个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道:吕小姐,我叫于成,是东厂缉捕百户,我不像跟你啰嗦什么,就一件事情,你把宣府粮食霸盘已经收入的三十万两白银交出来,那是我们尚指挥的银子,然后你就可以回家去,尚指挥不难为你。吕梦瑶道:我不知道这笔钱。于成对旁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高个子道:孔顺昌,用皮鞭子抽二十鞭子再说。孔顺昌问:真要抽,这丫头长这么弱,二十鞭子就抽死了。于成道:抽。孔顺昌就开始抽鞭子,吕梦瑶自出生以来还未遭受过如此酷刑不禁惨叫起来,于成抽出火盆上的一块烙铁道:我也是到了东厂才知道东厂有这么多酷刑,这个叫梅花烙,是个梅花型的烙铁,是给女犯人准备的,将来留下的也是个漂亮的梅花疤痕。这里是东厂在金鱼池西边的一个事件房,以前是锦衣卫的,后来朱骥废黜掉了不让在外边刑讯逼供打事件,可咱们东厂可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小姐,你老实把钱交出来,你就少受罪,要是死扛这还有梅花烙等着你。吕梦瑶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她在挨到十几鞭子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了了,于是她请求不要打了愿意招供。于成道:你看看,细皮嫩肉的此刻已经皮开肉绽了,不过你也算了不起了,一个千金大小姐还能挨到十三鞭子,我可替你记着数呢。说吧。吕梦瑶有气无力道:在永利银号。于成道:我想也差不多,你家里也没有,除了永利就没有地方能藏这么多银子,怎么取。吕梦瑶道:我亲自去取,在北京总号。于成道:不用那么费事,你就委托我去取就行了。吕梦瑶道:永利银号不会给你的,除了我本人去谁也取不走,这是规矩。于成问:那么你死了,这笔钱难道就是银号的了?吕梦瑶道:我死了,钱就归我三哥吕祖荫了,永利银号会通知我三哥的,这是我在存银子的时候设定的。于成看着吕梦瑶冷笑道:你书面委托就行了,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吕梦瑶道:没有用的。于成让孔顺昌继续打,吕梦瑶就是不愿意写,于成认定吕梦瑶存心拖延,他拿起了梅花烙向着吕梦瑶脸上贴去,吕梦瑶惨叫着挣扎着闻着自己的肉被烧焦然后昏死过去。于成将烙铁扔在地上道:这个丫头还真嘴硬呀,要钱不要命了。孔顺昌道:三十万两呀,我的天,我一百辈子也花不完呀,要是我也要挺一挺。于成按住胸口龇牙道:我又开始胸痛了,泼醒她。孔顺昌用冷水将吕梦瑶弄醒,于成道:你很有牙口,没关系,我还有十几样子刑具,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把光你的衣服,先逍遥一下再说。于成扯开吕梦瑶的衣服,吕梦瑶哭了起来道:畜生,你们都是畜生。这个时候外边跑进来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捂着肚子栽倒在地,另一个按住受伤道士的伤口呼喊道:师父,李日芳被那个臭娘们刺中了,三师弟流了很多血快不行了。说话间外边又进来一男一女正是杨松韵与何琛,那边的冷面道士站了起来道:你三师弟才入门也就算了,李自然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又是大师兄,与我学了那么多年却还如此狼狈,他们不过是峨眉六侠的晚辈弟子而已,看来我广成子后继无人了。于成道:师父,您还有我呢,我的资质您也说了,比这二位师兄可强多了。这个道士就是全真随山派的掌门李文昌,他听了于成的话冷笑道:你小子能耐,那你来对付他们。于成道:还是您老人家来吧,我这伤还没好透呢。杨松韵与何琛对看一眼然后一起发起突然袭击,只见李文昌纹丝不动等到两个人近前千钧一发的时候才拔出背后的松纹古剑,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破庙内光线昏暗而这把古剑刹那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杨松韵与何琛眼前白晃晃一片,杨松韵跃起踩着柱子助力自己闭着眼睛弹向李文昌,她眼角余光扫见何琛手里的剑已经飞出去整个人正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李文昌道:青龙十三剑不过如此,你这用法倒也别出心裁。杨松韵的快剑被李文昌荡开,杨松韵再次借力踩着另一根柱子助力再次刺向李文昌,李文昌道:你结合了颜如玉的玉女穿梭的轻功身法,嗯,很有悟性,但也就这样了。李文昌挥剑剑花翻飞刺中了杨松韵的左肩,杨松韵倒退几步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襟,李文昌转眼近前照着杨松韵胸膛就是一掌打的杨松韵飞了出去。杨松韵撞到墙上跌落在墙角,何琛捡起剑从后面扑向李文昌却被李文昌挥手一剑扫中仰翻在地,杨松韵靠着墙勉强站起来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咬牙向着李文昌又攻了过去。胜败已分高下立见,吕梦瑶凭着所剩的一点力气呼喊道:不要,不要呀,姐姐不要呀。杨松韵还没有跑到李文昌面前,于成已经从旁边一剑刺中杨松韵的肋下杨松韵转脸一剑将于成逼退自己则歪倒在地上。于成提剑近前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举起剑正要落下只听吕梦瑶喊叫道:我写字句按手印,叫你取银子,不要伤害她。于成走到吕梦瑶面前问:这次是真的吗?吕梦瑶点头,李文昌道:这里已经不需要贫道了,先走一步了,看你的师兄似乎不行了,需要回去施药救治。于成道:孔顺昌,你送师父老人家与二位师兄回去休息,再把这两个受伤的一起带走关押起来,那个小子是杜铭杜侍郎的姻亲,不要叫他死了。孔顺昌问:那您呢?于成目露凶光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于是,孔顺昌与几个东厂番子赶着马车离开了破庙,孔顺昌骑着马马上放着受伤昏迷的杨松韵。他们经过金鱼池,杨松韵突然间从马上翻越下去钻进了湖中,东厂番子们跟到湖边因为太冷了谁也不肯下水去追。杨松韵咬着牙在冰冷刺骨的金鱼池里有了好远才爬上岸,她在芦苇荡里休息了片刻再次咬牙强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走向金鱼池破庙。她的伤很重,北京九月的深夜已经很冷了,她全凭意志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了金鱼池破庙里面。佛像供桌上面的蜡烛已经快要熄灭将佛像照的狰狞,火盆还烧的很旺照耀着侧卧着的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吕梦瑶,杨松韵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爬向吕梦瑶抱住她呼喊。吕梦瑶胸膛被刺穿了,她睁开眼睛惨然一笑道:我,我要走了。杨松韵道:你不会有事的。吕梦瑶道:请,请你找到余兴泰,告诉他,我,我一直很喜欢他。杨松韵哭着道:你自己去说。吕梦瑶抬了抬手道:这枚戒指请交给余大哥,戒指上的牡丹花就是印章,可以到祺瑞总号取钱。请他去赈济灾民,扶贫济困,抚恤伤残,不要让坏人得到。她抓住杨松韵道:你要告诉余大哥,来,来世我,我希望还能遇,遇到他。杨松韵点头,吕梦瑶闭上眼睛整个人失去了生气,杨松韵抱着吕梦瑶痛哭起来,如此美丽坚强的女孩子就这样悲惨的死去了。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而吕梦瑶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杨松韵取下戒指戴在自己手上然后忍着伤痛背负吕梦瑶的尸体走到金鱼北边的安国寺,她在安国寺门口找到了一间棺材铺收敛了吕梦瑶并用马车送往吕记茶庄。吕记茶庄因为救火及时总算保全了下来,灵堂还在吕家三兄妹也算是在地下再次团聚了,杨松韵这个时候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辆马车之上,她强撑着坐起来只见杨松坡的大徒弟陈元庆伸头进来笑道:师叔,您醒了呀。杨松韵问:这是哪里?陈元庆道:快到保定府城了。杨松韵问:我怎么在这里?陈元庆道:师父说你惹了大祸,开罪了东厂,让我连夜送你离开京城回四川老家。杨松韵道:到保定住下。陈元庆愕然道:这这不行吧。杨松韵闭上眼睛道:你先回去。陈元庆只好先将杨松韵安置在保定一间客栈住下,杨松韵拿钱给陈元庆叫他在客栈里找了个老妈子照料自己养伤换药。七八天后杨松韵伤好的七七八八就决定去找余兴泰,她必须把吕梦瑶的遗言转达给余兴泰,虽然她不知道余兴泰是谁更不知他在哪里。杨松韵伤没好透不能骑马,她雇了马车载着她去了北京吕记茶庄,吕记茶庄门口贴着宣府巡按衙门的布告公文,茶庄已经被官府判给了吕家兄弟的债主钱金。吕忠夫妻正在往骡车上搬行李,吕忠看见杨松韵叹了口气道:你回来做什么,东厂正在找你,你赶快走吧。杨松韵问:你们要走?吕忠点头道:我们不想在钱金手下干活,打算回徽州老家去,你要是想看望四小姐就去仁义庄吧,四小姐兄妹都埋在那里。杨松韵独自前往仁义庄,她到了仁义庄坟场就遇上了一帮子乞丐在吕家三兄妹墓前烧纸,其中一个看见了杨松韵问:你是峨眉派的杨松韵吗?杨松韵点头,这个人道:我叫赵二白,是丐帮北京堂口的,听说吕姑娘最后一刻与你在一起,她有什么遗言吗?杨松韵看着赵二白问:为什么要告诉你?赵二白道:我一个朋友很喜欢四小姐,我看得出四小姐也喜欢他,所以四小姐有什么遗言我想告诉他。杨松韵问:余兴泰吗?赵二白点头道:果然是有话留给他。杨松韵问:他在哪里?赵二白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去了塞外吧。杨松韵道:我只能告诉他。赵二白道:也许要过很久他才能回来。杨松韵问:那么他会回来吗?赵二白道:他当然会回来,我想他这次回来就会跟四小姐表明心意吧。杨松韵转过脸去擦干眼泪道:我会在这里等他。赵二白道:这里是坟场呀。杨松韵道:我没有能够保护好四小姐,现在我要守护我对于她的诺言。赵二白道:这个仁义庄坟场的管事的是我堂弟赵大头,我去打个招呼,他住在门口的那个灵堂院子里,你先去那里暂住。杨松韵就在仁义庄住下来,第二天早上坟场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是东厂的番子领头的正是残害蹂躏吕梦瑶的禽兽于成。杨松韵取下自己手上的褀瑞戒指,他们气势汹汹的来到杨松韵面前只听于成冷笑道:你果然在这里,实在有情有义,不愧为江湖女侠。杨松韵按住剑柄提防戒备,于成道:我算是服了这个死丫头了,到死还是把我给耍了,银子根本不在永利银号。吕家兄妹都是徽州人,徽州商人又怎么会在山西商人开的银号里存银子呢?查了查还真是吓一跳,原来吕家兄妹私底下一直在往江南的褀瑞钱庄里存银子与汇兑,他们开始做粮食霸盘的时候就留一手了,早就与尚指挥离心离德了。真是该死呀。杨松韵也不回应只是冷冷的看着于成,于成道:我们也查实了,吕梦瑶有一枚褀瑞印章戒指,但却不在吕梦瑶身上了,是你为吕梦瑶收的尸,你看见了褀瑞戒指吗?杨松韵摇头,于成道:让我们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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