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母也有三个女儿,一个比丽萨大一岁,其他的比丽萨分别小三岁和五岁,最小的和秀屏一般大。三女儿被称为三朵金花,都分别上了师专、卫校和警校。如今老大在县一中教数学,老二在校医院做护士,老三在县公安局做文秘。嫁得也好,老大的丈夫是县一中的副校长,年轻有为,据说正想调到地市的五中做副校长呢;老二的丈夫是县税务局科长,分的房子可大了;老三做了警花,和刑侦科的科长结了婚。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说的就是这三姐妹呀。
妈妈经常说;同样生的是女儿,看人家的命啊。
丽萨一听就特别泄气。
表姐健儿有时会打电话给丽萨,两个人煲起电话粥也是没完没了。健儿发牢骚说舅母总是这看不惯,那看不惯,丽萨说:不会吧,舅母该多满足,有你们三个出息的女儿。
“啥呀,在我这,我俩不过是个中学教师,就那么点工资,妞她爸也是个老实人,从来也不收礼的。我妈来我这住,成天说我俩忙不出个子儿来,嫌我们太清贫了。”
“上老二那,老二倒是富裕,老公是税务局,可那家伙成天不着家,在外面不是打麻将,就是混舞厅,我妈又觉着没家庭温暖。”
“老三呢,警花呀,她俩看上去般配吧,前几年还闹离婚,这要不是在一个单位怕影响响不好,早离了。”
“还是你好,多自由,大老远的,没人管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丽萨笑着说:“嗨,就那么回事,自由是自由,就是照顾不上家呀。外面开销大,我这还供着房贷、车贷的,没有多少盈余给家里了。”
“你过得好就行,姑也不差钱。”
舅舅舅母也来了,携着表姐表妹还有乘龙快婿,成为葬礼上最引人注目的风景线。她们每人捧着花,送到父亲的骨灰盒旁,表姐表妹们都抹着眼泪,丽萨被这种温暖而美丽的亲情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上去和表姐表妹们相拥在一起,秀屏在外圈站着,和她同岁的倩儿回头又紧紧拥抱着她。
舅舅舅母来到母亲面前,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叫着父亲的名字,一边说着什么,好像是说养了两个女儿,被人瞧不起之类的,舅舅过来,握着她的手,抹着眼泪说,别说了。
每一拨客人来,秀儿和丽萨都要一起磕头,没有客人来,就要坐在一旁烧纸钱。丽萨一度觉得这像在看一出电视剧,所不同的是,自己身处其中,内心的悲恸是真实的。
第二天,丽萨父亲的葬礼分为两场。
第一场是上午8点,学校的领导、老师和学生代表都来了,校长致了悼词,其中谈到丽萨父亲在部队立了三次三等功,在学校也是年年评先进,丽萨对父亲的事业生涯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敬意。单位的追悼会很快就完成了。
然后是爸爸老家龙尾村的叔伯兄弟按农村风俗主持的葬礼,丽萨和妹妹穿着孝服,一旁有拉弹吹唱的,首先两姐妹磕三个头,然后转到灵堂后面,每一拨亲戚朋友上前吊唁后,两姐妹都要出来再磕三个头。爸爸人缘口碑极好,方圆几百里都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丽萨数不清自己今天磕了多少头,她偷偷含了几片洋参片,也给秀屏含,秀屏不要,她哭得最伤心,因为这两年照顾父亲,她对父亲的感情可能不是丽萨所能体会的。
秀屏丈夫和方觉作为女婿也一起出来磕了一次头。
终于,虽然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吊唁,还是10点半准时从家里出发,前往送葬,送葬路上,要停半个小时,下车磕头。
丽萨父亲的目的地是青松堂,在青松寺后面,由僧人负责维护管理,把骨灰盒放入青松堂的一个格子里,刻有丽萨父亲生平的墓碑封上。丽萨、秀屏、秀屏丈夫、方觉一起三鞠躬。然后大家到青松堂前面的香炉里烧纸钱,纸钱都是上亿的,秀屏说:爸爸,你一辈子节俭,到了那边就别省了,我们给你烧得多多的。秀屏说得很认真,丽萨也信了,她不停地烧,火光和灰烬和着眼泪糊了眼,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