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摘下耳机,拍了一下小慈的后背。
“你在这干什么,找天野么?”
小慈顾不得之前的种种,连忙问到:“你知道他在哪么?”
林梅不屑,扭头说:“我哪里知道,我也是刚来。不过他确实是要转学。”
”转学?”小慈握紧双手,指甲扣进手心。
“你不知道?”林梅不信,但看小慈的神情像是没有预料到。
“你能不知道?”林梅跟看笑话一样,“你居然能不知道,他没有告诉你?”
林梅摇头咋舌。
小慈:“他说什么时候走么?”
小慈的头低着,不去看林梅高高在上的神色。
“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去问他呀。”林梅撞开她的肩膀,扬步进入班级。
小慈站在这里不知所措,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怎么跟天野说。
是该质问他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提前说?
太多为什么,小慈呆楞在原地,消化不了天野要转学的消息。
如果没有猜错,天野应该是和齐浩一样去华城。
华城是一个遥远的城市,那就像另一个世界。
自己的妈妈去的是华城,当初爸爸经常出差的地方也是华城,那就像一个黑洞,吸进去的人永远不会轻易吐出来。
小慈在林梅鄙夷的目光中快步走回班级。
还没到门口,天野的短信先到了。
“今晚能见面吗?”
今晚天野应该就要告诉自己他要转学的消息了吧。
小慈迟迟不回复,天野收拾宿舍的身影沉了下来,他颓废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荣城一中熟悉的景色。
天野是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他不能再围着小慈转下去。
他不知道华城是怎样的风土人情,只是从过往的电视节目或是新闻上了解过些许。
华城是个潮热的地方,跟四季分明的荣城不同,华城一年四季树木如春,水分充足滋润。
天气环境不是重要的,那里有天野的梦想。
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原地踏步终归只能退步。
天野把这个心思透漏给父母的时候,兰惠和天阔一下就答应了,没想到自己的孩子这么有远见,还感慨了一下孩子终于长大了。
窗外是明媚的,就像自己的未来一样,充满了希望,可此刻的心还是落寞的。
他的这一举动无疑等于放弃了小慈,更严重一点,算是背叛了她,违背了自己当初的不为人知的誓言。
天野捡起桌上的一条手链,这条手链跟上次送给小慈的生日礼物很像。
只不过送给小慈的手链上刻着:“be happy.”
而自己这条,在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刻着的是:“be brave.“
从来没有人觉得天野胆子小,他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总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但只有天野自己心里知道,他在某一方面是出奇的胆小,出奇的不自信。
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三分钟,终于收到了小慈的短信:晚上七点,码头见。
码头,一个人来人往,在外人看来没有秘密的地方,确是小慈和天野的秘密基地。
坐在码头长满铁锈的粗铁链后面,俩人听着客船的鸣笛,注视荣城的面貌。
许多的话是在码头说给大人听的,也有更多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更多的被浪听了去,沉进海底。
天野回复:你家楼下的咖啡馆吧,天太冷,码头也太远了。
小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想到码头。
那里在小学和初一的时候经常去玩,稍微长大一些就不爱去了。
没想到在天野要走的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又想要回到最初的起点。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伏城那边趁着交接班的空隙,晃悠着去食堂吃早饭。
这几天活轻松了不少,哪怕是要做手术的,也不是什么压力大的术种。
当他打饭的时候,看到了祭年特有的甜品。
这种甜品长得好看,实则并不好吃,是很多的淀粉和糖霜堆积出来的小糕点,中间刻画着祥云的样式。
他想起之前南谊在的时候,碰到这种糕点总会买两块。
即便不是祭年前后,也要买点当讨个彩头。
可现在,闹着要他买的人已经不见了。
自己一个人吃,又有什么意思呢?
门诊护士王心莲给他发了个短信:“黄医生告诉我这边能查到星宇的检查结果,估计纸质结果也能取了,有时间来一趟吧。”
伏城看到短信后,打包了一个祭年饼,转身向门诊走去。
在路上,伏城遇上了不想看见的人。
“大冷天就吃个点心啊,这么简单?”岚宁的声音。
伏城总是觉得岚宁的语气带着让自己不舒服的自来熟,可能是岚宁工作的原因,好像任何人在他面前,他都能看透。
岚宁:“你这是去哪?”
伏城本打算点头致意就离开,没想到岚宁不依不饶。
“去门诊。”伏城不愿多做解释。
“又去忙晨宇的事?”
“嗯。”
“我听门诊的杨护士长说,你很在意那个叫晨宇的孩子。”
“怎么?”伏城有点不耐烦。
岚宁又把手插进了口袋,“没怎么,好奇而已。”
“他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哥哥,还要上学,父母又不在身边,帮一下很奇怪吗?”
外面很冷,伏城不想跟他废话,可岚宁还是纠缠不放,步步紧追。
“那么多可怜的患者,为什么只帮他?”
伏城心里的忍耐到了极限,他转过身,塑料袋里的点心差点飞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生起气来的伏城,岚宁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帮他,难道不是因为他让你想起了南谊?”
岚宁说这话的时候,仔细地观察着伏城的面部表情,不出所料,一直平淡如水般的伏城,此刻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逼着眼睛,感受冷风灌进肺里的刺痛,努力压抑克制。
末了,复又睁眼,眼里盛满悲怆,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南谊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干预我做的任何事情。”
说罢,伏城把糕点连带塑料袋都转进衣服的口袋,冷漠地离开。
看着伏城越来越远的背影,岚宁看着远处的流沙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