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友是磨子村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户,浓眉阔鼻,面相敦厚,十五岁就早早的娶了老婆,一家四口靠着祖上分来的两亩田地过日子。
若是不出意外,他也会像他的祖辈们一样努力种地,争取老了以后能够在村子边上买上一两亩上好良田,为慕家积累家蓄开枝散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在慕友三十一岁,身体和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因为在田地里劳作不小心淋了雨,结果感染了风寒。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病,随便熬两天就会过去,没想到却越拖越严重!等到反应过来时,慕友的全身烫的像炭火一样,整个人躺在床上都已经意识不清。
小农小户家的幸福,就像纸糊的墙壁一样脆弱!
为了给慕友治病,慕家不仅掏光了仅有一点家底,欠下了大量的外债,还卖掉了祖上留下的那两亩地。
但最后还是没有挽回慕友的生命!
拖了两个多月,慕友病情加重,就这样一命呜呼,只留下一个寡妇和两个还未成人的儿子。
整个幕家变得一贫如洗,艰难的有时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可谓是家徒四壁岌岌可危。
为了生存,慕氏不得不进了村里的王地主家当帮佣下人,每天做扫地擦窗烧水做饭的活,但这也只够三口人一天两顿饭的工钱!
于是,挑起慕家大梁的重任,一下子落就在了才刚满十四岁的慕家大儿子慕丰的肩上。
和一生都在地里打转,老实巴交幕友不同,慕丰有一个住在县城里发小,前两年回乡里省亲的时候就跟慕丰一帮农村小子混在一起。
大家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时候,那发小就向慕丰他们吹嘘县里的繁华景象,由砖瓦砌成的房子是如何漂亮,大街上的贩卖的糖果是多么好吃,听得慕丰这一群半大小子口水直流,很是向往。
从那以后,慕丰的心里就渐渐发生变化,渴望着什么时候能够去县城走上一圈,看一看县城的城墙长的是什么样子。
心中最大的梦想,也由在镇上寻个师傅当学徒,做一个靠技艺吃饭的体面人,变成了像发小的父辈一样,进入县城经营点买卖,成为一个买得起砖砌房的县城人。
因此,在安葬好父亲后,慕丰就主动琢磨起如何去县城挣钱养家的想法来。
第一个想法自然是学手艺。
虽然前面跟着师傅当学徒时很辛苦,也没有多少工钱,但是吃饭住宿是有保障的。
而且这种情况只是暂时,只要熬个几年,等到自己出师后,工钱就会大幅度上涨,到时口就苦尽甘来了。
然而想要拜师学艺哪有那么容易,这些有手艺的师傅们可精明得很!
想要让他们收下你成为徒弟,除非你的长辈们有很大的交情,不然的话,这些手艺师傅们凭什么要教你?
想来想去,慕丰也没有想到他家有什么关系,于是暂时放弃。
第二个想法是做点小买卖。
这条出路倒是可以不靠什么关系!
但是做买卖,最初都需要一点本钱。
除此之外,你必须得自己会一点什么,这样才可以靠这个挣钱。
然而慕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干啥。
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除了在地里干活,什么都不会,即使做一顿饭也只能勉强下口。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沮丧。
难道,他真的要继承祖业,一辈子去地主家里租地种田,然后花大半辈子的时间,来把家里的债务还清?
慕丰心里很是迷茫。
夜里,他躺在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动,久久都不能入睡。
一想到现在的情况,他就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慕丰快要气馁的时候,前些天陈郎中来给他父亲看病时的画面,突然间在脑海之中闪现出来。
那位陈郎中赶到磨子村,一看幕友的情况,就摇头叹道最好的救治时机已过,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的安排,随后留下一副药方,吩咐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当时,伫立在一旁的慕丰急忙上前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起了药材的价格,那位陈郎中斟酌一番,开口道,“若是其它药材也就罢了,总共下来也不过一两银子左右,然而这用来吊命的主药血参却十分昂贵,想要买到它恐怕得花个七八两银子……”
一阵话语下来,顿时就把一屋子人惊得倒吸凉气!
而作为问话的慕丰,亦是被血参昂贵的价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记下了此事。
此刻,慕丰一想起那的血参价格,一个大胆无比想法,就这样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若是我能够挖到血参这样的药材出来卖,那我们慕家岂不是很快就能够摆脱目前的困境……”
这个惊人的念头一起来,立即就把慕丰给吓一跳,等到他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却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血参长什么样子,他却不知道。他见过的血参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而且还是长在土里的部分,要是此刻问他血参的高矮胖瘦,叶子是什么形状,他绝对搔首抓腮,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所以说这血参具体的样貌他还得找人问问。
“恩!明天就到隔壁村的郎中家去串门,到时候一定得打听清楚这血参长的啥样……”慕丰在黑夜中飞快地下了这个决定。
就这样,慕丰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跑到了乔家村的陈郎中家里面。
陈郎中名叫陈二阳,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先是叹息了幕友几句“命运不济”,然后就直接问起了慕丰的来意。
慕丰磨蹭了半天,在陈二阳的再三询问下,终于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道,“不瞒郎中,晚辈想要进山挖血参卖钱,因此前来向你问一问血参长得什么模样……”
“挖血参?”陈二阳脸露诧异之色,不过紧接着就晓有趣味地问他,“那你可清楚哪座山里面有血参?”
“不就是哪些大山里面吗?到时候多跑一些地方,总会找到的!”提到这个问题,慕丰故作豪迈,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你啊——”
陈二阳有些无奈,摇着头叹了口气,“且不说寻常大山里面根本就没有血参,就是有,也早就被那些山里人给挖采干净了,哪里还轮得到你的份!
况且,那山里那么危险,毒蛇野兽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生命之危,岂是你一个小娃娃能够面对的?你还是老实地呆在村子里为好……”
听到陈二阳的话,慕丰脸色一红。
他也仅仅是猜测山里面有血参,才如此大话满满,却不知道血参竟然这么稀有,一般的大山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不过,慕丰心里有一股子倔强,陈二阳非常不看好他能够去挖血参,他却偏要去做这事,让别人看看他的本事!
于是吭哧道,“郎中不用担心晚辈的安全,只管告诉我血参的样子就行了……”
陈二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打算再次劝说,打消慕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然而转念一想,让慕丰自己去折腾一下也好。
这小孩子不喜欢听劝,他是十分明白的,只要多吃点苦多受点挫折,自然就会慢慢成熟起来。
于是找来白纸一张,龙飞凤舞地画了一幅草图,就把慕丰打发了出去。
得到了血参的图样,慕丰没有耽搁,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另一个村子的王猎户家里。
王猎户是一个种地的农户,家里也种着一两亩田地。
他十几年前娶了磨子村的媳妇,常年过节都会来磨子村的老丈人家里看望,是以慕丰对他不算是陌生。
这王猎户平时在田地里劳作,但是在农闲的时候,就会带上自制的打猎工具进山里打猎,然后到县城里卖些野兽皮毛,补贴家用,也算是对大山有些见识的人。
慕丰找到王猎户家里时,他刚好在家门口没有出门,见磨子村的一个小孩子过来找他,很是吃惊,连忙询问有什么要事。
“我想问王大叔,哪座山里的山货宝贝多,去的人也少?”
“哪座山里的山货宝贝多,去的人也少?”王猎户挠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因该是七八里外的虎头山吧,那里偶尔有野狼出没,一般人不敢进去……怎么,你打听这个作甚,难道想要进山打猎?”
慕丰急忙摇头否认,他可不敢说出自己的打算,免得被人笑话。
不过一想到陈郎中所说的血参很稀有的情况,慕丰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山货宝贝很多,又绝对没有人去的地方?”
“这……”王猎户有些为难了,苦思冥想了半天,突然脑海中一闪,“那就只有四十里外的太阴山了!那地方不但什么山货宝贝都有,而且绝对没有人会去……”
慕丰听得眼睛直亮,急忙问起了它的大概方位,然后不等王猎户发问就冲冲离去,只留下王猎户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有些搞不清情况。
“什么太阴山啊?”一个妇女从屋内探出头来,“你要去太阴山干什么?”
“谁说我要去太阴山了?”王猎户摇了摇头走了进去,“是你们磨子村的一个小娃娃,过来向我问太阴山的事情!况且,那太阴山可是禁地,我可不敢跑到里面送死……”
“禁地?为什么是禁地啊?”女人好奇地了起来。
“嘿嘿,那是因为太阴山里有一只山鬼!”王猎户凑到女人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那山鬼,不但把进去的人全部吃掉,而且还把里面那些凶猛的野兽都吃得差不多了!”
话语声落下,立即把女人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那女人就揪着王猎户的耳朵骂道,“好你个腌臜货,竟然说这些恐怖的东西来吓唬老娘,想死是不是?”
王猎户被揪得“哎呦”直叫,一边喊“疼”,一边委屈道,“是你自己要问这个的,我可没有乱说来吓唬你……”
……
可惜,这些话语慕丰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不知道太阴山的赫赫威名!
不然的话,慕丰绝对会头也不回的跑回去,然后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再也不敢打什么血参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