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宗勋没说什么笑了笑,他不想细琢磨这些话破坏这温情的气氛。
宋志陶本来已经说完了今天来想说的话,可是见自己的孩子只是沉默或者笑,便想多和他说两句。“勋儿,你虽然资质平平,也不愿意下功夫,可是为人善良爽直。钰轩这个孩子外冷内热,是个胸埋韬略的惊世之才。今后你做事一定要多跟钰轩商量,协助好他就是你的功劳。”宋志陶觉得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听一些自己的嘱托了。
这是宋宗勋第一次听到爹对自己的评价,心里却有些冰凉。他心情有些像突然知道了不好真相之后的心如死灰,对爹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爹,张洪文大人让我明天去参加讲学闭讲会,我去吗。”
宋志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低头俯耳模样的宋宗勋,点点头说:“你去吧,我和钰轩都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府若是到了我的手里,谁能都能来踢上一脚,那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嗯。”宋宗勋乖乖的点点头。宋志陶似乎觉得该交代的都说完了便也没多呆回离园了。
宋夫人刚才一直在帮忙布菜,并没有听见他们两人在堂前聊了什么:“你爹其实很担心你的,这些天跑过来问你好多次了。”
宋宗勋没回答娘得话,只是觉得胸口闷得很,“这天怎么这么沤得让人透不过气呢。”伸头往窗外探了探说:“娘,我到廊子上去坐一会儿。”便往外走。
宋夫人知道宋宗勋受伤后的这些天都有些别扭,可她以为是小女儿家受伤在那种地方被人医治而害羞的心思。可是她发现老爷走后,宋宗勋久久趴在窗边的茶几上看着外面发呆,眼神也直直的。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他难过的话。“别太晚回来。”宋夫人说道。
本来想来走廊上透透气的,宋宗勋却坐了许久也没吹上一点风。大晚上走廊四周的花草间也没有丝丝的凉气,透过角落昏暗的烛光,反而能看见冒着湿热的水汽从花草间浮出。这天简直要把人活活沤出病来,宋宗勋心里很是憋闷。刚才宋老爷跟他说的话,像直直插入自己心脏的一把匕首,比之前的感受还要猛烈,痛苦。
宋宗勋觉得爹的那席话把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否定掉了。一直以来自己已宋家唯一子孙身份劝勉自己要默默努力,期望有一天能厚积薄发不辱先人圣名。在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资质不佳又好逸恶劳的废棋子。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冷淡,也终于找到了解释,宋宗勋觉得爹甚至有些残忍。
宋宗勋透过微弱的灯光,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荷塘上好几只燕子在高过水面一点点的地方漫无目的目的的掠来掠去,不知所谓。宋宗勋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愚蠢的燕子,到头来一场空徒留笑柄。
一直看着远处愣神的宋宗勋却没有看到已经有人走到了跟前,直到他开口说话:“马上要下暴雨了,我送你回去。”
宋宗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眼前的人一眼。窝在这么黑的角落,他居然还能看得到,宋宗勋真是佩服他的好眼力和吃饱了没事干的闲工夫。这个曾经自己觉得陌生又亲切的同伴现在绝对是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了。
“你大病未愈,不要随处走动,我送你回房。”钰轩站了一会儿看眼前的人没有动,只得上前抓住没受伤那边的胳膊又说道。
谁知道他这么一拉,正好捅到马蜂窝上了。宋宗勋脑子里最后绷紧的弦应声而断,悲愤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淹没了自己的理智,用最大力气狠狠甩开他的手,大叫道“我在这难道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吗。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我连命都给你了,你还不高兴吗。”说完宋宗勋趴着嚎啕大哭起来。
钰轩对眼前这个人突如其来的疯癫没有一点准备,若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自己又怎么会管着样的闲事,转身欲走。可听他说连命都给了自己,钰轩又想起他那天倒在血泊里连着把自己衣服也染透的场景,只得又停下脚步不明就里的看着宋宗勋坐那放肆地痛哭流涕,鼻涕眼泪全粘在脸上还毫无顾忌。
钰轩尽量忽略他现在的德行,说道“你救了我的命,他日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宋宗勋听见他一副自己将来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了不起的样子更气不过“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才好。”
“你若没想清楚便不该救我。既然救了就由得你了。而且你可能忘了,那天夜里我也在水里救过你一命。”钰轩听他说着话,也有些不悦。
说出口钰轩又有些后悔,自己何苦跟一个女人计较。不过这种德行怎么做女人。他想起了那个时常在自己梦中给自己轻轻拂拭眼泪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温柔如水的脸庞,心里有些伤怀。在这看不见人的黑夜人是最容易感伤的。
其实这些天他也处在极其煎熬之中,脑海里总是出现宋宗勋倒在血泊里那幕,勾起他那最深处的恐惧。他自己每天都会问张洪文他的情况,却没有勇气去看他,每天都让自己变得很忙,好让日子快点过去。他不喜欢自己的软弱。
“你那天深夜去别院不是去看我,是去找张洪文的。对不对。”宋宗勋突然问道,自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思考许久的事情。
钰轩这才发现宋宗勋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住了哭声。“是。”他大方的承认。
宋宗勋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爽快有些愣住,张洪文和钰轩果然是一伙的。想继续提问,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又怕钰轩待会回答得不会这么干脆了,赶紧甩出一个问题:“那这一切都是你们商量好了的?包括那个人用刀刺我。”
“你觉得是我计划好了让他杀我吗”钰轩有些发笑,“想好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