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娘显得特别的高兴,走路都会唱着小调。应该是听说了钰轩在外的呼声越来越高。师哥这几天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惊叹的事情。五大学派之一的’学理派’那清高孤傲的掌门老头在跟钰轩众人前论道一次,又私下约了两次密谈之后,竟然当众宣布技不如人,要把学理派的掌门之位让与这位少年英才。钰轩明确拒绝后,他又不管不顾的非要认他当老师,把什么辈分和名声都抛诸脑后,如此的率性又诚实。但这也让钰轩的名气推至顶峰,只要他到场,几乎是一呼百应。
满楼的主人卧房里,宋夫人靠坐在床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宋家后继有人,我的怡儿也能功成身退。真是皆大欢喜。”她轻抚女儿的头发:“我怡儿长的这么好看,一定能嫁最好的人家。也不需要多显赫的家世,只要是善良人家,对你好就够了。”
“怡儿不嫁人,怡儿只想陪在娘的身边伺候娘。”宋宗勋侧身抱着娘说。
“傻孩子,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娘每天都盼着你能成婚生子。”宋夫人突然想起什么来笑着说,“我之前啊,还跟你爹说,钰轩孩子聪明有礼,也是一表人才。不如把你许给他,亲上加亲,岂不最好。”
宋宗勋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嗔怒道:“娘!你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她自己却不知道脸已经红到了耳后根。哪个少女不怀春,自己的心事被说中自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份懵懂的情怀,宋宗勋不知如何是好。
“对,你爹也让我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了,他说以后会做主给你安排一个好人家,让你平稳一生的。”
宋宗勋闭着眼睛没再说话,把自己的心事放进心底,永不提起。
“唉”又是娘的一身叹息,她知道娘一直对自己感到内疚,希望自己能重回女儿身,像其他女子一样的相夫教子。可是他说自己不想嫁人并不像大部分女子那样是因为女儿家的矜持。他以男人身份生活了18年,自己的行事做派甚至想法都同男子一般无二。他已经不可能像寻常女子那般过着每天靠做女工绣活打发日子,无聊时只能花园扑蝶赏花,足不出户的院墙内生活。更何况妇德是何物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嫁人呢。做女人不合格,做男人也不行,自己可真真是个无用之人啊,宋宗勋心里叹气翻了个身,睡去了。
宋宗勋回家的第八天大清早,却有个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来找他。当张洪文一副苦瓜脸看着自己的时候,宋宗勋一脸疑惑。他一见面就凑到宋宗勋耳边偷偷告诉说:“这个贾三元简直是个闷葫芦,一天都说不到三句话。我实在是快被逼疯了。”再用眼神向贾文书方面一瞥,示意宋宗勋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眼神正放空的贾文书。
“诶。。贾叔叔确实不太会交际。可也是满腹诗书的。”宋宗勋安慰他说。
“今天是第20天,你也知道,今天会场绝对热闹。我就是想约你一起去凑个热闹。还有就是。。”张洪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之前每天都带我小馆子,搞得我都馋了。。。”
“哈哈,那好说。”宋宗勋觉得此人有他的可爱之处。
两人到达会场时,讲学已经开始,今天会场比平时听讲人的两倍还要多,人山人海。宋宗勋有些庆幸会场的第一排给贵人们预留出来的位子还有两个最靠边的空着。两人拼了命才从后台绕往讲台台子上,再顺着楼梯下到位子上坐下。宋宗勋看见师哥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见到张洪文还点头算是打招呼。太阳慢慢高挂,台上的人也是越讲越离谱,会场里的人也越来越躁动。这日头可真毒啊,宋宗勋抚了一把已经晒得发热的脸颊。
“胡话连篇”,宋宗勋听见身后有人大喊。此人话一出,偌大个会场上顿时肃静一片,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他。宋宗勋也回头看着此人,只是普通书生打扮衣服甚至有些破旧,却梗着脖子将头高高抬起,似乎这样才能凸显出他的文人傲骨。
他继续用最高亢的声音说道:“先生方才所说的‘应发动在做各位倡导让老百姓抛家弃业自觉为皇帝建瑶台’之事,晚生愚钝,觉得先生大错特错。圣人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先生次说实为本末倒置,舍本逐末。朝廷设立,只为百姓安居乐业,让农民不违农时。国泰民安之际建瑶台虽亦是大事,若我们向百姓如此宣传,老百姓不仅荒废农务,还让老百姓盲目地认为天子为根本,自己为草芥。如此愚民政策晚生实在觉得荒诞地很。”
这个书生的话,引起了整个会场的巨大轰动,所有的书生们先是窃窃议论,继而陆续有书生们高声说道:“朝廷企图精神上奴役我们。”最后不知哪位书生说出了“民为贵,君为轻!”的圣人之言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台下的人都众志成城地高喊起起来。“民为贵,君为轻!”呼声震天。
又有人高喊道“滚出讲学,朝廷不能干涉我们!”一听到这句话,现场书生们的情绪有些改变,开始群情激愤。一直都端坐第一排的官员们知道如此煽动性的话一出,若不立刻处理好,可能会从普通的闹剧变成动乱。他们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这会场上发生暴动会危及自己的安全。
台上的文痞毕竟是文官,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几次用眼神求助于台下第一排,却没有人出面。全场瞬间沸腾起来,不准文官讲学的声势越来越大。
张洪文将头微微侧向宋宗勋“最怕的就是这种半大的年轻人”然后幽幽地说:“热情又容易被蛊惑。”
宋宗勋也在一旁看得清楚,最后那个书生能在群情激愤时找准时机尖锐又准确地说出诉求,一语造成朝廷与书生的对立。这具有十足煽动性的话必定是有心人的早有预备。
无暇顾及这些,宋宗勋心想今天绝不能发生什么动乱。宋家人应该站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怂了怂,之后那个文官也用明显乞求的眼神和发抖的声音请宋宗勋上台去解决,他点点头。
宋宗勋第一次站在台上,咽了口口水,“大家请安静。”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宋宗勋走过去捡起一边的开场锣。用尽全力敲了好几声,他可没有信心自己这个平庸之辈能靠脸镇住场下已经在往前逼近的人群。锣的声音震耳欲聋,自己脑子也嗡嗡地响,好歹才让他们停下来。
“我就是宋家传言快病死的独子宋宗勋,“宋宗勋故意把节奏放慢,先说点轻松的。
果然所有人都都停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台上这个宋家的独子,是否与传言相符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