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华宝丹!”
三长老忍不住了,回身施展救命灵术,洒下一蓬生命圣水,落到蜷曲哀嚎土家少年身上,落到痛苦挣扎木家少年身上,落到开膛破肚水家少年身上。小木牧红肿的伤口,在圣水灵露中迅速愈合,止住流血长出了新肉。孩子们精神一振,勇敢回到土墙防线,用力刺杀黄泉恶狗,更加密集掷出冰锥。
“五行镶月!“绿眉大长老,不得不平衡两边,喊回了三长老。抬头看看头顶夜空,明亮圆月越来越小,水系光柱一停,镶月大阵力量更加虚弱。
“呜…汪、汪汪!”可是雨魔营地外面,更多的黑暗地狱看门狗,跟在黄泉恶狗后面,猖狂吠叫杀过来了。
“荆棘囚笼!”九牧单腿跳上土墙,全力施展木系灵术。营地周围疯狂生长出来,一丛丛长满粗硬尖刺的荆棘,把后面巨型黑狗,像滚地葫芦般纷纷绊倒,砸趴下一大片屎黄恶狗。这些疯狂地狱看门狗,气得嗷呜乱叫,一口咬死身下黄泉恶狗,垫在脚下荆棘尖刺上,蹒跚站了起来。
“大地之力!”图灵儿干脆选择出击,毅然跨出营地土墙,跳入狗群迎头阻杀。九牧缠倒一头疯狗,她扑上去拍死一只,两人心有灵犀,配合天衣无缝。
“图灵儿,快回来!”
白胖水原勉强攀上,木家人橡木圣树,瞭望四周战场,发现后面狗群开始集结,赶紧喊回图灵儿。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似乎来了智慧狗巫,召唤狗群集群结阵,蓄谋发起更猛烈攻击。
斗狗战场出现短暂空挡,森林中只有夜风呜咽声。
土家少年咬牙修补土墙,木家少年重新削尖长枪,水家少年赶紧扎下冰锥。三长老分出一只手来,拼命施展“水华宝丹”,匆忙给孩子们疗伤。
“地狱疯狗阵!”
水源站在树梢,惊讶看到大小野狗,结成紧密恶狗集群,再次杀出黑暗。它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整齐排列,开始结阵冲锋。最前排黄泉恶狗集群,用血肉盖住荒原荆棘,用狗命填出一条冲锋通道。后面一百只巨型黑狗,如同黑色牛群一样,集火向雨魔营地冲来。
“水原布雨泽,藤飞拿火油!小木牧,你站到夏七身前,用性命保卫五行镶月!战斗吧,月神子民!”
白胖水原拼命榨干自己,吐血施展“春雨霏霏”,密集雨点从天而降,滴落在营地外面,很快浇出一条潺潺小溪流。可惜太慢了,一只地狱看门狗也淹不死。仅是阻止了它们,用速度撞破土墙。黑色疯狗从雨里爬出来,只是一扑,就瞪着血红狗眼,凶悍跳过低矮土墙。
“杀!杀!杀!”
雨魔瞬间陷入死战,营地防御全线崩溃。疯狂地狱看门狗集群,一起嚎叫杀进营地,它们每一次扑杀,都会造成巨大伤亡。木家少年纤细木枪,根本不能破防,随便一撞就成了细碎木屑。
“荆棘囚笼!大地之力!”九牧和图灵儿,两名救火队员,在营地里狼奔豕突。用荆棘绊住狗腿,用熊掌拍断狗腰,两人一刻也不敢停。到处都在呼救,孩子们都要救援。
藤飞奋力甩动长臂,将火油罐抛出土墙,轰然燃烧起来,才把后续狗群阻了一阻。三长老竭力泼洒水华宝丹,全线救援受伤人员。可惜总有苦命孩子,逃不过疯狗撕咬,咬中喉咙吞噬了生命。
夏七在苦苦煎熬,良心不安紧闭上眼睛。白瓷脑海里,白、黑两个小泥偶,还在激烈辩论。固执主意识,怎么也绕不过,从小灌输的仙魔善恶观念。
瓷心宫叔冷眼旁观,黄泉恶狗地狱疯狗,很像灰背风狼黑鬃恐狼,自己没有葬身狼口,难道要死在狗嘴里?傻等月食结束是不可能了,要赶紧想办法自救。而且眼前黄泉恶狗是真,地狱看门狗是真,那么目母天狗,难道也是真的?
黑暗森林中,更多地狱疯狗集群杀来。营地外面的油罐大火,很快被狗血浇灭,滔天黑狗群如潮水一般,很快将泥族大营彻底淹没。
“天赋:请金矢!”
绿眉大长老涕泪纵横,猛然咬破自己舌尖,忍痛吐血成咒,以血祭天,抛出最后保命手段。营地上空血光一闪,暴雨般蜂拥激射下来,漫天锐利的金矢长箭,将疯狂地狱看门狗集群,大片大片钉死在地上。
可惜,夜空突然一黑。
九天之上仙鬼大战,月宫仙人彻底战败。代表光明的光洁圆月,被暴戾目母天狗,完全吞进肚子里,变成一轮猩红的嗜血鬼月。雨魔营地里,狗子狗孙突然暴笑炸开,爆成一层黑纱鬼雾,如同浓烟一样,笼罩了所有雨魔。除了四位长老,还在苦苦维持四象光柱,营地里面一片黑暗。
“啊、啊!”黑暗鬼雾里,绝望惨叫声此起彼伏。夏七眼睁睁看着,身前小木牧面目扭曲,身体佝偻蜷缩在地上,抱住脑袋痛苦挣扎。
“地狱恶鬼来了!大家守住灵心,不要失了本性!”绿眉大长老歇斯底里大喊,希望能叫醒孩子们,能抗住恶鬼噬心折磨。他痛苦仰望天空血月,沧桑眼眸潸然流下两股血泪。信仰月神,回归仙途,怎么会这么难啊,难道自己选择错了吗?
夏七瓷心一阵恍惚,忽然听到一声鬼笑,有地狱恶鬼,已经侵入他体内了,白洁光滑的釉面瓷心,已经染上点点黑斑。他着实慌了,雨魔他不帮,大长老他不帮,九牧他也不帮,如今被恶鬼附了身,谁又会来帮他!
“波”的一声,五彩光华一闪,地狱恶鬼不见了!
这一只恶鬼,从哪里入侵不好,竟敢侵犯宫叔领地。刚才疯狂黑狗,爆成一团游荡鬼雾,宫叔立刻联想到,罪云铁狱古兵道,老木头吞吸的黑暗焱炎。他“喔喔喔”打起鸡鸣三拳,雄鸡霸唱,金鸡舞镜,枝头化凤,瓷心五彩真火内视璁珑。鬼雾来了,当即一口吞下,咂摸一下,像吃了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夏七死里逃生,再也不忍心,看身前小木牧痛苦挣扎。他伸手向其眉心一勾,将鬼雾扯过来一口吞了,又一条地狱恶鬼,成了鸡鸣宫叔美味零食。
“快点救人吧,再晚一会,他们都死了。”黑色小泥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能救!他们是雨魔,祸害云人无数,活该今天灭族。”白色小泥偶跳起来,依然占据在道义制高点。
云人?
云人与他们世仇,我却是泥人啊!一样泥捏土塑身躯,一样的实诚土坷垃泥心!
“我是救泥人,是助月仙!”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是为了救月亮,是为了救泥人兄弟。这样一来,就超脱了云宗善恶心结。
我是救苍生,不是救雨魔!
夏七主意识不再纠结,良心不用再自责,立刻出手救助兄弟。甚至祭出黑箫法宝,在黑暗中急速飞掠,把泥族营地扫荡一遍。宫叔觊觎已久,若不是主意识压制,早想钻进黑箫里面,探究法宝的神秘了。两个意识达成一致,立即形成强大合力。九孔黑箫呜呜奏响,吸进黑暗鬼雾,旋即被宫叔吞吃。
黑箫到处,偶然看见,图灵儿躺在九牧独腿上,在生死之际,土家女神露出真性情,终于接受了九牧。也看见白胖水原张开双臂,将孩子们护在身下,还有长胳膊藤飞,拢了一大堆火油罐,要与地狱疯狗们同归于尽。
有宫叔作器灵,黑箫法宝更加灵动,像一条活的小黑蛇,只向黑暗鬼雾里钻。还很有节奏的,控制黑箫九孔音色,奏响一曲《佛上殿》,恍若高僧禅坐,慈悲度化孤魂野鬼。
地狱恶鬼们害怕了,它们尖声哭笑,争相逃向黑暗夜空。泥族营地浓黑鬼雾,变得越来越淡。每一条黄泉恶狗,都是一个小鬼。每一头地狱看门狗,都是一只大鬼。嗜血鬼月出现后,所有地狱恶鬼,开始享受胜利果实,现出恶鬼真身,吞噬美味生命。
九音黑箫法宝出现后,大鬼小鬼通吃,美妙箫音曼袅吹响,乐声抒缓缥缈,意境幽远空灵,如同天籁之音久久回荡。泥孩子们爬起来后,盘膝打坐守住灵心,沉浸在美妙箫声里。
“五彩真火!”
既然开始救人了,彻底救到底吧。夏七举起黑箫法宝,宫叔反序倒打“鸡鸣三拳”,五彩真火飞速旋转,凝成一道鲜红火系光柱,射向空中风烛惨淡的四象光柱。
“五行合力!”
绿眉大长老本以为,泥族完了。月亮没了,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最后没想到,夏七站出来,灭了鬼雾,射出火柱。现在终于可以,凑齐五行大阵了。绿、白、黄、金四象光柱旁边,蓦然补齐了,最后一条火系光柱。五色光柱在黑暗夜空,水乳交融彼此融合,五行相生实力大增。
五行有序递相资生,木火土金水绵绵不息。补齐最后一环,泥族襄月大阵,生出天地本源正义。三千泥人赤子之心,终于点燃了,光明万界正义力量。云凡下界亿万浩然正气,龙卷风一样席地而起,接天引地直冲九霄,冲破黑暗襄月助仙。如同一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最后卷起一股旷世飓风。
这一道浩然正气,径直射破天狗肚皮,在嗜血鬼月边缘,点亮了一颗美丽舍利珠。月宫神殿里面,艰苦抗争的仙人们,感受到了外援力量,顿时士气大增,他们奋不顾身施展出搏命仙术,爆炸式输出破开了天狗肚子。
暴戾目连之母,气恨下界卑微蝼蚁,竟然坏她好事,低头恶毒瞪了一眼,恐怖天狗淫威滔天,狗神威势铺天盖地,小小泥族五行光阵,根本抵挡不住了。狗眼看人低。泥族营地残余泥人,在目母天狗滔天压力下,生生摁进黑云泥地里。
五行襄月大阵里,四位长老舍命抵抗,大把献祭自己寿命,连续祝颂“天赋请神咒”。他们头顶上,接连不断闪现耀眼神光,宁可燃烧自己,也要维护光明,舍身完成襄月使命。
夏七今天才知道,天才泥偶自生“泥慧”天赋,足以媲美云人七窍灵心。神人、神兵、神卫、神将、神王,高阶泥人才能请动高阶神明。
大长老绿眉飞扬,献祭了最后一截阳寿,请来天罡巨灵神将,金盔金甲站得最高,将夏七和孩子们护在身后。他一个人承受最后压力,被天狗妖威压迫得,全身血管迸裂,骨头寸寸压断,一节一节矮了下来。
但他心中浩然正气绝不屈服,左手一束金光,右手一力擎天,襄助月仙气壮山河,甘用生命托举起晦暗月天。这是大长老,留给世间最灿烂的一瞬,五百年追逐光明的历程,结束在黑夜散尽前的一瞬。
“刷”!
一缕明亮月光,从血月边缘透射出来。目母天狗稍一分心,给了月宫仙人反击机会。
月牙、半月、盈月、满月!
月宫仙人士气如虹,争先恐后跳出月神殿,猛烈打击目连之母。天狗士气大挫,真身连连败退,八百万恶鬼惊惶逃窜,在天地万界浩然正气面前,全然没有了嚣张气焰。
明亮圆月终于摆脱桎梏,从天狗肚子,奋力跳将出来。月光重新洒满世界,天上人间重见光明。
“我们胜利了!”
小木牧跳了起来,仰望明月大声喊叫。幸存泥族少年们,一齐放声大笑,为了胜利,他们牺牲良多,尚未过完的月亮节,迎来今晚最高潮。
“大长老,您不要走!”
生命圣泉旁边,突然一声呜咽,惊呆了所有泥人。敬爱的大长老,永远垂下绿萝长眉,闭上慈祥眼睛。
“我们是,月神子民!”
泥人们哽咽着,向大长老深深鞠躬。感谢月神,给他们送来,这么优秀儿女。历经五百年苦难,重新回到月神身边。
夏七心中有愧,如果自己没有拖后腿,如果还有月华仙露,大长老或许不会死。但世上没有如果,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没有人责怪他,为什么不早出手。没有人说他,是云修奸细。没人相信,他要借天狗消灭泥族。大家只看到,他在危机关头奋力出手,成了打垮天狗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家也看见,他接过大长老临终托付,胸口挂上了,一团绿色蟠龙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