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面色煞白,惊慌一瘫,倒在了王座之上。
“父王……”姜陵连滚带爬冲上王座,抱住姜王的腿。“我知道错了,父王……”
姜王面如死灰,嘶哑道:“传令,将这孽子贬至边境,永世不得回城。”
姜陵哀嚎一声。“谢父王。”
冷月清撇了一眼姜冥,他那张冷酷的脸上仍没有一丝表情。
眼前的姜冥是无极山上带着她躲开杀手的那个人,却与那个她在碧灵湖救的那个少年,还有山崖下骚话连篇的人似乎没有丝毫关系。她随着姜冥走出宫殿,一路并无交谈。
分别之际,冷月清才小心翼翼问:“听闻,你喜爱羽都的凤小姐?”
姜冥面色不变,只是盯着她的脸。惹得她一阵尴尬。
“不好意思,我多言了。”
他不再看她,抬步就要往反方向走。
她与他从此之后便不会再见了吧,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甚是可笑,可他却给了她那块血玉。
“姜冥。”她还是唤住了他。
姜冥转身。“何事?”
她快步上前,将那块血玉塞回他手中,这过程她没敢看他。
“这?”姜冥似乎不解其意。
“你上次送我时,说这是定情信物,既然你心有所属,我就不能收下此物。”
“定情信物?”姜冥眉心一蹙,若有所思,稍许,他才缓缓道:“既然当时那般说了,这东西我便不能收回,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那说出去的话呢?”冷月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迫的等待回答。
“什么话?”姜冥更是纳闷。
“那个……”那种话怎么好意思重述出来?冷月清瞬间羞红了脸。
看她如此反应,姜冥仿佛明白了,但冷月清却丝毫没想到姜冥居然会用一种正经非常的语气跟她说:“你就这么想和我成婚?”
此话一出,四周的侍卫面面相觑。
冷月清脸一僵,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小缝钻入地底,她赶忙快步跑走。王宫门口,她见到了熟悉的仪队,精美华丽的马车,严闻道正坐在马车上,似乎早已在此等她。
“将军?”
见冷月清出来,严闻道迅速跳下马车,询问:“公主你没事吧?”
原来,严闻道在她被劫持的时候撞门而入,发现她消失不见,便立即去跟仪队会和,共同寻找她,然后有人给他报信说到王宫门口等候即可。
“是什么人?”
“鄢陵的牧禾。”
牧禾?冷月清揽着严闻道绕过马车,她才小心翼翼道:“将军,去哪里能找到牧禾?”
“馆驿。”
她大概是神经紧张到连基本常识都抛诸脑后了,牧禾是鄢陵的世子,来到名邸不住馆驿还能去哪里。
她骑上小红马,一路询问馆驿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找到馆驿。
“馆驿不可乱闯。”两把钢刀交错在她胸前。
严闻道在身后举起文书,高声喊道:“宛月的月清公主拜见鄢陵世,烦请禀报一声。”
两把钢刀赶忙退下,那侍卫赔笑道:“原来是月清公主,里面请。”
“这是何意?”
“殿下吩咐了,如果是月清公主,即可直接迎入屋内。”
他知道她会来?不容她多想,她已被带至一屋前,那侍卫只是朝屋内说一声。“公主到了。”屋内并无应对,那侍卫却还是赶忙退去。
许久,门开了,出来的是那位书童辰星。
“殿下等候多时,公主里面请。”
冷月清瞥了辰星一眼,辰星虽然做出了邀请的动作,可那张脸上却满是不情不愿,似乎他并不欢迎她。
但她还是踏入屋内。
屋内有股淡淡的幽香,香炉的熏烟袅袅而起,她四处寻找,最后将目光定在屏风后隐隐若现的身影。
“牧禾?”她抬脚往前。“是你吗?”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你暂时不要过来。”
“你怎么了?”冷月清试探问道。
“仅是受了风寒,无碍。”
“噢。”她找了靠椅坐下,拘束的挺了挺腰,语气里带着生分和客气:“昨晚谢谢你。”
“咳咳……”牧禾咳了几声,仿佛是风寒所致,又好像不太习惯这种客气,接着问道:“你应该不是来道谢吧,说吧,想问什么?”
他果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那家饭馆?”
“我派鄢陵的探子给姜无涯递的信,他虽不愿相信,但还是去搜了。”
作为鄢陵的世子,他竟轻而易举告知她,另一个王城的公主,这些细枝末节关乎城邦斗争的事?
“你会仙术?”说到仙术,她的声音放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岐黄之术,不足挂齿。”
哪里是岐黄之术,简直就是呼风唤雨!
她差点没忍住问他是拜的哪家神仙为师,想要膜拜一下神仙的神威。
“你和姜冥?”
牧禾闷咳一声,音调突起:“你怀疑我跟姜冥是一伙的?”
“难道不是?”
“那我为何要给他一箭啊?我与他不熟。”牧禾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嗔怪,甚至怒气。
“那你昨晚为何会出现?你还知道我的喜好?”但她又猛然一猜想:“难不成你是我师父派来的?你也是祭司?”
待她话说完,牧禾竟已站立起身,缓缓走出屏风。
他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就像久病之后刚能下地行走般朝她而来。
“年幼时,我曾偶遇慕思仙人,并有幸受她指点几日,她总把你挂在嘴边,也是从她那里探听了些你的消息。”
听牧禾讲到这些,她鼻头一酸,眼角涩涩的。她确实想师父了。
牧禾解释到,来名邸的路上他听闻了蒙脱村被屠的事,并在鄢陵接到暗报,知晓姜陵与云溪人有瓜葛,来名邸后探听到姜陵遏制、追杀姜冥的经过,通过细节分析,他有了大概脉络,即姜陵联合云溪人想要除掉姜冥,期间,屠杀了蒙脱村,甚至恐惧冷月清的来临会坏了好事,所以决心火烧当归客栈。
“不对啊,既然我都进城了,他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放火呢?”冷月清质疑道:“况且,虽然他承认了事情经过,但是他咬死不认屠杀了蒙脱村和放火的事情。”
“他不认又能怎样?”
“确实,就算他不认,从饭馆搜出那些东西就已经足够治罪了。”
“那你还有何疑问?”
“我脑子一团乱,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全都不对。”姜冥在蒙脱村分析是有人故意想除掉他又要坐实姜陵的罪行,可在殿上的他却一言不发,是否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接你进的名邸?”牧禾与她近在咫尺。
“姜冥。”
“昨晚大火前谁带走了你?”
她依然道:“姜冥。”
牧禾的脸靠得更近了,似乎都快贴上她的脸,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不料却被牧禾给抓了回来,牧禾的身形消瘦,但力气却很大。
“你的意思是……”
“嗯?”牧禾似乎在等待她自行领悟。
“是姜冥做的这一切,目的是为了扳倒姜陵?”仿佛惊雷加身,她不由得身体一抖。
“不……”她无法置信的晃着头。“姜冥不可能屠蒙脱村,他那时候和我在一块。”
“他一个世子,难道还要自己动手?”
“可我们捡到了云溪琉启云的琉璃玉。”
“嗯?”牧禾继续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难不成,和云溪勾结的不是姜陵而是姜冥?姜陵自以为云溪帮的是自己,派人去蒙脱村寻他根本没有必要杀那一村人。可云溪人却……”冷月清继续道:“难怪在大殿之上,他不吭声,他之前分明说是嫁祸。”
牧禾赞同般递给冷月清一个眼睛,示意她继续。
“姜王明显是想保住姜陵,才会如此恼怒。奈何……姜冥没有适可而止,而是步步紧逼,以看似柔和的方式推波助澜,最后王后以一死来提醒姜王保全姜陵?”
牧禾拿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又继续咳了几声。
“可是……”冷月清还是犹豫了。“他不该是那样的人,我见到的姜冥不是这样的。”他随多变无常,但她还是信任他的。
牧禾的眼里染上不悦,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你……你弄疼我了。”她吃痛的想要把手抽出来。
“你回答我,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牧禾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但他却异常认真的等待她的回答。
冷月清犹豫不决,思维混乱。
“是这样?”牧禾在她左脸亲了一口气,还没待冷月清反应过来。
“还是这样?”他继续在她右脸亲了一口。
“或者说?”
这次,他俯身想要亲吻她的嘴。
她果断用尽全力一巴掌呼上去,不知是她力气过大,还是牧禾病了虚弱,牧禾生生一个郎当摔倒在地。
牧禾似乎虚弱到根本从地上爬不起来,他由得身体一瘫,胸口起伏,玩笑得逞的笑出口,随之,又转为苦笑。
“下流。”冷月清赶忙往后一退,指着牧禾气恼道:“你脑子里到底都装的什么?”
“月清公主,我俩可是寡男寡女独处一室,这要传了出去,我定是要娶你的。”他继续哈哈大笑。
冷月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声音气得瑟瑟发抖。
“我才不会嫁给你。”
“那你嫁给谁?”牧禾慢腾腾从地上爬起,颠簸的迈到她跟前,她赶紧防范的又退后。
见冷月清一脸警惕,他声音变得稍微正常些。“嫁给姜冥?”
此话一出,她脸更红了。“不管我嫁给谁,反正不是你。”
牧禾无奈的摇了摇头,吐槽道:“你这般凶猛,我就算有缘娶,也没命消受。”
“你……”冷月清气的瑟瑟发抖。
“好了。”他浑身一瘫,揽住冷月清,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几乎动弹不得,许久,牧禾放开她,眼里溢满红血丝,那张脸煞白,小声道:“走吧,我累了。”
那话很轻,但却满是驱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