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非和兰儿辞别秦王和文武大臣,回到了自己的豪宅,大睡一天一夜。秦酒果然猛烈后劲十足,韩非醒来之后又喝了兰儿准备的醒酒汤,这才觉得精神大振,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之时,李斯又来了。
“非兄,秦王有请非兄共商国事!”李斯拱手有请!
“既然如此,待我换身衣服一同前去!”韩非进屋又换上了那身韩衣。
看着韩非穿着这身韩衣,李斯皱着眉头,觉得有点不协调。
“非兄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上应该送你不少华贵的袍服吧!你为何还穿这一身破旧的衣服上朝呀!韩衣韩车只不过是入秦的形式罢了,非兄忒得拘泥了!”李斯不解。这就是李斯和韩非的不同,李斯虽遵守法家的誓言,可是他不懂韩非的爱国之心!
“奥,为兄多年居住韩国,穿韩衣习惯了,况且韩非朴素节俭惯了,奢华的袍服韩非穿不惯!”韩非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李斯也没有去在意这些。二人便往咸阳宫的大殿而来。
和上次一样李斯依旧气喘吁吁的进入大殿的平层。但是这次李斯没有带领韩非进入大殿,而是从大殿的右侧往里走,一直走到一片冷杉树林,冷杉树林中有小道,小道上还不时有个守卫把守。穿过迷宫一样的小道,不一会便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宫殿。这个宫殿不大却守卫森严,李斯在门口与守卫交涉一下,守卫便放李斯和韩非进去了。
秦王和几位大臣已经在等候了。看这个宫殿的中央是一个宽大的沙盘,韩非瞥了一眼,可以清晰的看到六国的位置,这实际上是整个战国的地图。
“李斯和韩非先生来啦,快请坐!”秦王没有了大殿之上的威严,反倒显得和蔼可亲,“列位均已到齐,密会开始!”秦王看着大家。
韩非看看在坐的大臣,有王绾、姚贾、蒙武蒙恬父子、王翦王贲父子、还有赵高,加上李斯和韩非,再加上秦王的话正好十个人。看来这是一个机密的会议,只有秦国当今的重臣才能参加。可是韩非至今只是一个外臣,秦王难道已经将自己当作自己人了吗?韩非心中有些疑虑。
“列位爱卿,今日朝会共商秦国接下来的发展大计!天下自周武王建周至今八百余年,这八百余年战争不断,至春秋战国愈演愈烈,列国争利百姓遭殃,天下思一久矣!战国各国实力相当,相互攻伐,合纵连横,相持不下,只有一时的称霸,没有哪一国可以一统天下!如今我大秦经历商鞅孝公变法一百余年,终于在列国中脱颖而出,是当下唯一有实力一统天之强国,为解救天下百姓于战火,我大秦当当仁不让,抓住时机灭六国一统天下!列为卿家,今日便商讨我大秦东出的战略,各位畅所欲言!”秦王目光如炬地看着文武百官。
“大秦目前已经绝对具有灭国之战的实力,但是灭国之战也应有周密的计划,切不可掉以轻心,如有不慎满盘皆输,乐毅灭齐就是先例!所以李斯以为大秦当坚持按照当年应侯提出的远交近攻之战略,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地向东推进。远交近攻第一个就是灭韩,韩国弱小灭之不会耗费任何国力,灭韩之后以韩为根基再逐步吞并赵魏,此战法可保我大秦无后顾之忧!”李斯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姚贾赞成廷尉之方略,姚贾早已买通赵魏齐燕之重臣,灭韩之时他国只会坐岸观火,绝不会与韩合纵!所以灭韩最为轻松!”姚贾支持李斯说到。
“我赞成!”
“我也赞成!”王翦父子均表示赞同。
“廷尉虽说有理,可是真正阻挡我大秦一统天下的,乃赵国!赵国主力不除,永远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倒不如先除掉赵国李牧这个劲敌,其他之国便不足为虑了!”蒙武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攻打赵国,如果一时难下的话,万一他国合纵,我大秦便陷入了双重夹击的境地,这样恐与我不利,还是先攻韩国稳妥!”李斯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错,王翦这几年与李牧交手多次,李牧确实是个军事天才!攻打赵国恐不能速下,攻赵一但迁延日久,列国便会图谋合纵!而攻韩可以即刻拿下,列国猝不及防,而且攻韩可以震慑其他五国,使其不敢轻易与我为敌!”王翦分析道。
“王将军不用担心,李牧这个劲敌,姚贾帮你除去!李牧性格刚毅,如果我们先攻韩,李牧必定死谏赵王领兵助韩,因为唇亡齿寒这一点李牧必定早已看透!但是姚贾早已经让郭开在赵王那种下了对李牧猜忌的种子。李牧执意助韩,赵王必不肯,如此君臣便心生嫌隙,我们攻韩愈急,李牧愈急,李牧与赵王之间嫌隙愈深!拿下韩国之后,姚贾再巧施流言,定将李牧置于死地!”姚贾阴险地分析着。
韩非听姚贾的分析,简直毛骨悚然,一代名将就这样被窝囊致死,是姚贾之阴险,还是赵王迁之蠢呢!
“哈哈哈......姚贾你要是能拿下李牧,寡人重重有赏!”秦王兴奋地站了起来,走到韩非的跟前。
“先生之意如何?”秦王目光紧紧地盯着韩非,期待韩非能给出更好的答案。
“禀王上,灭国之战兹事体大,韩非不敢妄言,韩非需要仔细思量一下,改日再禀报王上!”韩非拱手鞠躬。
李斯皱着眉头看着韩非,如此明朗的事情,还用考虑?李斯不知道韩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的,先生言之有理,灭国之战兹事体大,不能仓促定论!我们暂停议论,各位回去也都再思谋一番,他日再议!”秦王赞同了韩非的意见。
韩非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住处。韩非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秦国这么快就要进行灭国之战了,秦灭国之战第一战就要东出灭韩,这对秦国是绝对正确的,李斯提的观点绝对毋庸置疑!而且自己前日在大殿上剖析了战国的形式,其目的是鼓励秦国用武力统一天下,也得到了秦王和秦国文武百官的赞同。可是自己此时不能支持李斯。首先,自己早已答应过父亲此生绝不做对不起韩国之事,要替父亲守住爱国的名节;其次,申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又对自己有倾心之情,申姬母子在韩,自己也不能做对不起他们母子之事;最后,不管是现在的韩非还是未来的韩飞都不能做对自己国家不忠之事!韩非如果做出卖韩国之事,必定会被世人唾骂,其法家思想更是会被世人所不齿!所以综合各方因素韩非必须自食前言与李斯唱反调,设计存韩!
韩非很清楚,自己上书存韩之时也就是自己生命走到尽头之时!可是这就是历史,自己无法逃避!韩非存韩既为了完成历史使命,也为了守护父亲传承给自己的名节,更是为了法家之士的坚贞!同时还为了对的起申姬。为了这么多,韩非只能选择了却自己的生命成全所有!韩非唯一歉疚的就是对不起兰儿,不能陪她走完这一生!
韩非拿起竹简和刻刀,存韩之策很快便完成了。
“启奏王上: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席荐。秦特出锐师取地而韩随之,怨悬于天下,功归于强秦。且夫韩入贡职,与郡县无异也。今日臣窃闻贵臣之计,举兵将伐韩。夫赵氏聚士卒,养从徒,欲赘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则诸侯必灭宗庙,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计也。今释赵之患,而攘内臣之韩,则天下明赵氏之计矣。
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修守备,戎强敌,有蓄积,筑城池以守固。今伐韩,未可一年而灭,拔一城而退,则权轻于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韩叛,则魏应之,赵据齐以为原,如此,则以韩、魏资赵假齐以固其从,而以与争强,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夫进而击赵不能取,退而攻韩弗能拔,则陷锐之卒勤于野战,负任之旅罢于内攻,则合群苦弱以敌而共二万乘,非所以亡赵之心也。均如贵臣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矣。陛下虽以金石相弊,则兼天下之日未也。
今贱臣之愚计:使人使荆,重币用事之臣,明赵之所以欺秦者;与魏质以安其心,从韩而伐赵,赵虽与齐为一,不足患也。二国事毕,则韩可以移书定也。是我一举二国有亡形,则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以秦与赵敌衡,加以齐,今又背韩,而未有以坚荆、魏之心。夫一战而不胜,则祸构矣。计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韩、秦强弱,在今年耳。且赵与诸侯阴谋久矣。夫一动而弱于诸侯,危事也;为计而使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见二疏,非所以强于诸侯也。臣窃愿陛下之幸熟图之!攻伐而使从者闻焉,不可悔也。”
韩非颤抖着卷起竹简。
“兰儿!”韩非托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兰儿的跟前,双手扶着兰儿的肩膀,“兰儿,韩大哥说的那一天有可能要到来了!”韩非注视着兰儿。兰儿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然后紧紧地抱住韩非。
“真的没有挽回的方法了吗?”兰儿哭着说。
“生死有命,韩大哥也不能违抗!”韩非也紧紧地抱着兰儿,“兰儿,韩大哥本不属于这个时代,韩大哥能在这个时代与兰儿相知,是韩大哥这辈子最幸福的事,韩大哥从没有后悔穿越到此!”韩非慢慢地扶起兰儿,深情地在看着兰儿,然后又将兰儿紧紧地拥入怀中。兰儿泪如雨下!“兰儿坚强些!韩大哥是背负着使命穿越到此,那一箱石简就是韩大哥的使命,请兰儿帮韩大哥守护好这个使命好不好?”
“可是李斯会答应帮我们吗?”兰儿抽泣着说着。
“这个让韩大哥来与李斯沟通!”韩非自信地看着兰儿。
“恩,韩大哥你放心吧,兰儿绝对保护好箱子!”兰儿擦干眼泪,向韩非保证。
“谢谢兰儿,那韩大哥要进宫面见秦王了,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韩非叮嘱着兰儿!
兰儿点头允诺,韩非便揣着竹简向王宫走去。
天色已晚,宫们已经紧闭,经过层层通报和守卫的层层引导,韩非终于来到了秦王的书房。秦王书房的竹简堆积如山,秦王正在秉烛批阅奏章。
“韩非参见王上!”韩非跪地向秦王行礼。
“哎呀,先生快快请起!嬴政视先生为师,岂有师长向晚辈行礼!”秦王立刻起身,走到韩非跟前扶起韩非。“先生如此之晚来见嬴政,定是有事要教嬴政,来人,赐坐,上茶!”
不一会赵高便把一个圆形的大坐垫摆在了秦王的几案旁边,并且给韩非上了一鼎秦茶。
“先生快尝尝这茶,这是我们大秦的特产,生长在秦岭群山纵谷之中。嬴政每日批阅奏章甚晚,离不开这茶呀!”嬴政得意地说。
韩非端起茶鼎,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再看茶叶,条形微扁,形似兰花,通体翠绿无暇,汤色嫩绿明亮,清香持久。韩非品一口。
“香味浓郁持久,入口甘鲜,浓醇爽口,回味无穷,果然好茶!”韩非赞不绝口,“多谢王上款待,王上为国日夜操劳,实在是天下君王之典范,韩非敬佩!”
“哈哈哈......先生之言‘厉怜王也’,为君者敢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乎!”秦王苦笑了一下。
“韩非粗鄙之言,王上怎可认真!”韩非惭愧地说。
“先生之文,天下君王之宝典,嬴政每日诵读不敢懈怠!”秦王由衷地说。
“王上如此信任韩非,韩非恐有负王上所望!”韩非面色难看。
“先生之目标与嬴政一致,实现目标虽然艰难,可是我们共同努力,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的,先生不必忧虑!”秦王安慰韩非,但是却不知道韩非所指何意。
“王上!”韩非再次向秦王跪拜,“韩非希望王上永远坚定自己的目标,不要被任何人所左右,包括韩非!八奸之中也不全是心术不正之人,也有无奈不得已尔,韩非劝王上千万不要因为情有可原而施以仁慈,以至于破坏法令!”
“嬴政谨记先生教诲!”秦王再次扶起韩非。
“王上,韩非此次前来是为秦国东出之大计的!今日韩非听众大臣商讨之后,回去也是沉思良久,韩非对有些谋臣之策不敢苟同!”韩非没有直视秦王,自顾自说,“秦国之东出一统天下,乃是替天行道,解万民于战争之苦,此乃大道之所为!姚贾行此拙劣的计谋有损大秦之形象和王上之威名!姚贾出身世监门子,乃梁之大盗,赵之逐臣,此人挥霍大秦之钱财贿赂他国重臣,却用机辨之言迷惑王上,说是为了大秦,其实此乃姚贾的投机之举!他日大秦与他国相战,秦胜,他为秦建功;秦败,姚贾则有他国大臣庇佑,照样高官厚禄!所以无论胜败姚贾都会从中得利,此乃姚贾的真正意图,请王上明察!”韩非再次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看秦王。
“先生之言关乎我大秦的重臣,寡人定当谨慎处之,先生请起!”秦王冷静至极,“姚贾之谋,寡人只当作锦上添花!对于灭国之战寡人主要是以兵锋之所向披靡!除去姚贾不谈,先生还有何教我?”
秦王不愧是秦王!很多大臣就喜欢反驳别人的意见,但是自己却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这种大臣一般都是没什么才能,只知道搅局,搅的大家都不得安宁,所以既然韩非说姚贾不好,那韩非必定要说出好的方案了,所以秦王追问了韩非。
“禀王上,韩非已有东出之策请王上过目!”韩非从胸口的袍服中拿出了那一卷存韩的竹简,韩非低头双手奉上。
秦王接过竹简,认真地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秦王合上竹简,表情严肃地看着韩非。
“这就是先生的东出之策?”秦王眉头紧皱。
“然也!”韩非低头称是。
“寡人已知晓,先生请回吧!”秦王目光呆滞地对韩非说。
“韩非告退!”韩非没有看秦王,躬着腰退出了秦王的书房!
秦王像一个雕塑一样杵在那,久久没有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