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突然泪流不止,满面的羞愧自责之色!韩非也是大为不解,父亲为何要自罚赎罪?韩虮虱缓缓道来!
“父亲这么多年一直遭公叔老贼追杀,两代韩王都受这老贼蒙蔽。所以父亲想要入韩正面向韩王陈述变法之策以图韩王接纳并认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所以父亲走了一个父亲懊悔终生方法,借秦国之力逼迫韩王就范。当日父亲离开苍山便去往秦国,我找到范睢,谎称如果秦国能够助我回国,我将使韩国效忠于秦国。我对范睢说:‘应侯只需派兵恫吓韩王即可,我将使韩国面向秦国称臣’。没想到范睢欣然答应,并对我说:‘公子放心回国,我大军即刻就到’。于是我赶到韩国,果真没有任何阻碍,韩王亲自迎接并称我叔父,公叔也是敢怒不敢言。原来范睢已经派使者持书信入韩,书信言‘公子虮虱乃韩氏血脉,韩襄王之子,襄王已故本应按长幼之序立虮虱为王,但韩釐王用阴谋夺权,追杀兄长,此为无道!今日虮虱归国无门,特求助于仁德之军,如韩王对虮虱公子不以礼相待,我仁德之军将伐无道,以廓清乾坤。’此书信果然将韩王吓得不轻,我预期的效果也已经达到了。可是秦国之军与韩国之军在边境起了冲突,狗贼赵掺竟然率军占领韩国阳城和负黍两城。我韩国士兵和百姓奋起反抗,秦军竟然杀我四万余人。此事经过公叔的渲染,现在整个韩国人人皆知是我韩虮虱为了报复带领秦军杀我同胞。现在的韩虮虱是韩国百姓的罪人,即使韩王不处罚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确实求助过范睢,我无颜面对韩国百姓,死后更无言面对先王啊!”说着韩虮虱双手往自己的膝盖上使劲地砸去,而且痛哭不止,歇斯底里。
“父亲,父亲......”韩非使劲地抱住了父亲,制止了父亲自残的动作,“父亲听孩儿说,秦国攻打韩国与父亲毫无干系,父亲不去找范睢,秦国依然会攻打韩国,此乃范睢‘远交近攻’的战略,只是父亲恰巧赶上罢了。只不过范睢此人太过阴险狡诈,正好利用父亲之事‘伐无道’,出师有名,将罪名直接推给父亲。父亲不必太过自责,当今之韩国如果不抓紧时间变法强国,被秦国灭掉是早晚的事。如今父亲想尽一切办法使韩国变法强大,但却受到公叔等贵族的强烈阻挠!韩国弱小挨打的主要原因在于公叔等贵族恶势力对变法的阻挠。所以父亲不必太过难过!”韩非将情况跟父亲剖析得非常清楚,以此来宽慰父亲。
“话虽如此,父亲依然不能原谅自己,父亲怎么会做出求助敌人的愚蠢之举,父亲将永远将自己囚禁于此,以向死去的四万同胞赎罪!”韩虮虱依然不能释怀,“父亲求非儿一件事,请非儿务必要答应我,否则父亲将长跪不起!”说着韩虮虱突然变坐为跪,并且双手向前面向韩非跪伏于地。
“父亲何故如此,孩儿承担不起啊,父亲任何训示,孩儿万死不辞!”韩非赶紧去扶父亲起来。
“你先答应,你若不答应,父亲不起!”韩虮虱挣脱韩非的搀扶,依然跪伏于地。
“孩儿答应你,父亲请说。”韩非只好先答应。
“如今父亲已经名节扫地,天下人都知道我韩虮虱帅敌国之军攻打自己的母国,所以父亲求你此生一定要想尽办法助韩变法强国。父亲知道非儿之才超过商鞅,如将来万不得已,一定要设法存韩,决不能做帮助他国灭韩之举,父亲丢失的名节,还请孩儿能守得住!”韩虮虱跪伏在地,头碰着地板,哭着将这些话说完,祈求着韩非能做到。
听完之后韩非彻底愣住了,历史看来是真的不能改变的,一切都在逼着韩飞做韩非,既然如此,就答应父亲,满足父亲的心愿!父亲在这个时代对自己有救命和再造之恩,犹如亲生父亲一样,韩非再一次地向命运妥协了。
“孩儿答应父亲,孩儿宁死不负韩!”韩非一字一字地说给父亲听。
韩虮虱这才慢慢地起身,在韩非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好孩子,父亲就在等着你,等着你对父亲说着这句话,父亲就是死也瞑目了!”韩虮虱如释重负,“来,非儿,许久不见,跟父亲说说跟随荀子学习的事情。”韩虮虱步履蹒跚地拉着韩非走到一个破旧而布满灰尘的桌子旁边坐下。
韩非将从苍山和父亲分别之时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和父亲说了一遍,包括和兰儿回家探望亲生“父亲”的经过。
“唉,我本想让你立即反韩以求尽快能实施变法的,可是公叔这个老匹夫为了拖延你回韩的时间,以你治学尚浅不足以堪当大任为由,让你继续跟随荀子治学三年。韩王一听也有道理,就答应了,我也只好再坚持等你三年了。为了让你安心,我就编造我云游四方,没想到你能如此牵挂父亲,提前回韩,父亲甚是欣慰!”韩虮虱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父慈子孝地攀谈起来,偶尔也会出现几句欢声笑语,说着说着饥肠辘辘。韩虮虱对门外的太监喊道:“李大人,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取些饭菜来。”韩虮虱平时幽禁在此,都是这个李太监给送的饭。李太监对韩虮虱也是毕恭毕敬的,从来没有过阴毒的行为,按理说这个李太监应该是韩王派来的人,所以韩虮虱平时也很尊敬地叫他李大人。
“是,虮虱大人。”这个李太监说着就离开了。
韩虮虱见李太监已走远,门口没人了,但依然压低了声音,将嘴巴靠近韩非的耳朵对韩飞说:“非儿,韩国变法迫在眉睫,如何与韩王和公叔周旋,有两个人或许可为你用。一是申王后,这申王后据说乃申不害的后人,貌美而且贤惠,深得韩王的宠爱。这申王后虽然身为妇人,但却非常推崇先祖申不害的变法强国之法,申王后深知变法强国的重要性,经常给韩王吹枕边风,所以韩王对申不害的变法还是有些继承和推崇的。但是他过于偏爱申不害的术治,只讲究权术、权谋,用此来驾驭群臣,用此来对付六国,秦赵的长平之战,在桓惠王看来就是他术治最得意之作,把上党郡割让给秦国,然后又转让给赵国,引发秦赵两个强国的战争,由此削弱两个强国的力量。但是他只利用阴谋权术,对内堤防大臣,对外削弱他国,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怎么样让自己的百姓富足强大。只有让自己的百姓富足强大了,国才能强大,国家真正强大了,才不会挨打,才有可能恢复往日劲韩的风光,这一点桓惠王始终没有参透。你可以接触一下申王后,将真正的变法之术交予她,由她来影响韩王。第二个人是胡衍。”说第二个人的时候,韩虮虱又看了一下外面,没有人,然后又压低了一下声音:“此人乃先丞相公仲朋的秘密心腹,当今世上只有我知道,我现在告诉你。公仲朋原来一直是支持我的人,后来韩釐王继位,所有支持我的人都被公叔清除地干干净净,只有胡衍没人知道,留了下来。此人现为韩国大夫,为韩王所用,关键时刻你找此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韩虮虱说完如释重负地挺直了身体。此时李太监也已经把饭菜送到,父子俩便赶紧吃了起来。
用完饭之后,韩非再三要求父亲不要再惩罚自己,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小屋。韩虮虱依然以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无言面对韩国父老为由,不肯出来。韩非只好就此作罢。
“父亲保重身体,孩儿他日再来探望。”韩非对父亲说完,退了出来,又对李太监说:“烦请李大人照顾好我父亲,韩非感激不尽!”韩非拱手弯腰向李太监行礼。
“公子放心,王上早有交待奴才要伺候好虮虱大人。”李太监扶起韩非说。
韩非离开了小屋,此时的心情是纠结、悲愤、无奈、迷茫!自己已经知道了历史结局,韩国变法终究没有成功,最终还是会被秦国所灭,明知不可为,但父亲如今却让自己为之。自己该如何面对未来“韩非”这个短暂的人生,是浑浑噩噩等死,还是努力兑现对父亲的承诺。韩非最终选择了后者,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个法家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都应该心系劳苦百姓,一心为劳苦百姓谋利益。既然自己现在身为韩国公子,就应该努力一心为韩国百姓谋利益。韩非决定接下来就在韩国推行变法,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总会给历史留下经验与教训,以留给后世的法家学习,能留下一点历史的经验,自己也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