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事以后,我就对混混抱着极大的偏见,时而不时的就会波及到周天奇那些年少无知的往事上。他就拖长了声音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跟我辩解,“那都是过去的事啦,你们文学史上不是有位大人物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我吃着桃子,鼓着腮帮子问:“那你后来怎么不继续当混混啦?”
问这话时,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无比自私的,你说要是周天奇继续当混混,说不定现在混个黑老大什么的再回来找我,那我现在还用得着被那几个小混混吓得屁都不敢放吗?如果我当了老大的夫人,那我就跟电影里似的来个慢镜头优雅潇洒的走过去,先每人甩上一耳光,再皮笑肉不笑的说,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看清楚我是谁,在我的地盘上,你们也敢撒野,简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想着,我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裂开一个不成形的笑。周天奇以为我在嘲笑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就唧唧歪歪跟我解释了一通,结果发现我根本没有在听,就跳到我面前,指着我手上的桃子,惊讶的大叫:“啊,怎么有半条虫子不见了?”
我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在印着我牙印的地方,没有半条虫子,却有一个细细的虫洞。
周天奇也发现了这个虫洞,一把抓过去研究起来,半响,说:“十一,我本来想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真有一条虫子让你给吃下去啦!”说完,就咧开嘴巴丧心病狂的笑了。
可能是他的笑脸比我那个还不成形些,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周天奇一边哄我,一边拿着那个虫洞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说:“别哭了,就当补充一下蛋白质好了,改善一下伙食啦,你看那条虫子更可怜啊!好好的吃着它的桃肉,就被你这么一口吞了下去,它死得多冤啊!死得多不明不白啊!”
后来周天奇买了一只鸡腿把我给哄住了。自此,他就得出一条很变态的逻辑,只要我一提到他的过去,我就一定会吃到一条虫子。
他为了撇清现在和过去的关系,称过去为“那个年龄的我”,称现在为“这个年纪的我”。“那个年龄的我”年轻气盛热血沸腾,“这个年纪的我”思想成熟做事稳重。叫着叫着,他就变得伤感起来,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从“那个年龄的我”变到“这个年纪的我”了,他问我,“十一,你说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代沟啊?”
我一脸迷茫的问:“什么是代沟啊?”
“就比如说,两代人,对某些事某些人的看法不一样啊?”
看着他伤感的表情,我思索了一阵,说:“那如果一代人的话,就对任何事物的看法都一样了吗?这一千个人眼里还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这代沟啊说白了就是两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心理想法以及对人对事的态度不同而已,可问题是,你看我跟黄豆,我们俩同一年生的,我们俩的人生观价值观心理想法以及对人对事的态度也不一样啊!所以说,代沟可能会有,但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细细想想,人与人之间都会有代沟的,与年龄并无多大关系。”
“哦。”周天奇对我这番不知成不成立的肺腑之言无比受用,天天拿出来细嚼一番。
没过几天,白小强来上班了,刚一进门他就一跳一跳的跳到我面前,转了个圈,故作潇洒的杵在桌子上,问我,“十一,你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围着他看了很久,掐他的脸颊,说:“你这是被打肿了没消下去还是胖起来啦?”
他打掉我的手,一本正经,“说正事呢!
“有,你胖了,身材更魁梧了,皮肤更白净了,如今,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齐、匀称。”
听我如是说,白小强喜得眉开眼笑,“十一,我就知道,你的眼睛最准了,我早上在镜子里端详了一番,觉得现在的我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看他骄傲得跟一只老公鸡似的,我真想说两句恶毒的话压压他那翘上天的尾巴,但想想,他大病初愈,我还是不拿那些尖酸刻薄的语言来让他又添新伤,于是,我也眉开眼笑的对他说:“这呀,也多亏了我们家黄豆,你瞧她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你这么多天,把你滋润得白白胖胖的,她却熬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你以后啊要竭尽全力的报答她保护她知道吗?”
他白了我一眼,“知道了,你们女人真啰嗦!”
恰巧,又赶上夏天过来,问:“谁啰嗦,我吗?”
白小强无奈的叹气,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我刚要说向夏天解释,就听她说:“我啰嗦就啰嗦吧,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见夏天是来报恩的,白小强嘴巴一扯,笑道:“谢什么呀!社长不是说了吗,咱们都是一家人。”
夏天冷笑一下,“我可不敢跟你成为一家人,要不然,你家黄豆还不把我生吃了。”说完,转身走了。
“夏天。”我叫住她,“夏纯现在有地方住吗?”
“有,我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不是很大,却很安全。现在,我每天下班都会去那儿,给他做饭,看着他学习。”
“哦,这样子就好,那尹朝文,他有找过你吗?”
“有,他找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那天我的情绪很激动,错怪了他。但是我真搞不懂他,不是自己的错也不停的道歉,有什么意思呢?十一,你跟他熟,你就帮我劝劝他吧,就说,他的好我心领了,不用这么麻烦他亲自跑来跟我说。”夏天说完,丢给我一个冷冷的背影。
我看着白小强,白小强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面面相觑,最终,叹气,继续回去工作。
下班后,我顺路买了一些卤味,想给周天奇“做”一顿好吃的,不想,他却在我举着锅铲被油炸得无处可逃的时候打来电话,“亲爱的,我不回家吃饭啦!你自个吃。”
我擦着满脸油星子,问:“那你在哪儿吃啊?”
“我遇到了尹朝文,咱哥俩好久没聚聚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家的。”
“哦,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多多开导他一下。”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男人的心只有男人最懂。”
记得以前尹朝文以前也说过,男人的心只有男人最懂。而今,就是这句“男人的心只有男人最懂”,让我对周天奇的行踪坚信不疑。直到后来的每一天,无意中说起时,尹朝文告诉我,他和周天奇根本没有这样的偶遇过,更没有在一起谈过。
吃完饭,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想象着周天奇和尹朝文在谈论着什么。
想着想着,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么一种想法,两个大老爷们坐在一起有什么好谈的,干脆叫几个妞来陪着,喝喝小酒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周天奇和尹朝文就左拥右抱……
想到这儿,我赶紧打住思绪。开始反思自己,真是女人的通病啊!男人不在身边一会就开始胡思乱想,而且都朝着一个方向想——他是不是又在和那个狐狸精打情骂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