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晚，云婳都会在睡下后做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情，无一例外的是她总是想走出帐篷。
症状也很相似，先是在床上睡得不安宁，嘴中呢喃着什么，然后就会直挺挺坐起，眼神空洞得厉害。
轩辕宸亲眼见证了她从不会弯腰穿鞋到可以稍稍弯一点腰，再到最后和平常人无异的成长。
他的心在不断的下坠，坠到无底深渊。
他不会阻拦她，只会记录下来，第二天说给她听。
云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哪怕轩辕宸陪着她，她也总是在发呆。
轩辕宸担忧不已，只好传信让他的师父先回来。
哪怕有卫贤勇和卫贤义坐镇，也有很多军武需要轩辕宸去处理。
“云儿，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轩辕宸半蹲在云婳面前，眼睛向上看着他，像是要唤回她的神志。
云婳扭过头低垂着眼看他一会儿，又默默转过头去。
轩辕宸已经渐渐习惯她这样的状态，除了担心和守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轩辕宸吩咐若雾看好她，急匆匆走了，他怕他再多待一刻钟，都没法抑制自己想将冷寒冽千刀万剐的心。
“传我命令，全军整顿，一鼓作气灭掉北寒国。”
负责传令的小兵勉强保持镇定，他很少见大将军如此阴冷，他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灭掉的不是北寒国而是他一样。
轩辕宸将一封战书写好派白羽送去，又将卫贤勇和卫贤义请到自己的帐篷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若雾的愁已经化为实质，云婳都能被她影响，她现在盯着外面的时间比盯着轩辕宸都多。
眼睛也不怎么转动，酸涩的时候才会眨一眨，若雾好怕哪一天小姐醒来就会问他们是谁。
“若雾，出发前我让你带的药材你带了吗？”
“带了待了，小姐，你要制药吗？”
若雾终于露出几天来的笑容，不管云婳想干嘛，只要她还有感兴趣的想做的事，就说明她还有神志。
若雾赶忙就让十七去将所有药材拿来，生怕她改变主意。
云婳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连若雾都没来得及捕捉到。
轩辕宸略带疲惫的回来，站在帐篷面前调整好表情才缓缓进去，没想到云婳正在认真地鼓弄药材。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在梦中，如此生动的真实的云婳他已经好久没见了。
“愣着干嘛？好像很久都没见到我一样，不认识了？”云婳见他站在那儿不动，招呼他过来。
“你怎么想起弄药材了？”轩辕宸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了这一刻。
“军营太无聊了，又没有人陪我下棋，我只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事情永远都做不完，还是陪你更重要些。”他处理了一些加急的事务，剩下的全都扔给两位舅舅了。
舅舅们也知道他的心思落在哪儿，也催促着他回来。
“你准备对北寒国动手了吗？作战计划是什么？”
云婳问的很自然，轩辕宸却没立马回答。
从来到军营以后，云婳就没问过他军营里的事，作战计划，布防图都是军事机密，就连最亲密的人也是不能讲的。
否则，就要按军规处置。
云婳不会不懂的，也不会让他为难的。
“我已经写了战书，作战时间地点都写清楚了，想必冷寒冽已经拿到手中了，你难得如此兴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就是不肯透露的意思了，云婳却像是没有领略到他话中的意思，又问了一遍：“作战计划是什么？”
“你今日对作战计划似乎格外执着。”
“我想帮你啊。”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愣。
云婳忽然清醒一般：“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就当做我没问过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轩辕宸却抚摸着她的秀发：“傻瓜，我怎么会瞒着你呢，我是怕你听不懂，既然你闲来无事，这就说给你听。”
轩辕宸很详细地说着，云婳听得心不在焉，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手中的捣杵有一下每一下的戳在药钵中。
冷寒冽的伤已经养得不错，他每天都坚持练习曲子，能感觉到自己和冰蛊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也不知轩辕宸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只要一想到轩辕宸愁苦满面，冷寒冽脸上就有扭曲的笑容。
他将手中的战书撕毁，这一次他不会手下留情了，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轩辕宸收到冷寒冽的回信，没法儿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也不能真的拿兵士的生命开玩笑。
还是很尽职尽责地带兵去了，要半夜才能回来。
云婳将下午做好的药玉含在舌头下，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大脑中，让她清醒很多。
她不敢再睡了，睡中总有一个人在说话，她控制不住自己，要不被轩辕宸唤醒，要不只能完成那件事才会清醒。
她有些后悔，她不该跟着来的，平白给轩辕宸找麻烦。
若雾走进来把油灯弄暗些，看着日渐消瘦的云婳，轻轻道：“小姐，你该睡了，主子要到半夜才回来，我守着你。”
“不用，你出去吧，要是实在冷的话，就让十七和白羽守着，你也没好好睡过觉吧，去好好睡一觉。”
若雾鼻子一酸，这几日里云婳几乎没说过什么关心他们的话，是不是说明小姐现在至少是清醒的？
“我不怕冷，也不困，就守着小姐。”
云婳平躺下来，蜷缩着面向里面，安静地闭上眼。
药玉刺激着她的所有感官，她能听到一系列细微的声音。
若雾来到她身后，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
若雾吹灭蜡烛，出去了。
若雾在和十七白羽说话，他们的具体内容她听不清，想来是和她有关的。
巡逻队整齐划一的步履声，远处传来的刀剑碰撞声。
轩辕宸脱盔甲的声音，他的轻叹声。
直到感受到轩辕宸厚实温暖的胸膛，她一动不动。
晨光熹微，云婳想，真好，熬过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