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云婳不理跪在地上的王掌柜，问若雾：“如何做假账了？”
“这账目上所做之数与进出项明显对不上，就我们刚才进店时的情况，就算一天的顾客只有这么多，每人只买一件衣服，也不至于利润只有这么一点。”
“而且，我们都是从江南直接进货，有固定的渠道，这运费过高了些。”
“还有，进货的成本提高了不止一倍。”
“简单来讲，就是这账本所记进项减少，成本支出增加，但实际买卖时还是以市面价格出银子，这多出来的银子自然就被别人贪了。”
“而且这账目做得漏洞百出，根本就是胆大妄为。”
“小姐，怕是还有另一本真正的账本。”
王掌柜悄悄抬起眼看云婳，却发现她正冷漠地看着他，赶紧又低下了头。
“王掌柜，我这丫头说得可对？”
“大小姐明察啊，这成衣店都是要向官府交税的，小人哪有那个胆子做假账啊？”
“这么说来，就是我这丫头冤枉你了。”
又敲了敲桌子，笑着对若雾说：“人家可是觉得你说得不对，怕是看不起你呢。”
若雾冷哼一声：“那就将京兆尹找来，他一看便知对错。”
说完抬腿就要往外面走。
王掌柜哪敢让她去，赶忙抓着她的裤腿：“姑娘，有话好好说。”
“咱么这开门做生意的，官府一来，哪里还能经营下去呢？”
若雾踢他一脚，将自己的腿拯救出来。
“可我看你有恃无恐啊，不像是很担心的样子。”
“这店是我的，我是定安侯府的大小姐，不差这点钱，大不了就不开店了，将这店铺盘出去，也没什么损失。”
“若雾，去，请京兆尹来。”
“是，小姐。”又要往外面走去。
“大小姐，大小姐，你行行好吧，小的都说，都说。”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硬生生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求饶。
“小的原本是隔壁铺子的掌柜，一个月前有个人找到我，看我铺子经营得不错，就从东家那里挖了我来，月钱涨了一倍。”
“我原也是想好好做的，没想到那人走之前特意嘱托我要做两本账目，我当掌柜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但店是别人的，我也就是为人家办事，就答应下来。”
“可是大小姐明鉴啊，开店铺讲究信誉，这店里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童叟无欺。”
“多出来的那些银两我也没多拿，每月会有人拿走，交给定安侯府的夫人。”
秦氏办事速度还真快，她娘亲刚走，这铺子就安排人手了。
“将真的账目拿过来，若雾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我看你不像作奸犯科之辈，这铺子经营得也不错，我毕竟还是侯府小姐，不好抛头露面。”
“你呢，就安心的做这儿的掌柜，做得好月钱我在给你翻一倍，账目好好做，没必要做两份。每个月月初我会让若雾来一趟，你把账本给她看就行。”
“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假账，我就报官，你到牢里好好反省。”
恩威并施的道理，她是懂的。
“是，谢谢大小姐还肯相信小的。”
“小姐，这账目没什么问题。”若雾看账本的速度很快。
从成衣铺出来，她们就去了首饰铺，果不其然，店里的人被换了一通。
情况都一样，也是做了两本账目。
这个张掌柜贼眉鼠眼的，想来自己也私藏了不少，连秦氏都骗了。
云婳让若雾悄悄找了官府来，带走了这掌柜的。
抬了店里的一个小二做了掌柜。
如此，只剩下西街的古董店了。
“小姐，我打听了一下，这古董店的掌柜的好像是秦氏的一个表弟。”
“哦？如此我倒要会会他了。”
秦氏的这个表弟是她姨娘的弟弟的儿子杨木，仗着她姨娘可以帮扶，本就不学无术，还是个色痞。
秦氏管家后，经不住她姨娘哀求，就将这人安排在了西街的铺子里。
反正是卫婉婷的，糟蹋了也没事。
这杨木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色胚流氓，竟连小丫鬟也调戏。
“若雾。”
若雾得了令，一脚就踹开正对一个相貌不错的丫鬟动手动脚的杨木。
云婳一看那丫鬟身边的小姐，就是一阵头疼。
好巧不巧，正是那丞相府的谢锦华。
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
“哪个贱人，敢这样对老子。”
被打搅了好事，还摔得浑身都疼，还没看清来人就破口大骂。
“对付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渣。”
若雾不解气，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店里正在挑古董的人看了过来，铺子外也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这杨木，大家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碍于这是定安侯府的铺子，也没人敢闹事。
“老子是定安侯府秦夫人的表弟，你是哪个贱蹄子，敢招惹老子？”
杨木从地上爬起来，再一看，这嘴上越发不干净：“还是两个挺漂亮的小娘们儿。”
“怎么着，你们从了老子，今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竟还想过来摸若雾的脸。
“若雾，掌嘴！”
一时间，整个铺子里都是巴掌声。
杨木想反抗，却发现眼前这娘们劲儿大得很。
再加上他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身子已经被掏空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疼死我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杨木哀嚎。
若雾看过来，云婳点了点头。
又主动和谢锦华道：“实在是对不起，冒犯了这位小姐。”
“我母亲刚刚过世，府里抬了新的主母，主母治下不严，竟派了这样的人来接管我母亲的铺子。”
“今日赶巧了，我刚从主母那儿继承到母亲的嫁妆，实在是抱歉。”
谢锦华已经知道面前的是谁了，京城就这么大，谁家有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原来你就是定安侯府的大小姐云婳，我是丞相府的谢锦华。”
“我俩年岁相当，不如我称你一声锦华吧。”
谢锦华点点头。
“不知锦华今日是来买什么，你看中什么都算免费，就当是我给你赔罪吧。”
谢锦华看她有意相交，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也甚是欢喜。
“那就谢过瑾瑶了。”
“若雾，将这杨木交给官府处置。母亲那儿我自会去说。”
“凭什么？你们没资格处理我，我要见我表姐，你放开我，你个臭娘们儿。”
杨木的声音越来越远。
谢锦华和云婳相视一笑。
有人在对面的阁楼上看到，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