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坍州的一处小城镇,有一户人家,家中九口人,住在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外面很是破旧,里面却很干净整齐。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大媳妇儿潘明月边洗衣服边感慨。
“忍着吧,总还是有盼头的,皇上虽然发落了咱们一家,但好在还留着咱们的命,有命在什么都好说。”老二媳妇儿付云霞安慰。
说来也怪,卫老夫人生了三子一女,老大老二早早成了婚,老三却死也不娶。
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媳妇儿的名字倒也相近,卫老夫人苦中作乐,常常拿她们俩开玩笑。
家中老爷们除了行军打仗啥也不会,被降罪到这坍州只能做些苦力活挣点小钱补贴家用。
潘明月和付彩霞见不得他们如此辛苦,也就帮助富贵人家洗洗衣裳,得两个赏钱。
原也都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遭此大难,她们也体会到穷苦人家的艰辛。
“咱们年纪这么大了,娘都能忍得,我也不是忍不得,只是眼看着宏麒就要十六了,又不能参加科考,再拖下去可怎么办啊?”
父母多是为儿女考虑的,苦日子他们自己过得,却不想让儿女跟着过。
“你还别说,宏麟也十五了,两孩子自幼习兵书,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我们做母亲的虽然不忍,可这就是卫家人的使命。”
“孩子们也盼望着建功立业,我们也不能阻了他们。世事无常啊,本是百姓称赞的英勇将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孩子们想必心中也是有怨恨的吧。”付红霞想起这事儿也难过。
卫家男人一生耿直,本就抱着战死沙场的宏愿,对待自己的女人自然也是万般疼惜,常年离别,他们一生只娶一妻。
卫家媳妇儿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妯娌关系特别好。
“你们俩这话自己说说就行,别让孩子们听见。”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卫老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儿了,听去了多少。
妯娌俩赶快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手,扶着老夫人:“娘,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进去待着吧。”
卫老夫人也是一代侠女,当初和卫老爷相识相恋,也是一场佳话。
“我身子好着呢,不用你们操心。朝中无武将,皇帝也不是个傻的,当初发配我们家的时候,肯定就考虑到这个了。”
“若天下太平,我们一家也就偏居一隅,坦坦荡荡过日子,若大乱将起,咱们卫家这些爷们儿必是会被召回去,领兵打仗。”
“人老了,就希望平平安安的,老身倒是希望就在这坍州过我们的小日子,京城,战争,全都不管了。”
卫老爷已经六十高龄,不可能再上战场,无非也就是卫家三兄弟。
“我倒是惦记我那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们被发罪的第二日就迁往坍州,老夫人要求云安义断了和卫家的联系,是以卫家根本不知卫婉婷去世的消息。
“妹妹虽然身子弱,但是有定安侯护着,应是没事的。”付云霞怕老夫人忧思过度,轻轻安抚。
“可我总觉得要出事,婉婷是个有孝心的,就算亲家要避嫌,婉婷也不会不来信的,这么久了,居然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
“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身子弱,性子强,什么都拦不住她的。”
卫老夫人这么一说,潘明月和付云霞也觉出些不对来,她们是和小姑子一起生活过的,小姑子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她们忙着生计,也没想那么多,如今母家出事,小姑子作为女儿却一点也不帮衬,这说不过去。
“要不儿媳嘱托宏麒打探一番,左右他在家中无事。”潘明月道。
哪怕是远离战场,卫家子女也不敢一刻松懈,多是在后山练武打猎。
这个时候,两兄弟应该打猎回来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午膳时分,一家人相聚餐桌,说些关于柴米油盐的事,关于卫婉婷闭口不言。
他们这么久都没说过卫婉婷,也不知是不是在怕些什么。
卫宏麟是个多话的,完全没察觉到不同往日的严肃,说着在后山上遇到的趣事,卫宏麒也时常附和两句。
云婳此时正在猜测苏泽染的去向,因为若雾回禀说自轩辕宜出城那日,就没有人再见过苏泽染了。
“他会不是是偷偷跟着清平郡主去了封地,却不想让群主知道。”若云猜测道。
“他的房子里还有东西吗?”
“衣物什么的都在,不像是出了远门。”若雾道。
苏泽染走的时候孑然一身,只带走了那副画,总得有个念想才好。
“我给阿宜去封书信,让她注意着点,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想必阿宜会过得开心点吧,总归心中存着希望。”
“对了,你们去帮我查查外公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中秋节前,我想去看看他们。这么久没有音信,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说我和娘亲不孝。”
“虽然我没接触过他们,可我知道,他们只会怜惜你,不会有任何怪罪。”
云婳在这定安侯府如履薄冰,走一步都要想好以后的十步,就她们俩每次去办事时都是怀着一腔怜惜。
中秋节她要进宫参加中秋宴,距离还有一个月,来来回回也要二十天左右,她想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现在是要赶快查到他们的地址,还要从长计议,这事不能让祖母和父亲知道,不然他们绝对会阻止。
“我们这就去查。”若云若雾一刻也闲不下来,因为云婳要做的事很多。
子童端着茶进来就见云婳在想事,她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错。
茶壶与桌子的碰撞声惊醒了云婳,子童一下就慌了神:“小姐,都是子童的不好,子童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
她每日里看到若云若雾跑来跑去,她有心帮忙,可是发现除了照顾小姐起居,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云婳看着她不说话,轻轻叹息一声,重重击在子童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