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沉秋谷失利、顾年失踪,刘将军带着大军回军营的时候,将这两个消息也带了回来,西晋大军的士气因此再次低落到了谷底。刘将军包扎好了伤口,前去百里婧宸哪儿请罪。也不知道百里婧宸和刘将军说了什么,那一天的主账里,只能听到百里婧宸愤怒的质问声和茶盏被砸碎的声音。
之后,刘将军被罚了一百军棍,跟随顾年一同围攻沉秋谷的将领也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惩罚。而百里婧宸,怒急攻心,当场吐血昏迷。西晋的军营里,一片沉寂,无人敢大声说话,仿佛谁要是打破了这份寂静,下一刻倒霉的人就会是谁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百里婧宸靠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唯独唇上一抹殷红,那是百里婧宸咳血之后留下的血迹。
天机老人在一旁为百里婧宸施针,听到百里婧宸的咳嗽,忍不住开口:“陛下,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一天之内,您连吐了两次血,身体亏空的厉害。这时候,您若是再不好好休养,会有性命之忧的。”
“孤现在……哪儿还有心情休养……”百里婧宸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每说一句话似乎都得用上全身的力气。她在军营门口听到顾年失踪消息的时候,已经吐血昏迷了一次。等她醒后,知晓大军回营,立刻起身去寻人问话。
从刘将军等人的嘴里知晓了围攻沉秋谷的详情,知晓了顾年失踪时候身上是带着伤的,百里婧宸的怒火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怎么可以就这样答应顾年留下?五千骑兵对抗三万精兵,这无疑于以卵击石。
生气的发落了刘将军等人,百里婧宸心里的怒火又全部转换成了担忧。慕容泽和江公公都在劝,劝她要相信顾年。顾年既然提出这个法子,就一定想到了退路。百里婧宸也想这样去想,可是战场之上,变数太多,就像围攻沉秋谷,明明是胜券在握,可到头来,却被东阙逆袭。想到这,百里婧宸是无论如何也安心不下。惊怒交加之下,百里婧宸再次吐血昏迷。
再次醒来的时候,百里婧宸浑身上下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百里婧宸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百里婧宸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江公公,可有临渊的消息?”
“这……”江公公看了天机老人一眼,没有回答。天机老人接上江公公的话,代为回答:“临渊还没有消息,但是陛下大可以放心,老夫已经派了人去密林寻过。密林虽然寻不到临渊的踪迹,但是老夫可以向陛下保证,临渊一定平安无事。”
“再没有见到临渊平安无事之前,孤如何能够放心的下?”百里婧宸气若游丝,可目光却依旧固执的望着营帐的门口,仿佛只要她这样望着,下一刻顾年就能从外头走进来一样。
闻言,天机老人和江公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对于百里婧宸的执著,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劝解。现在,他们也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顾年无虞归来。
百里婧宸一倒下,顾年又失踪了,军营里的事情就都落到了慕容泽身上。慕容泽能力确实出众,可他毕竟是文臣不是武将,处理起军营的事情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在一些重大事情的决策上和调兵遣将的事情都要百里婧宸来做最后的拍板决定。
“粮草和冬衣准备的如何了?”百里婧宸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身体更是羸弱,靠在软榻上的样子看上去总觉得好像会随时随地的晕厥过去。
慕容泽担忧的打量了一番百里婧宸,点了点头:“调集的粮草和冬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算算行程,还有五天就能抵达了。”
“东阙那边如何?”
“天气恶劣,昨儿个又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冬雪,东阙那边也在调集粮草。不过东阙国内好像出现了矛盾,这粮草一时半会儿调集不齐,所以东阙现在偃旗息鼓,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东阙这粮草真希望永远调集不齐。”百里婧宸咳嗽了几声,将身上的披风裹好:“这样或许孤还能撑到夏元帅赶来,要不然,孤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听到百里婧宸的话,慕容泽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陛下是西晋女帝,得上天庇佑,定能长命百岁。”
“哈。”百里婧宸勾了勾嘴角,抬起眼来看向慕容泽:“这话是哄孤吗?孤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
慕容泽还欲辩驳,可他却不知该如何辩驳。这几天,顾年一直没有消息,天机阁和暗卫派出去了不少,可依旧找不到顾年留下一丝踪迹。他们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顾年是否被擒。可暗卫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东阙,也依旧没有发现顾年。顾年就好像这样消失在了世上,而且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都清楚,这消失的时间越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若是顾年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就算是回不来好歹也应该送个消息回来。音讯全无,不由得他们想到这最坏的可能。
百里婧宸像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答案,她强打着精神处理军务,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百里婧宸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流逝。
“陛下,是微臣无能,无法为陛下分担。”慕容泽很是内疚,若是他能如顾年一般就好了。这样,百里婧宸不会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还要分心操劳了。
“怪不得你,你是文臣,这排兵布阵的事情并就不是你所擅长的。好了,你先下去吧,孤有些乏了。”说到最后,百里婧宸的语气也随之低落下去,看上去疲倦的很。慕容泽没有再多说什么,悄声退了出去。
百里婧宸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她是想好好睡一觉的,可是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全是顾年浑身浴血的模样。这几天,她就一直没有睡好觉,只要睡觉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末了,百里婧宸又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帐篷。这样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上多久。
一阵冷风吹进了营帐,将百里婧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百里婧宸转过头去,只见屏风后头站了个人。百里婧宸收回了目光,淡漠吩咐:“江公公,把药放下吧,孤现在不想喝药。”说着,百里婧宸又闭上了眼睛。
那人站在屏风后站了一会儿,随后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在软榻前站定,“咯噔”一声,那人将药放在了软榻一旁的茶几上。百里婧宸微微皱眉:“江公公,孤说了,孤现在不想喝药。”
“不想喝药也要喝,你现在的身子,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百里婧宸震惊的睁开眼。
瞧着百里婧宸睁开眼睛,那人冲着百里婧宸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宠溺:“你啊,我一日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好好喝药,你这是铁了心不让我安生啊。”那人说着,将药端起,轻轻搅动,仔细吹凉药汁。
直到苦涩的药汁递到自己的嘴边,百里婧宸才回过神来,呆呆的将药喝下,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不敢眨眼。她怕她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再也见不着了。
等喝完了一整碗的药,百里婧宸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微抬手抚摸上那人的脸庞,语气里带着三分怀疑,三分试探:“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临渊。”
“是我,婧宸,我回来了。”那人低语一声,反握住了百里婧宸的手。是了,回来的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顾年。
百里婧宸得到了回答,忍不住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顾年,哽咽到:“临渊,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没有音讯,你知不知道,孤一直在等你。”
“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瞒着你,若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顾年很是心疼的抱着百里婧宸,软言安慰:“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儿?还有,你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百里婧宸松开顾年,终于将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了一些。这时候,百里婧宸才发现,顾年身上的穿着打扮是军营里火头军的打扮,就连脸上都抹了几道灰。
顾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抬起头来向百里婧宸解释:“此事说来话长,我之所以这么打扮,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一次围攻沉秋谷,我发现了一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故意失踪的。”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我们这儿,有了东阙的细作。”说起这个,顾年的脸色很是难看:“围攻沉秋谷的计划被人泄漏了,阵法也被东阙所知晓。如果不是东阙那边有神算子能掐会算,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这里出了细作。”
“细作?”百里婧宸想到了自己的被人加了因素壳的药:“看来,这细作就在我们身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