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识滇士麦田原和享受他的咖啡杰作之前,国产咖啡之中,我最欣赏的是海南的福山咖啡。即便如今有了麦田原的咖啡,我还是不愿放弃它,也依旧认为老徐的福山咖啡,是天下咖啡之中,为数不多的佼佼者。福山咖啡产自海南岛的澄迈县福山地区。这里的地理、气候环境与牙买加的蓝山、夏威夷的Kona相似。同处北半球北纬15到北回归线之间,且同是火山质土壤,阳光充足,雨量充沛。唯福山地区的海拔稍低,但与夏威夷的Kona地区很接近,土壤也大多是玄武岩和花冈岩风化而成的红土壤,非常适合种植咖啡。可以说,福山地区的咖啡种植业得天地之独厚。1976年,不到40岁的福山农民徐秀义,带领全家人,投入多年的积蓄,开辟咖啡园。而后成立了福山咖啡公司,生意也算蒸蒸日上。如今有多个冠以“福山”的咖啡品牌,但我唯独喜欢以“福绵长,心传香”为内涵的老徐之福山咖啡。有意思的是,没有几个中国咖啡友知道福山咖啡。
而海南的兴隆咖啡,却曾经名扬中华。鲜为人知的是兴隆咖啡的种子,是1953年,一位在兴隆华侨农场的新加坡归侨,27岁的邢杰夫采集自福山。难怪福山人坚持,福山镇是海南,乃至中国最早成功大规模种植咖啡的地方。事实上,早在1935年,华侨陈显彰先生就成功地从印尼引种咖啡到福山镇。兴隆咖啡的辉煌历史是不言而喻的。几乎大多数对海南岛,或咖啡有点认识的国人,大概不会不知道兴隆咖啡。整个兴隆县,在20世纪中叶,种植咖啡已有3000多亩。无奈当年有比咖啡重要的“战略物资”--橡胶需要海南岛贡献。于是兴隆广植橡胶树,咖啡遭到灭顶之灾。改革开放后,兴隆咖啡一度回光返照。可惜终不成气候。兴隆咖啡的主要种植大户,1951年为安置700多名受英帝国主义迫害的马来西亚归侨而成立,先后接受过1.3万余归国难侨的“兴隆国营华侨农场”,如今已经不再把咖啡作为主业了。
我时常纳闷,怎么左看右看,只要是公平竞争,这“国企”就是无法与“私企”抗衡。哪怕一粒小小的咖啡豆,人家老徐就敢以身家性命来投资,结果无论是种植,还是烘培,抑或是销售,偏偏那一脸憨厚的老徐,就比员工数以万计的国营农场做得好?提出这个问题,一定让人笑掉大牙,因为每个人都自认为知道答案。但是知道答案又如何?我们这一代人,对国企的感情,才叫剪不断理还乱。下海成功,我们会庆幸逃出升天;失败呢?怀念大锅饭啊!这就是“国企情结”。国人崇尚“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生活方式。这句话的神来之笔在一个“靠”字。依靠某种力量,达到不劳而获的境界,曾经多么地吸引我们的同胞啊。比如羡慕“神仙的日子”,无非就是对自由自在、衣食无忧的憧憬。我们留恋美好的过去,仅仅是因为人类记忆的筛选性使然。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人类的固有心理。一旦遇到挫折,人的记忆会自动地把旧时记忆中的美好部分调出,让我们心情得以平复,以渡难关。从进化的角度看,这是自然的。
若非如此,人类必定绝种于痛不欲生。那些患抑郁症的人,通常就是越挫折,越热衷于回首痛苦往事的人。痛苦的情感,一旦形成正反馈,人类大脑唯一的应对方法是启动“失忆机制”。对一个人来说,如果这进化而来的最后一招也失效的话,那么,他离跳楼的时间就很近、很近了。为什么所谓的“保障体系”“福利体系”如此诱人?因为它就是“不劳而获”的一个变种。而每个神志清醒的人都准备好了剥削这些体系。想证明这个判断一点不难。一个非常现实的例子是:如果你认识正在享受某种“医疗保障体系”的人,你总可以在他家里的某个角落,找到一堆过期的药品,或一堆多余又昂贵的补品。不信试试看,不过要悄悄地。依靠某种力量,达到不劳而获的境界,再狠狠地剥削它,这是不是苏俄式“社会主义”得以成功的原因,亦是它最终失败的根源之一?我不知道答案。但我也不会叹息“国有”的兴隆咖啡之兴衰。因为我知道,有徐秀义这样的农民,海南咖啡就总有根。我们也就有机会享用比兴隆咖啡更优质的咖啡。哦,福山咖啡,愿我们与你一样,“福绵长,心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