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枋柌凄厉的吼叫声湮没于黑雷之间。
她娇弱的身躯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玄青色的护盾伴随着流光,银白色的细剑出现在她的掌中,整个人如流火凤凰般扑向巨大的乌雷。
强大的电流沿着细剑导向枋柌,耗尽真元凝聚的护盾支离碎裂,枋柌的身躯也被强力的电芒震飞,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意识瞬间一片混乱。
“封印、解!”
枋柌一咬舌尖,让头脑清醒一下,半空中翻过身体,以掌落地,弹跳起身,双掌一合,气息竟然再次飙升。
玄色真元护体再次出现,这一次,缠绕的流光却是一道道诡异的殷红色。
“血炎!”
细剑承受不起枋柌掌心浮现的血色火莲,寸寸断裂,她完全不在意,操纵着一朵朵红莲之火再次冲向乌雷,如同一只浴火神鸟。
“轰!”
受枋柌全力一击,乌雷竟然直接萎缩涣散了,一个焦炭似的躯体跌跌撞撞倒向枋柌,被她下意识揽入怀中。
“陆缺!”
看着这团焦炭,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枋柌眼中流出,被这种堪比渡劫的可怕雷电击中,不能修炼的陆缺岂有生还之理?
“痛,痛死我了……”
在枋柌悲痛不已之时,一阵惨叫声从怀中的焦尸响起。
枋柌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望向怀里,只见在一片炭黑中,一双明亮的眼神熠熠发光。
“啊!诈尸了!”枋柌发出一声尖叫,瘫软在地,手却没有松开。
陆缺头晕脑胀用力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一些碎片似的黑屑一缕缕、一丝丝的从他身体抖落。
“枋柌姐,你救了我?”陆缺想起了刚才的事,看了看身旁的雷坑,目光阴晴不定,隐隐有异芒闪烁。
这些破雷,愈发过分了。
“啊!流氓!”
枋柌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东西在面前晃荡,又是一声尖叫,手上毫不犹豫一拳挥出。
顿时,绝不逊色于她的惨吼响起,陆缺弓下了身子。
“去死去死!”
枋柌双掌胡乱拍出,陆缺身边灰土被她掌风带起,一时间尘烟滚滚。
“对、对不起。我,我这就去穿衣服。”陆缺低头一看,醒悟过来,忍住巨痛,连滚带爬跑入房中,胡乱披上一件衣服,呆坐在床上半天才缓缓走出房门。
枋柌已经恢复了之前冷冰冰的模样。
“我…”
“你什么你,死变态!为了救你,我的剑都碎了!你怎么赔我?”陆缺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枋柌呛了回来。
“对不起,你的剑多少钱我赔给你吧。”陆缺自知理亏,低声道。
“这是灵剑,要灵晶买的!你凡人的铜钱赔的起吗赔!”枋柌黑着脸道。
陆缺一听有些急,他当然知道灵晶的贵重,别说铜钱,就算是一块金锭子也换不了一块灵晶。不过他这些年倒还存下了一些灵晶,不知道够不够赔给枋柌。
“好了!剑的事我以后找你算帐,你没事吗?被那么大的雷劈中,就算是修炼者也会伤筋动骨的。”枋柌颇为义气,小手一挥暂缓他的债务,审视着陆缺。
陆缺活动了几下筋骨,茫然不知的摇摇头。
“看来那雷只是看着吓人,一击就碎,算你运气好吧,反正你自己是大夫,有啥问题自己治吧。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枋柌看他确实不像有事,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陆缺喊住她:“枋柌姐…”
枋柌马上停下脚步,回头嫣然一笑道:“害怕了?想老娘留下来?想的美!自己点多几盏灯吧!”
“不是,枋柌姐,你不是来帮你爹带药吗?我给你配一点带回去吧,还有,我感到枋柌姐你的气息很不稳,我之前炼了一点养气散,虽然是用普通药草练的,效力不强,但多少有点用处……”
“哼!算你有点良心!那我勉为其难多留一下吧!”
枋柌大大咧咧的迈开玉足,往陆缺的药房走去。
…
“好啦,枋柌姐,你的真元已经全部恢复了。”
陆缺看了枋柌一眼,颇为开心的道。
枋柌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老娘的真元恢没恢复也是你一个草包大夫看的出来的?像我这种天才修炼者,真元深似海,就你那一点破药散,再来十包八包都恢复不满!”
陆缺挠了挠脑袋,很不好意思的又递给她好几包。只是看枋柌腹下丹田充盈,精光饱满,分明已经完全恢复了啊。
枋柌见他一直往自己肚子看,没来由浑身一颤,不知道想到什么,羞恼无比,一道拳风打了过来,将全无堤防的陆缺轰得鼻血直流,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摸着自己鼻子,陆缺苦笑不已,女人啊,可爱也可爱,麻烦呢,也是真麻烦。
对了,一直只知道她叫枋柌,这是她的名字,但她姓什么呢?认识快十年了,自己居然从来没有问过,下次见面找个机会问一下吧。
“加上这趟,都劈我九次了,还没劈够?”
陆缺摇摇头,见天色已经暗了,嘲讽似的扫了天空几眼。
天空的乌云似乎浓厚了几分,但最终没有雷电降落。
陆缺出了药房,经过院子,准备回房间睡觉。
忽然,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发现或者感觉到什么,而是真是的剧跳。
陆缺脸色微变,身为医者,他当然知道五脏对于人体的重要性,这疯狂的跳动,明显超过了正常范畴。
他飞快运起十指,连点身上数处大穴,试图压下那诡异的律动,他的手法非常玄妙,已超出寻常医书所载,若有医道名家在场,恐怕会惊呼一声幽明七指。
幽明七指乃医家大贤所创,如今这七指陆缺已练成前五指,通脉或是禁脉都在他一指之间,那种心脏要炸裂的律动实在太可怕了,不由得他不暂时封闭了心脉。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在心脉封闭的情况下又一次剧烈律动,然后以二十倍于正常人的速度在飞快跳动。
“我这副身躯已经淬炼了八年,居然还抵挡不住?”陆缺面色变了,这是他从没试过的情况。
人中有仙,仙心渺渺,其容大而静。
他虽然不能修行,但对于自己这幅身躯是极为自信的,自认为可以跟凝心境的修行者拼一拼。
噗通噗通…
三十倍以上了,心脏似乎想要脱离经络独自飞走。
“再如此下去,我必定血管破裂,五脏溢血而亡!”
这种静待死亡降临的感受绝不好挨,他转身拔腿跑向药房,抓起一把红景天塞入口中,同时穿梭于各个百子柜间,配出一副强心药。
但诡异的是,他的心跳莫名恢复了。
“景天的药力可没这么足,这是何缘故?”感受到几乎完全恢复正常的心跳,陆缺莫名其妙。
他不敢大意,出药房要去院子煎药,可刚走几步,心脏再次猛跳,像是要跳出来一般,骇得他转身扑回药房,果不其然,当他走到药房他又恢复了正常。
“这…”
陆缺迷惑,但他也是极其聪慧之人,随即醒悟,莫非院子里有什么引发自己心脏不适的东西?
他站在药房门口细细观察,很快就发现,在院子中心,被九道天雷劈开的苦梨树下,露出了一个幽黑色的铁盒子!
被那么多雷电轰击,铁盒子居然没有明显磨损,似乎有什么被关在盒子里,若有若无的在颤动,而自己的心脏,也正是伴随着这颤动而颤动。
“这又什么鬼?”
陆缺不寒而栗,脑中闪过村子外守墓的张老头说过的鬼故事。
“我十六岁了,不是小孩了。”
深吸一口气,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但毫无疑问,这东西便是害自己心跳异常加速的凶手,只要离得稍远一些就不会有影响。
为了测试自己的想法,陆缺沿着墙边走回睡房,果然毫无波澜。
“是时候去哪里了吗?如今过去,应该承受的住吧……”
躺在床上,陆缺一夜难以入眠,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入睡。
第二天接近正午陆缺才起床,他绕开梨树残骸走出去,知道他这懒毛病,上午也没什么客人来看症,只有几个老病号放了需求的药方在门签上。
他很快就配好了,过程中实在忍不住冒着心跳加速几十倍的风险将盒子挖出并远远扔到了不常用的储存间,院子也就恢复了使用权。
药包有人来拿走,下午陆续有人来看症,令陆缺感到奇怪的是这今天呼吸不畅并感到乏力咳嗽的病例有七八人之多,不少人还发着高热。
陆缺因为心神不宁,只按症状给他们开了些药物。
如此过了三天,同样病症的病人不减反增,像往日能治疗这种疾病的一些药物,如麻黄、甘草、石膏、苦杏之类居然效力极微,陆缺感觉到不妥,遂开始询问搜集他们的共同点。
无奈这些人大都是修士,打心底里看不起陆缺这种普通大夫,加之病情都不重,基本都不配合或者胡乱说了些事应付。
但陆缺却判断出他们大多是一些宗门的记名弟子,就算是记名弟子,他们都激活了法心,拥有一定程度的真元力,身体素质甩陆缺十万八千里才是,但他们却奇怪的纷纷发病。
虽然他们诸多隐瞒,但陆缺第一时间依旧判断这是一种恶性的疫病,而且陆缺在治疗过程中发现这种病发病极快,无视修士的真元和防御力,更为恐怖的恐怕还具备强大的传染力。
这应该是一种瘟疫,稍微处置不慎恐怕会有大乱。
陆缺在地门镇上属的荆山城考取行医资格时,就被明确告知一旦发现这种情况需要上报城疫站,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怠慢,穿上防护衣准备前往荆山城。
要出门时,却见到枋柌陪着一名秀美之极的女子匆匆往自己的药庐而来。
是林梦桃!
陆缺的一双眼睛马上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