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再别
审讯室外——
B组组长带着人赶到，看见被枪杀的汤姆和杰瑞，让人检查周围时，他进入已经被打开的审讯室，那种滴滴声越发清楚，也越发紧迫。他抬起头一看，天花板上粘合着一个感应器，它的传感线密密麻麻相互交错，赫然布满了整个房间。
“天呐……”B组组长哀叹一声，赶紧叫人，同时呼叫张宁远。
靠在石柱上的张宁远接到通讯。有炸弹的消息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振。他赶紧向地上的苏润伊跑去，可大腿传来的剧痛使他整个人摔了一跤。
她立马按下其他频道。
在大厦十三楼的苏选妍和李柏图看见那人从腰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遥控器来。
“小妍！警局里有炸弹！你们赶紧走！”张宁远焦急地大叫起来。
在音频结束后，黑人阴森森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他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枚炸弹，就在这栋楼里呢。”他握着遥控器，准备按下去。
苏选妍警惕地看向黑人手里的遥控器，喊出了声：“这样的话你也会死！”
“怕死的话我是不会来柏林的。”黑人说完，按下了开关。警局里的炸弹轰燃爆炸，大厦底层也出现了爆炸。
“疯子！”李柏图朝黑人开了一枪，黑人也不躲闪，带着疯狂的面孔大叫一道：“谢谢柏林！”遥控器落到一边，他整个人待在角落里像个神经癫狂的人一样疯言疯语。
随着爆炸，张宁远几次起身几次摔倒，终于来到苏润伊身边，他抱着小姑娘：“我们走。”
将小姑娘抱起，刚走了几步，大腿无法支撑，他们两人齐齐摔下，张宁远用身体护住下摔的苏润伊，使她靠在自己怀中，爆炸越来越紧迫，火海从办公室和电梯涌出。张宁远一鼓作气，抱起爱人冲出了警局。
大厦开始剧烈摇晃，苏选妍因脑袋疼痛，脚下一个不稳，被摔到了墙上，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小妍！”李柏图稳住身形担心地看向她，随着爆炸，摇摇欲坠的电扇忽然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到李柏图头顶，苏选妍三步并两步推开了他，因为惯性，李柏图的背撞到窗口边，苏选妍撞进了他的怀里。李柏图索性抱住她，在她耳边道：“跟我一起做一件疯狂的事吧。”气氛微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暧昧的气息。
不等苏选妍说答应，李柏图已经拉起她跳到了窗台上。
大厦开始倾斜，李柏图生怕旁边的人掉下去，立马拉住她的手，将她圈入怀中。
对着那小巧的耳垂开始说话：“答应我，别答应那个欧洲男人的约会……”
苏选妍的心跳有些加速了，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酸，看向地面，离地面还很高，也不知接下来是生是死。
那倒不如做一次李柏图的苏选妍。
“我不会跟他约会。”苏选妍温和开口。她说完这句话就感到被拥抱得更紧了，那人还有些颤抖。
“以后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去那个画室，你走了以后，我在那里画好多肉麻的涂鸦……会被人笑的……”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那帮人在警局至少呆五年……你也不要离开了，我等不起了。我妈现在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为她对你作出的伤害道歉……”
“我还想再提醒你一次，一旦想不起的事就别去想了，惹得自己不喜欢是真没必要，只要你记得我喜欢你就好了……”李柏图说完，将人从怀里拉出来，才发现苏选妍已泪流满面。
大厦倾斜程度够了，李柏图拉起苏选妍向下跳去，跨过垮掉的石柱跟围栏，来到大马路上。爆炸的火海连成一片，烟雾弥漫。
“砰砰——”响彻天际的好几声枪响。苏选妍感觉就在自己身边。她回过头，李柏图对她笑道：“他算是完全疯了。”只见那黑人在十三楼的窗口大笑着朝天上开枪。
突然，黑人中了一枪。张宁远背着苏润伊从火海里走出来，将枪口还在冒烟的配枪扔掉了。这时，体力不支，她倒下来大口喘气。“张宁远！”苏选妍带着李柏图跑了过去。见到张宁远怀里已经没有生气的苏润伊，苏选妍抱着妹妹大哭起来。
“我去开车。”李柏图说完，将白色路虎开了出来。黑人临死前拿出另一支遥控器，按下。
看见反光镜里另一部停放车辆上亮起一道光，李柏图赶紧和张宁远一起把哭得一塌糊涂的苏选妍和苏润伊扶上车，回到驾驶座。
“轰——”身后的车辆发生爆炸，李柏图也踩下油门。
车子躲避了爆炸区域。
“润伊……”苏选妍抱着苏润伊，伤心欲绝。
“我跟她约定了下辈子的事，我会找到她的，她说她会等我们。”张宁远将苏润伊额前的刘海整理了一下，
“先去医院吧，你还在流血。”李柏图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张宁远的血迹。
到了医院。
“你们去吧。”李柏图没有跟去。只是懒洋洋地靠在车里休息。
医院里，医生告诉张宁远和苏选妍，苏润伊或许还有得救，两人欣喜万分。想起李柏图还在那辆车里，苏选妍又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苏选妍走到白色路虎旁，她发现李柏图有些不在状态。
“你还好吧？”苏选妍问道。
“刚才可是跳楼，现在有些疲惫……”李柏图靠在背椅上，看着车窗外的苏选妍，犹豫着，“你妹妹……润伊还好吗？”
“正在抢救，医生说会没事的。”苏选妍道。
李柏图笑道：“那就好。”
苏选妍看着他，耳廓泛起一点红，傲娇道：“刚才，谢谢你了。”
“要谢我的话，苏警官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吧。”李柏图把着方向盘挤眼一笑。
苏选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上了车，靠在后座上，双手环抱胸前道：“去哪儿？”
“这是秘密。”李柏图神秘兮兮着。
一路上，李柏图很是高兴，还哼起了歌。
“你怎么那么开心？”苏选妍忍不住问。
“死里逃生，当然开心。”李柏图回答得很轻松。
苏选妍在心里却偷偷笑着：傻瓜……
她看见后视镜里李柏图的额头冒起一层细汗，蹙起眉来。
“到了。”李柏图将车停了下来。
苏选妍看去，是新建的教堂。它还在被警戒线包围。
下了车，李柏图让苏选妍走前头扯开警戒线，两人来到了教堂里。雨过天晴后，夕阳映衬在天边，整个教堂被渲染上一层橙与红，妖艳而凄凉。不知不觉，苏选妍走到了牧师专属的宣讲台前。在这里，是伴侣发誓相互陪伴不离不弃的地方。
“带我来这里干嘛？”苏选妍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美。
李柏图走到她面前，光打在他脸上，尽管红润，但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苍白。
“李柏图你……”苏选妍觉察到了，话未说完，就被李柏图抱住了。
苏选妍反抱她的时候发现手上全是血，眼泪一下子填满眼眶，她握紧拳头，想要去挣脱。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李柏图将怀里人圈得更紧。
苏选妍想到当时耳边的枪声，那个黑人打中了李柏图。此刻的苏选妍张着嘴，忍住不哭出声。
“李柏图，你……”苏选妍忽然好害怕。
“小妍，我好高兴可以再见到你……”李柏图的呼吸声在苏选妍耳后变大了。
苏选妍拉扯他，扶着她的双肩：“听我的，我们去医院！”当看到李柏图嘴唇发白的时候，苏选妍承认，她慌了。
“没用的……”李柏图笑了笑，倦意在他脸上写满，嘴角也溢出一丝血来。
“笨蛋！李柏图你一定是个笨蛋！”苏选妍凝视着他，八字眉蹙得令人心疼，泪水缓缓流下。
“我们小妍那么好看，身为笨蛋的我喜欢上了小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李柏图的目光深情极了，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滴落下来，像是盛放的玫瑰，“阿图说过，想要一直一直守护小妍，但好像并没有做到……”
“阿……图……”苏选妍在这种目光里感到头似乎要炸开一般，她好像想起曾有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对着自己叫着——“喂！小妍！我在这里！”，瘦削的少年，穿着白色衬衫，干净而纯粹，他在路口的尽头总是回首看向自己，风起的时候撩起他细碎的头发，年轻而充满活力，然后他露出纯真的笑容，满是星河的眼中装载着朝他跑去的苏选妍小小的身影。
“你……刚才叫我……阿图？”李柏图难以置信，他红着眼眶，渐渐蔓延出笑容来。
苏选妍忽然双手扯住李柏图的衣领，将唇贴合上他的，开始亲吻，眼泪与鲜血在这个吻里相互融合，李柏图一手扶住苏选妍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吻结束了，苏选妍攀上李柏图的脖子，泪如泉涌，声音像是破碎的水晶，好听得令人心碎：“我以前一定记得你的……阿图，一定是你！那个人一定是你，但那些事……我怎么会，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的，我记得就好……”李柏图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虚弱一笑，“我跟张宁远不一样，他要下辈子，但下辈子的事谁又能知道呢？所以啊，我只要现在，现在我爱的人就在这里，我就满足了。”
“阿图……”
“小妍……”李柏图贪恋着苏选妍身上的香气，他在她的肩上贪婪地呼吸着，在最后的呼吸间，他笑着把苏选妍抱得更紧，“来柏林……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我找到你了……小妍呐……”随着一滴泪滑落微笑的嘴角，李柏图的双臂最终无力垂下，在苏选妍的肩上一动不动。
苏选妍感受到温度一点点从李柏图身上消失，她捂住嘴，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她把李柏图抱得很紧，没想过要放开。
“阿图……阿图……”苏选妍终于哭出了声。她手里抓着旧编织链，那是张宁远在医院时给她的。
她忽然想起来，这条编织链是她送给李柏图的，在学校的梧桐树下，李柏图穿着校服，伸出好看的的手腕，任由苏选妍给他戴上去。
“阿图，我以后要是把你弄丢了，只要你带着这条手链，那我就一定会找到你。”那时，苏选妍对李柏图这样说着。
李柏图这一戴，就是多年。
那时候，编织链是黑色，如今，已经是灰蒙蒙的，就像是柏林的天空一样。
教堂里，钟声响起，高调的钟声回荡在整个柏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