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图无暇去看黑人,他看见苏选妍跟那个年轻的欧洲男人有说有笑,心中尚有些烦躁。当年轻男人走开走,苏选妍即将路过李柏图跟黑人时。
“苏选妍!”李柏图叫了她一声。苏选妍跟文员交代了工作后走了过来。
“怎么了?”苏选妍问道。
李柏图想问她关于那个年轻男人的事,但理智克制了他的追问,于是他改口道:“那些偷神像的人抓到了吗?”
“已经被带去审讯室了。”苏选妍如实说道。
李柏图想了想,开口道:“苏警官果然还是信我的,如果我也有嫌疑,不是也应该出现在审讯室吗?”
“恐怕是你想多了李柏图,之所以你还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当时两个审讯室里都有人。”苏选妍冷冷道。
“那现在也可以把我带过去不是吗?”李柏图笑道。
“料事如神,我刚跟那两个人说了,他们负责你的审讯工作,所以现在,跟他们走吧。”苏选妍淡淡开口,努嘴示意那两个人带走李柏图。
看见那两人过来,李柏图哑口无言。
“原来是偷神像进来的,去教皇头上动手也是很有胆量,像我这种小偷就只敢去撬锁。”黑人将咖啡喝了一半。
“你就闭嘴吧!”李柏图站起身来,被汤姆杰瑞押出办公室。苏选妍看着李柏图的背影,没有作声。
这时,李柏图被办公室门口的人撞了一下,来人正是张宁远。他看了李柏图一眼,对汤姆和杰瑞道:“你们等一下。”
说完,他便进入办公室找到了苏选妍,他将她带到一个角落里,神色有些急促:“审讯室的门锁被人改了,无法进入,霍华德先生催得紧要尽快将神像一案审讯出结果来,我在想得尽快找人把门锁修好。”
苏选妍一眼看中了黑人。黑人正在喝咖啡,将喝到底的咖啡纸杯看了看,满脸嫌弃:“果然放了烟灰……”
这时,苏选妍和张宁远来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来,苏选妍道:“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
五分钟后,黑人正在捣鼓审讯室的门锁,身后的苏选妍和张宁远正在监视着他。“Luna,张宁远,这里交给我们吧,”汤姆和杰瑞自告奋勇,“那三个嫌疑人爱耍滑头,你们在的话他们应该不会闹太大的事。”
“李柏图呢?”苏选妍问道。
“一同交给B组了,现在B组正在粗略审讯,我跟汤姆认为,那个男人并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杰瑞回答道。
“没有证据我们没法放人,”苏选妍道,“走吧张宁远。”两个人离开了审讯室附近,向大厅走去。
乘上直梯时,张宁远突然道:“那人叫做李柏图?”
“嗯,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苏选妍淡淡道。
张宁远猜测性地笑了笑:“不知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两总有一种很和谐的感觉,就像是我跟润伊这样的。说不定在你失去记忆你们两是认识的。”
“我记不起来的东西或者人索性就不去记了,我能感觉到我忘记了很多事。好像有人跟我说过,一旦想不起的事就别去想了,惹得自己不喜欢是没必要的。”苏选妍在张宁远面前尽情地吐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人说得很有道理,我以前看的港片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张宁远用中文模仿着港片里的调调,活灵活现的。
苏选妍笑了笑,看见张宁远红肿的下嘴唇,八成知道了什么事,于是道:“润伊大概又吃案子的醋了吧。”
“等我转职去做文书工作她大概就满意了。”张宁远自嘲道。
“她的年纪还不算太成熟,这点你也是知道的。让你为难的事我会好好跟她说,但作为姐姐的话,还是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苏选妍道。
“那我们的姐姐你可以尽可能放心了,我从始至终就只喜欢她,也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张宁远笑道。
苏选妍干笑道:“我还想起有人说过喜欢我,但我都忘记了。”
“会想起来的,时间问题。”张宁远安慰地抚摸了她的背脊。
“话说这电梯怎么不动?”苏选妍疑惑着。张宁远默默地按了三楼。两人对视一眼,渐渐地笑得前俯后仰。
警署厅大厅里,被铐住的三个嫌疑人在B组组长的笔录下说出了名字:索伊;Lisa;雷恩。
那个名叫Lisa的女人,细长的眼睛看向正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苏润伊,泛凶狠色彩的脸让苏润伊一阵心慌,她不由地看向另一边张宁远离开时候的方向。
张宁远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真搞不懂,偷神像对你们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B组组长啧啧称奇。
“那请问拿个破本子记录我们的名字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呢?”Lisa狠戾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苏润伊提起了兴趣,在静静地听着犯人与警察的对话。
“真是废物啊,”Lisa慵懒地靠在一边的墙上,笑道,“跟废物,我也没太多话说。”
“那么你口口声声说的“废物”抓到了你,你又该如何解释?”一边的李柏图开口了。
Lisa打量着B组组长旁边的李柏图,冷淡的眉眼里透出一丝不屑来:“要不是我让他们抓到,他们有这个能耐?”
“与其炫耀,不如老实交代为什么偷神像。”苏选妍的声音响起。李柏图一看,张宁远也跟在她身后。
“大名鼎鼎的Luna,”Lisa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苏选妍,道,“久仰大名。”接着她看向张宁远,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张宁远吧,最英俊的华裔男警官,做事相当雷厉风行,我们都有所耳闻呢。”
“对方是有备而来,小心点。”苏选妍对张宁远小声道。
“据说柏林分局的两位警察官都是厉害角色,而且已经是在一起很久的了,我很好奇你们两个冰冷的家伙在一起时哪个更为主动一些?张宁远先生,都说冰冷的人最懂得情趣,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满足苏警官的呢?”Lisa笑着露出尖锐的虎牙来。这一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苏选妍和张宁远。当事人倒是淡定。
“胡说八道!”苏润伊忍不住了,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憋红了脸对Lisa道,“进了警局了怎么还那么多废话,赶紧交代赶紧进牢,保大家一个皆大欢喜的事行不行?”
“当然可以……”Lisa话一说完,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手铐,她从看守的警察腰带上迅速拿下一支手枪,翻滚到苏润伊面前,一把将她锁住喉部,把枪口对准她的太阳穴,将子弹上膛。
“现在,找辆车给我们,那就皆大欢喜了。”Lisa话说完,B组组员将枪口纷纷对准她,张宁远和苏选妍也不例外。
“你最好放了她,不然我一定打爆你那该死的脑袋。”张宁远狠狠道。
“宁远!姐姐……”苏润伊看着张宁远和苏选妍,她感到害怕,她小声呜咽着,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给我放了她!”苏选妍几乎是喊了出来。
“把枪放下!”B组组长气势汹汹。
“该放下枪的,是你吧,老头子。”另外两名嫌疑犯索伊和雷恩已经揭开了手铐,打晕了几名组员,将枪对准了组长。
苏选妍恢复理智,默默走开,拿起电话:“狙击小组,快速集合,目标,警局大厅挟持人质者,一共三名。”
狙击组的人在警局对面的高楼上,以及嫌犯可能的逃跑位置狙击点就位了。高楼处的狙击手对着瞄准镜,见到Lisa挟持苏润伊的场景,他对着通讯器道:“这里是狙击小组,成功到达狙击点,完毕。”
收到讯息的苏选妍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李柏图挪到她旁边:“是不是可以帮我解开手铐?”
苏选妍看了他一眼,将钥匙扔给他,小声道:“把手铐拆了赶紧走。”
“我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有生命危险。”李柏图解开手铐,平静道。
苏选妍怔怔地望向他。
“每次看见别人有危险的时候,我都会想要去帮忙,更何况这次是你的妹妹,我更加不能置身事外了。”李柏图将手铐扔还给苏选妍。
“你真的是个怪人。”苏选妍愣愣道。
“或许吧,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李柏图的眼睛如同小鹿般清澈,他微笑着,温柔俊美而又不自觉地吸引着苏选妍的目光。
“要求多了的话不会是好事。”苏选妍这样说着。
李柏图望着她,用好听的声音缓缓道:“我对苏警官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在柏林遇见的话,能不能不要忘记我了?”
苏选妍的太阳穴不断跳跃,她快要被这眼神深深陷进去了,她心想着,这个李柏图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张宁远!赶紧按我说的办,不然这个人的头随时会开花!”Lisa阴冷一笑道。苏润伊摇摇头,示意张宁远不能让她走。
被挟持的人还噙着泪花,张宁远一阵心疼。
“嘿,”李柏图走到张宁远旁边,对Lisa道,“把你挟持的女孩换成我怎么样?”
“相比较你而言,我倒认为这个小姑娘有价值多了,Luna和张宁远都对她很上心呢。”Lisa笑道,不肯放手。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柏图一把抓过张宁远的配枪,对准Lisa,冷声道:“我不认识那个小姑娘,我只要,你死!”
说完,警局内一声枪响,紧接着一片枪射击的声音以及物品摔落的声音。最终,Lisa被李柏图击倒,其他两人分别由张宁远跟苏选妍解决掉了。在高楼的狙击手一时不知如何处理,他等待着机会。突然,他的嘴被人捂住,脖子被一道利刃划过,彻底断了气。之前的黑人拿起狙击枪,瞄准了张宁远。
手指搭上板机。
苏润伊感到有东西明晃晃的,她往外看去,是在对面楼上的狙击枪口,她下意识地跑向张宁远。
板机被压下,子弹射出。
苏润伊扑上去为张宁远挡下这一枪。撕裂肌肤的感觉让苏润伊感到疼痛。
“润伊!”苏选妍见到这幅场景,哭喊着过去却被李柏图拉过,躲过第二发子弹。
张宁远震惊地抱住苏润伊,看向狙击处,连忙找个卡住狙击手视觉点的地方。苏润伊扭头看向往这边跑来的姐姐,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对着苏选妍生气道:“姐姐老是大喊大叫,我明明没事的!”
感觉虚惊一场的苏选妍一下子松了口气。
“该死!”李柏图瞥见高楼处的狙击手,对苏选妍道,“你之前部署的狙击手应该被埋伏了。”
“高楼处的?”苏选妍握紧拳头。
“目前看来是的,”李柏图看向一边的张宁远和苏润伊,他做了一个决定,转身向地下车库跑去。
“李柏图!”苏选妍惊呼一声,跟上了他。
张宁远看着苏润伊腹部不断流淌的血液,在苏润伊释然一笑终于支撑不住的时候将苏润伊接在怀里。
“姐姐走了吗?”苏润伊的额头全是冷汗。
“她走了,和李柏图一起……”张宁远帮她捂住伤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润伊蜷在张宁远怀里,微笑着:“李柏图么……我想他一定……一定能照顾好姐姐的……姐姐以前……真的很喜欢阿图……就像我,一直一直最喜欢宁远啦……”她叫着张宁远的中文名。
“润伊……”张宁远几乎哽咽,“对不起……”
苏润伊咧嘴一笑,鲜血沿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身上的疼痛让她表情有些滑稽。她喃喃道:“别道歉,宁远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也知道宁远肯定也喜欢我,所以我才……才肆无忌惮,他一直都宠着我,但……但我总是给他惹麻烦……”
“没有的事,没有惹麻烦,张宁远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苏润伊,你坚持一下,救护车就快到了。”张宁远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宠溺中带着些许哭腔。
“怪我,润伊,都怪我,我知道那些人无时不刻想杀了我……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你不应该……”张宁远自责极了。
“我有点冷,宁远。”苏润伊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她拽着张宁远的袖子,娇柔的声音易碎极了。
张宁远立刻脱下了西装外套,将苏润伊包裹得严严实实。
“宁远,我舍不得你……”苏润伊伸出手去摸爱人的脸,摸到的是眼泪。
“润伊,给我个机会,我不做警察了,我换一份工作,我们好好过生活……”张宁远穿着白衬衫,被血液染红了一半。他流下了泪水,溅在白衬衫的血上,融入一体。
苏润伊摇摇头道:“这样你会不开心的……我不要你不开心……”
“润伊……”张宁远的眼泪决堤。
“宁远,你说……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女孩……”苏润伊的眼角也滴下泪珠来,但她带着满满的笑容,那是张宁远最喜欢的笑容。
“是。”
“有一天你会不会向我求婚,在莱茵河边。”
“会。”
“那一天我要穿上白裙子,你最爱白色了……”
“我也穿你喜欢的那件黑色西装,比今天这件好看。”张宁远勉强地挤出笑容来,双眼红肿。
“我们要去环球旅游……”
“去个一年半载的。”
“要去……中国……故乡,我来不及回了呢……”
“我带你回我老家,我们还会去海边,我给你拍照!我们喝啤酒,我们在海滩上找贝壳……”
“养一只猫……和一只兔子……”
“没错,一只叫向日葵,一只叫太阳。”
“好随意的名字……”苏润伊笑道,“我才不取这两个名字,难听死了……张宁远,下辈子,我还要赖上你……”苏润伊的嘴唇已经发白,张宁远感到她的身体正在冰凉,他努力地想要给予她更多的温暖,但也无济于事。
“下辈子,我会主动去找你,不管你那时候是男是女,只要是苏润伊,只要是你……”张宁远抱紧她,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告诉姐姐,我会等你们的……”说完,苏润伊微笑地闭上眼睛。
整个警署厅剩下了张宁远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