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三个毫无连贯性的故事,当实习小记者看见后却有了一些兴趣。
他机缘巧合之下联系上作者,去到他家里作客,走入狭窄的房子里,室内布局干净而又整洁,作者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留着平头,脖颈的位置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热情欢迎着小记者,瘸着一条腿,为他倒上茶水。
小记者看着他的脖子,天生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待会儿的提问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您先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就来。”作者笑着进入了里屋。
香烛的气息飘了出来,刚抿了一口茶水的小记者好奇极了,他放下茶杯,缓缓地走向里屋,站在屋外时,他彻底被震撼住了。
里屋,或者可以被称作灵堂,六个牌位排列着,作者正在给他们上香。周遭张贴的全是关于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报纸,还有一些七个人学生时代的合照,朴素极了。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作者对牌位虔诚地作揖完毕后缓缓开口道:“故事里的苏选妍,张宁远,苏润伊,傅英诚,Rogan,叫做江珊也叫做江黛,他们都在这里。”
小记者或许是明白了什么,他也慢慢上前,为六个人上了一炷香。
在小沙发上,作者说起过去的故事。
他们都是汶川一所中学的学生,从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七人无话不谈,立志要一起做出一番业绩来,但那场地震将他们的梦想击溃了,作者在其他六人的帮助下,虽然瘸着一条腿,但还是逃了出来,承诺他们一定救他们出来。
“但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庆幸,还是不幸。”作者这样说。
后来作者拼命求救,找到了迅速支援的武警官兵,可就在这时,一场余震到来了。
“我当时不敢想象余震过后,他们究竟怎样了。我记得是在凌晨四点二十七分,余震停止了,我的腿也被包扎好了,我很感激那个医生,她一直在为我治疗,因为我不肯去医院,我想等待他们。可是我等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伤患,他们好多都被截肢了,那天好多人都在哭,惨烈得很。”作者说着,顿了顿。
“再后来,武警他们又有人出发了,说是去了我所在的中学那块的区域。我跑到外面,看见武警们回来了,我看见担架上,都是尸体,还有搜救犬的尸体,”作者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无比惆怅道,“好多人都死了。”
“他们也在其中。”
小记者听他缓缓地说着。
“所以我在想,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他们继续存活在我身边,那就是写故事。”作者说道。
“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故事,却是同样的人,这样的话,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或许也能看见了。”
看见作者脖颈上的疤痕,小记者只感觉眼睛一阵酸涩,他忽然想到以前看新闻时,女主播播报着汶川大地震死亡人数几乎哽咽的场景,想起同学跟他说过,当时从三楼直接跳下去,只为活着。
还有为小婴儿支撑起一片呼吸空间,却早已死去的母亲;
还有跑到教室让学生们赶紧撤离,自己却死在了讲台上了老师;
还有临死前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发送的短信......
无数感人的故事在灾难里发生着,亲情,友情,爱情,师生情,都在继续着。为生命而努力的奋斗,为拯救更多的人而冲在最前方不顾生死的救援人员,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布与灾难对抗,顽强不息。
“故事来源于生活,生活在继续,故事也会延续下去。”
“可是为什么你不将故事宣告出来?只是在一些小众app上发表呢?”小记者不解。
作者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因为这些故事跟那场灾难里发生的故事相比,太微不足道了,我仅仅是怀念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