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验的水手还心存侥幸，觉得海上起雾是常有的事，不足为惧；可是和海蛟战斗过的水兵却非常清楚，这种情形是海蛟出水的前兆，战争不会遥远了。
炮手早已把舰炮的炮口压低，特别改造的对蛟炮足可以直接轰击海面；填装手也将最新型号的防水开花弹填装进炮筒，这是可以入水爆炸的特种弹药，专攻水面以下。
“旗舰方向传来号声！”惊蛰号上的旗手听到了指令，急忙报告惊蛰号镇将赵奇恭。水师中的战舰不存在专职的舰长，镇将就是大型战舰的最高指挥官。
赵奇恭立刻问道：“是何指示？”
旗手将耳朵堵在螺角上仔细聆听旗舰的指示。根据以往的经验，海蛟必定用大雾阻碍水师战舰之间的旗语沟通，所以水师旗手已经全部换装螺号与螺角，以号角声沟通。
“令惊蛰号抛弃锱重，全速前进五海里，与负责断后的勾玉号交换阵位。”
赵奇恭明白，正面战要开始了，缺乏战斗力的布雷舰全都要进入舰队阵容的内部，换装备有更大炮径舰炮的主力舰至外围，将原本的行进队形换作圆环形的防御战阵队形。
虽然海蛟能够从水下进攻，但是暴露在外圈的布雷舰依然是很危险的。赵奇恭不敢怠慢，急令船员抛弃锱重，扬起风帆最高速度航形。
可是有时越想要逃，偏偏越是难以逃脱。
海底的蛟，似乎盯上惊蛰号了。
“镇将！右舷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后方十丈有漩涡，我们的船在倒退！”
赵奇恭瞬间从船舱里冲了出来，面对这瞬变的局面。
“左满舵！炮手就位，轰击右侧水面！”一边下令，赵奇恭一边跑向操作台。
“旗手何在？”赵奇恭在操作台说大喊道，“联系勾玉号，请求……”
“镇将！”旗手的声音从操作台左侧传来，“我们与其他战舰失去了联系！”
“所有？”
“所有！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糟了！”赵奇恭暗吼道，“只能自救了，可这偏偏是艘布雷舰，可怎么打啊？”
惊蛰号上面只有四门小炮，战斗力严重缺乏。况且，就算是主力舰上面的重装舰炮，也未曾打伤过一条海蛟。这样的实力对比实在是太让赵奇恭绝望了。
“镇将，什么时候开火？”
一共四门细炮全部瞄准了右侧船舷，就等海蛟冒头了。
“不等了！”赵奇恭一咬牙，反正也打伤不了他们，干脆一狠心，先发制蛟，给他来个火力覆盖，“炮管压到最低，立刻开火！”
炮手不敢怠慢，立刻放炮覆盖了右侧的海面，激起层层叠叠的白色细浪。
四门小细炮的威力还是太小了，感觉右侧的拖拽力完全没有减弱。
“来人啊！去看看右侧是什么东西抓住船舷了；鼓手擂战鼓，向周围战舰求援；信号弹，有多少全放出去，不管能不能看见都放，搁在船上也是累赘；还有，所有水手下船舱，人力划桨，务必逃出漩涡锁定！”赵奇恭还算镇定，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一遍。
不过这些手段早已屡见不鲜，事实上还没有一艘船能够单纯依靠这些手段逃离海蛟的锁定。
“镇将！”右舷水手大呼，“是水流，水流抓住了船舷。”
“镇将！”船尾也传来水手的喊叫，“我们离漩涡越来越近了！”
“镇将！”舰首传来炮手绝望的呼喊，“炮弹快用尽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可恶！”赵奇恭发出绝望的咆哮。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饶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牌海军将领，也无法单单依靠一艘布雷舰冲破海蛟的封锁。毕竟对方的法力之强大，可是能够正面挡下主力舰正面主炮的，区区小型舰炮完全奈何不了他们。
“可恶，要是我们有重炮就好了！”炮手抱怨道。
“重炮？”赵奇恭突发奇想，“咱们还有几枚水雷？”
“四枚！”布雷手回话道。
赵奇恭不敢耽搁时间，立刻命令道：“把两枚水雷推到右舷，两枚推到船尾，动作快！”
剩余在甲板上面的水手立刻领会了赵奇恭的意思，纷纷动作起来。一批水手推着水雷走向右侧和后方，船上的战兵带着火枪就位，舵手也拉开左满舵，时刻准备逃脱。
最关键的就是布雷手，能不能把这四枚水雷发挥出重炮的实力就全靠布雷手了。
布雷手不能依照以往的手法抛雷锚布雷，既然是要冲破困境，就必须在浅水区引爆水雷，距离船不能太近。
“射锚枪上发条！”布雷手这次把本该用于靠岸停泊的射锚枪用来发射水雷锚了，这样可以有效的增加抛雷的距离。
“放！”布雷手大喝一声，后排操作的水手立刻放开扳机，击发射锚枪。同时，布雷手推开水雷，数千斤的金属巨累随着飞出的铁锚进入海中，又被漂浮在水面的木箱子托了起来。
火枪手看准水雷冒头的一刹那，一整排火枪同时开火，数十发子弹击中水雷瞬间将其引爆。
在翻腾的海浪与喧嚣的火光中，惊蛰号如初次试翼的蜻蜓，一举跃出水面，逃离了海蛟的封锁。
逃出生天的水手没有急用欢呼，而是尽全力维持惊蛰号的平衡。
现在还不是胜利。
惊蛰号被巨浪托高到了百丈高空，只有安全落回水面才是终点。
“右舷破损，人员右移，配平重量！”赵奇恭亲自指挥其船上的行动。
“丢弃火炮，封闭舰首，我们要以舰首迎接激增浪！”
“收起风帆，放倒桅杆！”
“不要固定水轮，防止水轮被湍流冲断……”
十几条指令，全部在浮空的刹那间发布，也在这刹那间完成。
当惊蛰号冲破海浪，到达了升腾的最高点时，水手看到了他们从未想象到的画面。
在百丈云端，白雾之上，是巨大的龙头！
海蛟！
惊蛰号见到了海蛟的真面目，而且是在这样的距离之下！
水师曾经见过海蛟，那是在距离数十里时观察到的，不过是巨蟒的身姿。
可现在这个口吐白雾的巨兽，仅仅一颗头颅都接近惊蛰号的大小了！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是海蛟的眼珠肉眼可见的偏转了一下。
他在注视着惊蛰号……
